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們在幹嘛?”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警局門口處,出現了達叔和幾個警察的身影。


    “達叔,你來的正好,我抓住方榕這個臭流氓了,現在可以不用抓我們小蔣頂罪了吧?來,快來抓住他啊,我已經抱住他了,他跑不掉的!快來啊!”


    一看到達叔他們出來了,因為死命的踢打而微微有些喘息的小蔣母親一下子也從憤怒中清醒了,飛快的停住了踢打,轉而一把再次死命的揪住方榕的胳膊,尖聲高叫道,眼中的怒火此刻也被一種有些亢奮的狂喜替代了。


    “方榕?你沒事吧?”


    有些驚訝的看著麵前已經有些鼻青臉腫,嘴角出現血漬的方榕,快步搶過來的達叔拉開了有些瘋狂的婦人,以他的經驗,第一眼就判斷出此刻的方榕你就算趕他也不會跑掉的,因為這時他臉上的那種神情,竟給自己一種哀莫過於心死的感覺,這種神情,自己似乎隻有在一些臨刑的死囚臉上看上到過。


    “方榕?你沒事吧?”


    連續高喊了三聲,木然呆立的方榕這才似乎有些神魂歸竅,緩緩轉動著已經有血絲爬上的眼眸,定定的落在達叔的臉上好久,方榕才在隱約閃動的淚光中,低聲說道:“達叔,我要見小蔣她們。”


    ※※※


    “你也要競拍?”隨著主持人劉副局長的疑問,圈裏圈外,數百雙眼睛都向羅發榮身上投來。


    “尊敬的先生們,沒錯,我也要競拍!”


    燦爛的微笑著,羅發榮身上被閑置了許久的那種良好感覺再次的蔓延過了他全身。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歡這種眾目睽睽之下成為焦點的感覺,每到這種時候,他體內總有一種異樣的,難於言說的東西讓他微微有點顫栗和興奮。


    這次或許是近來這種感覺被閑置的狠了,此時的他竟有種想要好好表演一番的衝動,連帶著,他說話的方式和態度,都微微的和平時有了點不同。


    “這位先生,你好像不是本地人,請問你是?”因為他穿著打扮以及說話強調、神態舉止的不同,微皺了下眉頭的劉副局長問話的口吻裏客氣了不少。


    “尊敬的先生,我是來自南方的投資考察者,姓羅,羅成的羅。請問我可以參加競拍麽?”羅發榮越發的有風度了,在自我感覺良好的微熏中,他在說話的時候,還像紳士一樣的微微欠了欠身子。


    “羅先生是來自南方的投資考察者?”果然不出他所料,重複著這句話的劉副局長和坐在長桌後麵的那些人一樣,眼睛刷的一亮,緊接著他還站了起來。


    “是啊,經過幾天在聊城的考察,我對聊城今後的發展抱有很大的信心,初步設想從旅遊,文化,以及特色農產品的加工入手,在聊城進行大規模投資,這家書店在聊城的規模和商譽都非常不錯,我今天來本是想找店主接觸一下的,沒想到它居然要被拍賣,所以我也想競拍,各位先生覺得可以麽?”


    繼續保持著他優雅的風度,羅發榮好似若無其事的繼續拋灑著他的噱頭,他不怕在座的人不上鉤。


    在剛剛決定喊出那句話的時候,他高速運轉開了的腦海裏已經很周密的運算過出去後該做的所有步驟。作為在那座幾乎人人都在經商的南方重鎮裏,被無數圈內人成為羅剝皮的他,對於商場競爭和很多場麵的了解以及把握,絕對有著超乎一般商人的敏銳。幾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對於金錢的威力和人性的弱點,他的經驗比很多人幾輩子加起來還要多。


    因此,在他跨出去的前夕,他已經根據這幾天對聊城浮光掠影的了解和從方榕口中斷續聽到的描述中,已經盤算好了就利用眼下的聊城急於招商,引進資金尋求發展的大形勢,作為展開自己活動之旅的切入點。


    以往商界裏的傳聞和自身的經驗告訴他,在北方的內地,特別是在中西部相對比較落後的中小城鎮,一個稍微大點的投資商會有什麽樣的地位。隻要做的不是太過份,和當地的官員首腦們稱兄道弟,凡事一路綠燈的待遇並不難求。當然,前提是這投資商也要明白國情,自己會做人。


    “歡迎羅先生來咱們聊城投資,歡迎啊。”


    果然,在他這番似有所為的話一出口之後,剛還站在長桌背後的劉副局長已經繞開桌子,快步跨到了他的身邊,話還沒完,他的雙手已經被副局長大人的雙手熱情的握住了。


    “謝謝!請問您是?”羅發榮故意淡淡的應著,保持著他客氣的矜持。


    “我姓劉,聊城招商引資辦公室的副主任,也是咱們聊城工商局的副局長,我再次代表聊城人民歡迎羅先生來咱們聊城投資,快過來請坐,請坐。”


    劉副局長一過來握住羅發榮的手,臉上的笑容笑的就更親切了。


    因為剛剛在長桌背後,他已經發覺羅發榮的腔調裏帶著濃濃的南方味,而且還是以富裕和大商家輩出的那個重鎮為主的南方味,同時也從他說話的態度,舉止、以及衣著上,感覺出麵前這人絕非裝腔作勢的那類騙子,這點察言觀色,看人的本事他自信還是有的。


    別的不說,就光是看羅發榮身上的衣著,雖然看上去是很隨意的休閑夏裝,可是從質地觀感還有那些並不太引人注意的小小標誌上,也算是見過些市麵的副局長便對他的身份多了幾分把握,因為他知道,就光麵前這人身上穿的那件淡米色體恤,在省城最大的商廈裏的價格就是他三個月工資的總和。他至今還記得,上次去省城,自己就在同一品牌同樣不同色的一件短袖體恤前徘徊了良久,最後還是沒能舍得買下,含恨而走的情景。


    再加上他一走進握手,就更加細致的注意到了羅發榮腕上的金表和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鑽石戒指,就光這兩件東西,以他的眼光來看,價值就不下十萬之巨,他還有什麽不能放心的?再說眼下聊城的上下,全都把引商引資當作第一要務來抓,對自己官銜上的副字惆悵了很久的他,怎麽可能會放過這樣明顯的立功機會?就算眼下看上去還有點貿然,但是萬一……


    “原來是劉局長,您好!您好!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您也請坐,請坐!”嘴裏熱絡的應酬著,羅發榮含笑在他騰開的椅子上坐下。在和周圍的官員們點頭示意的空裏,他眼光一掃站在桌子不遠處的那幾個競拍者,發現他們幾個人的臉色已經有點灰了。


    “劉局,咱們的競拍到底還來不來了?我們還等著回去照顧生意呢。”出乎羅發榮的預料,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失望了,五個竟拍者中唯一的一個女性,一個約五十多歲上下,略顯的老婦人老神在在的開口說話了。


    “這,競拍繼續開始,羅先生能不能填下您的資料?”劉副局長微皺了下眉,沉吟了一下,抬頭又笑著對羅發榮示意。


    “沒問題!”羅發榮微微一笑,拿過那張簡單的表格,前麵的姓名身份那些一揮而就,到了最後的資產證明那塊,停住了手中的筆,“劉局長,我剛來聊城,沒有什麽資產證明,不過你看這信用卡行麽?”


    故意誇耀著一般,羅發榮從掛在腕上的拎包裏摸出了錢包,厚厚的錢包打開,刷的一下,幾乎包括了國內常見的各個銀行發行的六七張信用卡長長的掛了下來,就在他順手抽取其中一張的時候,身邊長桌後的數人口中和圍觀的人群中同時出現了低低的驚呼聲:“啊!全是金卡!”


    心裏原本微覺麵前這人稍微有點騷包(注:騷包,北方口語,意為土包子一樣的愛顯,愛誇耀的意思)的副局長在注意到身邊幾位同伴吃驚臉色地同時,也從他們眼中的瞬間閃過的羨慕中似乎明白了什麽,心中一動,趕緊伸手按住羅發榮取卡的手,笑的更加燦爛:“羅先生不用取了,這裏這多人看著,還怕你賴了不成?我對你有信心。”


    話音落地,他豎起的耳朵裏這才聽見人群中有見識的人在那裏聲音並不是很低的解釋:“什麽?你連金卡都不知道?金卡的意思,就是每張卡上錢絕對不會少於幾十萬,一般是我們銀行係統內,隻會對資產和資信等級都非常高的大客戶才會發行的一種信用卡,每張卡的持有人一般資產都在百萬以上,明白了吧?”


    “哦,原來是這樣,天,那剛才這人他該有多少錢……”


    聽到這些,劉副局長的頓時覺得連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展,他知道,這次他做的實在太漂亮了。


    忍下心頭泛起的得意和繼續這位羅先生拉近關係的渴望,在對身邊的同伴紛紛開始和羅發榮正式認識的低語聲中,劉副局長拿起話筒,在說話之前對羅發榮點頭一笑,這才清了清嗓門,鏗鏘有力的宣布道:“競拍正式開始,底價四萬!”


    ※※※


    “榕哥?”等看清楚門響處進來的竟是方榕,小蔣和小林一下都愣住了,一時間她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榕哥,你可來了!”首先跳起來撲過來抱住方榕的是傷勢較輕的小林,她除了臉上的青腫還未完全消退幹淨之外,身上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


    一鑽進方榕寬厚的胸懷,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狂流了下來,一時間竟覺得千言萬語都堵在嗓子眼裏,泣不成聲。


    憐惜的拍打著她嬌小的肩背,方榕的眼中也隱隱有淚光閃動。


    病床上,躺在那裏動都不能動一下的小蔣虛弱的睜大已經模糊的淚眼,嘴唇蠕動著,看著正攬著小林,望向自己的方榕,說不出一句話來。


    門口的達叔看到這裏,心裏也不由有些發酸,輕輕歎了口氣後,退出去拉上了房門。


    痛快的哭了良久,等心中的委屈稍歇之後,小林這才想起身後還有比自己更需要安慰的小蔣,一想到這裏,她淚流滿麵的臉上臉色竟微微有些發紅,身子也不由自動的退開一步,拉著自進來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方榕來到了小蔣床邊。


    “小蔣你受苦了。”彎下腰,輕輕的伸手撫著小蔣頭上散亂糾結的長發,方榕的聲音裏散發著太多的傷感和愧疚。


    “榕哥,嗚……”


    所有的堅強和堅持都在這聲嗚咽似的哭鳴聲裏發泄了出來,神情激動的小蔣拚命伸手握住方榕撫頭的大手,拉下來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哭了個哀哀欲絕。


    書店被封的委屈,即將身受警方處罰的恐懼,父母遲遲不來探望的傷心和痛苦,傷口的疼痛,種種一切被這堅強的少女一直壓在心底裏的感受,全都爆發在她竭力壓抑的嗚咽之中,隨著她奔湧而出的淚水宣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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