“怎麽樣?”看到楊開悻悻而來,華伯濤當先問道。


    “是木材加工廠,但有軍隊駐紮,工廠前,還有崗哨和碉堡,情況不容樂觀。”楊開直言不諱的說道。


    “有日本人嗎?”華伯濤問道。


    “似乎沒有,看裝束,都是偽軍裏的雜牌軍種,素質普遍不高。”楊開想了想說道:“但崗哨上插得的是日本國旗,還有大清朝的黃龍旗。”


    “國賊!”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厲聲說道。張作霖生前的時候,整個東北同仇敵愾,可不像現在這樣。據說,有一次邊境上的日軍殺死了一名中國人,身為主帥的張作霖親自同日本領事館交涉,日本領事隨手寫了一張五千元的關東券的支票交給他,甚是不屑一顧。張作霖回來後,立即下令,全軍放假,遇到日本人就殺。那時正是半夜,士兵殺了兩個日本人。日本領事館淩晨找到張作霖,他隨即交還了日本領事給的支票,另外又寫了一張五千元的支票。這件事在東北家喻戶曉,就連蔣介石當時聽見了,也快慰的伸出了大拇指,稱:張作霖,真國家棟梁也。然而,世事無常,等張作霖死後,他的犬子張學良卻頗不成氣候,根本沒有絲毫乃父風範。盧溝橋事變不戰自潰,帶著東北軍卷鋪蓋走人了,將碩大個東北九省全部讓給了日本人。日本是島國,物資匱乏,這下子有了東北這個資源富饒的地方,自然是解了關東軍的燃眉之急。這些年來,日本人節節推進,攻破杭州,上海,靠的就是東北源源不斷的後勤供應,還有那些漢奸,偽軍的為虎作倀。


    更有甚者,甚至和關東軍勾結,建立了憲兵隊和皇協軍,在東北將滿清的末代皇帝傅儀重新扶起來,建立了一個偽滿洲國,好美化日軍的侵略意圖。先前楊開所看到的黃龍旗,便是這偽滿洲國的標誌。


    “華教授,不值得為此生氣,說到底,隻是這些軟骨頭的家夥,不把自己當中國人來看罷了。”楊開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寧願當狗,也不願做人。”


    第二一七章 夜襲祥瑞鎮(3)


    “華教授,不值得為此生氣,說到底,隻是這些軟骨頭的家夥,不把自己當中國人來看罷了。”楊開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寧願當狗,也不願做人。”


    “楊開,你這句話說的很對,你看問題的角度,又深入一層了呀!”華伯濤微微一笑:“我並非是在生氣,隻是在想一個問題,很早以前,我在科學院和聞一多先生聊天時,他就曾說過,中國人,骨子裏潛藏了一份奴性。當時我隻是聽聽而已,現在才恍然大悟,一個擁有無數同胞的漢族,被滿清奴役了幾百年,這很多人的心裏呀,的確產生了一種逆來順受的情緒。不管做牛做馬,不管做人做狗,隻要自己能活的好,便是好。甚至有的人,希望自己成為滿清主子,或者日本人的一條狗,因為隻有當了奴才,他們才能安穩,才能睡得踏實。”


    “唉!”楊開歎了口氣。


    “華教授,陳老板,我的初步計劃是,木材加工廠防禦森嚴,白天急切之間,是下不了手的。所以我們隻能等到晚上,乘著夜色的淹沒,摸進去,見機行事。”楊開說道。


    “我讚成!”華伯濤托著下巴,半晌點了點頭。


    “我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但這樣,會不會有危險,畢竟小組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獨善其身的。木廠裏偽軍的數量我們也不明確,一個不慎,可就是一場硬仗了。”陳天頂不無疑慮的說道。


    他的話,於情於理,還是有幾分重量的。


    “所以我過來和幾位完善下具體的行動。”楊開點頭說道:“大家必須精確的考慮到每一個突發事件,製定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能時刻化被動為主動,牽著偽軍的鼻子走。”


    說完,楊開找到一根樹枝,將整個木材廠的輪廓在雪地上畫了出來,重點標記幾處境界點。


    “楊開,最前麵的防禦線,我估計晚上是沒人的。”趙勇德坐在地上,端詳了半天,蹦出了一句話來。


    “哦?”楊開驚訝的瞥了他一眼,問道:“這話怎麽說?”


    “嘿嘿,俺可不像你,一畢業就是精銳。俺從參軍的時候開始,就在雜牌軍裏混日子,我自然知道這些二吊蛋們的秉性,好吃懶做,遊手好閑,要是哪天能盡忠職守了,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我敢打包票,過了晚上七點鍾,這條沙包後的偽軍全部都會撤進去。”趙勇德說道。


    “有道理。”楊開細細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他此前,隻是思考著這三個點的互為犄角,卻忽略了偽軍的性情。看來這個趙勇德,也有粗中有細的時候。


    “說的很好,老趙,你繼續……”楊開給了趙勇德一個鼓勵的眼神。


    “嘿嘿,那俺就說了。”趙勇德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前麵沒人,但哨塔和碉堡裏肯定是有人的,畢竟再懶惰,還有日本人在上頭壓著不是。”


    “這哨塔左右都有,我們想進入,隻能分成兩股,兩邊同時下手,要狠,還要快,才能不被碉堡裏的敵人發現。”趙勇德說道。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楊開微微一笑:“隻是難題就在於,哨塔上的敵人,怎麽解決。”


    “開槍呀!”趙勇德下意識的說道。


    “開槍?”楊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趙啊老趙,剛才你還破天荒的精明了一次,怎麽現在又犯糊塗了。深更半夜的,你這一聲槍響,就跟公雞打鳴似的,到時候全部都給驚動了。”


    “別說,還真是。”趙勇德臉紅道。


    “不如讓我去,從木樁下爬上去,一刀了斷。”張鶴生不陰不陽的說道。


    “不行!”楊開斷然否定:“哨塔上有探照燈,張道長親身犯險,目標太大了。我們還是找一個更穩妥的法子吧!”


    說完,他再次陷入了思考。但完美無缺的戰術,又豈是那麽好琢磨的,就算是被威廉教官稱為‘鬼才’的楊開,也有進退維穀的時候吧!


    華伯濤,陳天頂,張鶴生三人對視一眼,都選擇了緘默。眼前這種環境,打擾楊開,顯然不是個明智之舉。


    就在這時,天空中陡然傳來一陣雷鳴,一道道的電光像銀蛇一樣在黑雲中竄動,蓄勁待發。整個山坡上的空氣在這一瞬間,也變得沉悶濕潤起來,這一切,無不表明一場巨大的暴風雨很快就會席卷而來。


    滾滾雷聲,將正沉浸在戰術編排中的楊開駭的渾身一震,他蒼白著抬起頭來,剛要詢問,卻發現華伯濤無奈的指了指天空,這才醒悟,那聲巨響的始作俑者原來是這反複無常的氣候。


    “屋漏偏逢連夜雨呀!”華伯濤苦笑著聳聳肩:“氣候濕潤,瞧雷雲的模樣,這場雷陣雨的勢頭可不小,看來我們今晚的計劃得擱淺了。”


    “雷陣雨,雷陣雨……”楊開喃喃,像是抓到了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華教授,你能判斷出,這場雷陣雨,可以持續多久嗎?”他說道。


    “持續多久……”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本能的一愣,隨即說道:“最少十個小時。”


    “夠了!”楊開笑道。


    “這場雨,真是一場及時雨呀!”


    “及時雨,等等。楊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華伯濤大惑不解的問道。在他看來,這場暴雨的規模宏大,很是影響小組的行動,冒著大雨去襲擊木材加工廠的崗哨,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下雨天,對我們來說,的確是一場噩耗,但卻是利大於弊。因為暴雨不單是影響了我們,還影響了偽軍。”楊開用手中的樹枝指著雪地上的輪廓說道:“雨天,兩個崗哨上的探照燈,可見度和可見範圍起碼比平時縮水了五成。而雨聲更能掩護我們的腳步聲,輕而易舉的避過探照燈的巡察,摸到目的地。更為關鍵的是,這場雨,可不僅僅是一場暴雨,而是一場雷陣雨。自古兵家交戰,天時地利,不過如此!”


    “難道你找到最好的辦法了?”陳天頂還是沒鬧明白,楊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找到了。”楊開笑著點點頭:“等摸到崗哨附近後,我們完全可以借著雷聲,開槍擊殺哨塔上的偽軍,這樣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了。”


    “前提是,這場雨要能拖到晚上。因此我先前才特意問了下華教授,既然華教授說這場雨可以持續十個鍾頭左右,那麽,在我看來,今晚的計劃就十拿九穩了。”楊開說道。


    “楊開,這種辦法也隻有你才能想的出來。”華伯濤豁然開朗。


    “隻是急中生智而已。”楊開謙虛的搖了搖頭,隨即把獨眼龍叫了過來,安排了一下各自的崗位。獨眼龍帶狙擊步槍,負責對付左邊崗哨上的偽軍。楊開帶卡賓槍,負責對付右邊崗哨上的偽軍。九筒,石頭,趙勇德三人跟在後頭,如果大門前有敵人,由他們清理。但楊開在交代完任務後,也約法三章了一回,那就是每個人都必須按照計劃行事,不等雷聲響起,不等楊開點頭,決不能擅自開槍。而張鶴生則帶著其餘人,等楊開解決掉三道防事上的偽軍後,再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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