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教授道:“不錯,這是一份1844年的英國每周新聞報,看這裏……”在方新教授手指下,報紙的頭版頭條清晰地寫著“偉大的探險家又開始新的旅程,目的地——神秘東方最高寒之冰峰”,下麵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和介紹。


    方新教授道:“根據我目前所了解到的,這位19世紀最偉大的發現者,是從今天印度地區無意中聽到了藏族說唱藝人的史詩,那是比格薩爾王更古老更為神秘的史詩,阿裏王史詩,現在好像已經失傳了。不知道福馬從阿裏王史詩中聽到了什麽傳說,但是他當時就激動得幾乎失去理智,而帕巴拉神廟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頻頻出現在他的口中。他前後三次進入西藏地區,似乎一直在尋找有關帕巴拉神廟的線索,最後一次收獲最大,據說是尋找到了地圖一類的東西,但是現在已無法考證,然後,就有了這報紙上的最高寒冰峰之行。那也是人們最後一次,看到這位偉大的探險家。後來的情況,十分複雜而隱秘,我幾乎找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八方打聽,現在所能得到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好像不知道什麽原因,那張圖後來落到了英國人手裏,在一戰的時候又丟了,二戰時被納粹黨衛軍發現,所以後來才有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兩次下令,他的最佳助手希姆萊親自組建了兩支探險隊深入西藏這件事。”


    方新教授拍拍神誌恍惚的卓木強,微笑著道:“我隻是盡可能簡單地把一些情況說出來,如果真要詳細講述,一年半載也說不完。諸如大西洲、亞特蘭蒂斯,都是西歐遠古便流傳的神話。二戰後,情況又發生了變化,據說美國和蘇聯都有那地圖的原圖,不知道是在搶奪中被分作了兩半,還是被複製了,不過,新中國剛剛成立之初,很多蘇聯專家援助中國,而其中有一支特殊的專家團前後五次進入西藏,當然最後依然是空手而回。而同時,就在1950年,英美對珠峰進行了一次聯合探險,好像也是為了那張圖而去的。再後來,那原本保存在美國的地圖好像被竊,而後出現了複製圖,最多的時候似乎同時有十幾張地圖,前往西藏人跡罕至地方的人也越來越多,科考,探險,勘測,理由繁多,各式的都有。然而,那些獲得地圖的人們無一例外地,走進西藏的無人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隻是在新的探險者們進入後,不斷發現更多的屍體而已。”


    方新教授最後道:“據德尼喇嘛回憶,最近的一次是在1991年,三名外籍探險者在絨布寺找了名喇嘛做向導,最後進入了希夏邦馬峰地域,也如其他探險者一樣,永久地消失了。”


    卓木強低聲叨念道:“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怎麽會這樣的?”


    方新教授寬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戈巴族人世代守護著的,擁有紫麒麟的,神秘而從未有人探尋到過的帕巴拉神廟,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是一個驚人的巧合,就算是世界上最高明的作家也寫不出這樣的巧合,我們要尋找的紫麒麟,竟然和人家尋找過數百年的帕巴拉神廟,在同一個地方!經過德仁老爺和德尼喇嘛的共同研究,雖然至今還不知道帕巴拉神廟是否存在,但是我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找尋這座神廟的人——一直都存在,他們從沒有一天放棄過對這座神廟的探尋。所以,我聽到你被人伏擊時,毫不吃驚,要是這麽久時間,居然仍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支探尋的隊伍,那才叫人奇怪呢。而且,他們有綁架那個戈巴族瘋子的行為在先,也就是說,他們老早就盯上我們了。”


    方新教授停了停,繼續道:“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我們是根據別的一些線索而尋找到這個地方的,我們沒有地圖,這或許也正是我們的優勢。”


    卓木強低頭沉思不語,唐敏不解地道:“我們沒有地圖,怎麽還說是一種優勢呢?”


    方新教授道:“那份地圖現在還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就算有,有多少張?哪張是原圖?那張圖到底會把方向指向哪裏?也都不清楚,而且,還有一張是不真實回憶圖,那張回憶圖看來是指向珠峰的,而很明顯,那是一個錯誤的目的地。我們沒有圖,就不會過分地依賴圖紙所標注的線索,這不是我們的優勢是什麽呢?但現在的問題是,出現了以前從未有人發現過的戈巴族人,而且已經被另一夥尋找神廟的人綁走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先一步找到帕巴拉神廟呢?”


    卓木強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現在亂極了,我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和想象。現在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麽辦,導師?”


    方新教授道:“目前隻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嚐試與另一批尋找帕巴拉神廟的人接觸並達成共識,因為他們或許掌握著別的很重要的線索,我們把兩隊人的線索集中在一起,或許就能找到傳說中的神廟,然後各取所需,他們尋找珍寶,我們找紫麒麟——”


    方新教授還未說完,卓木強就粗魯地打斷道:“夠了,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和拿著火箭筒邀請我的人談合作的。永遠不會!啊,對不起,導師,我,我太氣憤了,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方新教授表示理解地微笑,接著道:“那麽,第二條路就是……以國家的名義進行科考!”


    卓木強皺起眉頭,疑惑道:“請再說得詳細點,導師。”


    方新道:“我們可以以保護文化遺跡和搶救國家文物作為科考項目向國家有關部門提出申請,而後國家會有一係列詳細的審批過程,他們會組成一個專家組進行這次科考活動,並且,國家會提供給我們需要的設備,隻是這裏麵有兩個問題。”


    “什麽問題?”


    “首先,國家成立的專家組裏,因為都是專家,而我們卻不是,甚至可以說對帕巴拉神廟一點都不了解,所以我們不能成為專家組的成員,而隻能做助手。”方新教授道。


    “助手又是幹什麽的?”卓木強問。


    方新教授道:“打個比方,當國家科考隊要去攀登珠峰時,由於勘測器械太過沉重,科考隊員無法背負那麽重的物品前去攀登,所以雇傭夏爾巴藏民為他們背負器械,而我們,在專家組當中的作用,就是屬於背負器械這一類,明白了嗎?”


    卓木強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好啊,不就是背東西嗎,如果能找到那地方,能找到紫麒麟,我甘願當牛做馬。”


    方新教授又道:“好,那第二個問題恐怕要困難點。”卓木強心中一凜。“所謂的背器械,隻是我打的一個比方,我們的實際作用,估計是探路先鋒一類,因為據說,國家曾經尋找過帕巴拉,死了不少專家,所以才改變策略,不宜讓那些資深專家去輕易冒險,而要組成一個特殊的探路團,負責收集整理資料回傳給專家們。但是以我們目前的經驗和能力,恐怕國家是不敢讓我們貿然出發的,所以,在去尋找那個地方之前,我們必須接受十分嚴格的特訓,關於這一點……”


    方新教授看著卓木強,沒想到卓木強回答得非常幹脆:“這不算什麽問題,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言語中頗有一絲欣喜。


    方新教授暗自點頭,看來這次可可西裏之行確實讓卓木強改變了不少,如果這番話在他去可可西裏之前告訴他,他一定考都不會考慮就拒絕了。方新教授滿意地說道:“既然如此,強巴,那麽,我們明天就到張立的團部去一趟吧,說不定特訓小組就差我們兩人了。”


    看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卓木強,方新教授露出微笑,道:“在德仁老爺和德尼喇嘛討論結束後的第二天,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德仁老爺,得到他的許可後,我們馬上聯係了特衛團的次仁團長,德仁老爺親自和拉薩的領導通了一次電話。本來如果要組成探路團的話,應該全在特種士兵中選取,但是由於德仁老爺的影響力和多方麵因素的考慮,上麵總算是同意了,在你們還未回來之前,從全國各地征集的精英,已經開始往這個地方匯集了。巴桑也已經到了特衛團,正向趕來的專家提供他所遭遇的一切,以此來製定一些培訓細節問題。”


    卓木強的臉上滿是驚訝和興奮,好似恨不得馬上就趕到特衛團,他激動地道:“原來你……你早就辦好了這一切,導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卓木強高興得連連搓手。


    方新教授道:“別高興得太早了,關於特訓是十分嚴格的,而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通過訓練。極有可能我們還在刻苦訓練的時候,我們的對手已經找到了神廟,拿走了一切。”


    唐敏突然問道:“還有沒有第三條路呢?”


    “有啊。”方新教授淡淡地道,“放棄。”唐敏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卓木強道:“我有信心,我們能在他們找到神廟之前完成訓練的。”


    “對,我們有信心,一定能完成。”唐敏也道。


    “嗯?”方新教授轉過頭來,嚴厲地道,“怎麽?你還想去?你這次闖的禍還不夠大嗎?你差點讓三個人死在可可西裏。”


    唐敏眼圈一紅,方新教授的語氣非常重,卓木強夾在兩人中間,既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唐敏,也不知道該怎麽向方新教授解釋。氣氛尷尬了幾分鍾,唐敏終於“嚶嚶”地哭了起來:“嗚嗚,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哇……”


    唐敏傷心地大哭起來,但方新教授鐵石了心腸,一句軟話也不說,卓木強絞盡了腦汁,磨破了嘴皮,總算說得方新教授同意唐敏參加特訓,至於以後訓練能不能通過再說。方新教授看了看撲在卓木強胸口抽泣的唐敏,心中暗自歎息,他清楚自己的學生,平時冷漠,極少動情,一旦動情,用情極深,現在想把他和唐敏分開看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回家見過父母親,卓木強堅決地表示,自己願意進行這次人生中的探險旅程,這次對他作出的決定父母與以往的態度都不同,這次是德仁老爺十分讚同,成為他兒子的堅定支持者,而梅朵老媽媽卻傷心地流下了淚。第二天,在卓木強準備踏上特訓之路前,德仁老爺,他的父親,莊嚴地親自為他戴上了德仁世家特有的護身符,一把象征吉祥如意的銅十字劍。


    那把巴掌大小的銅劍方新教授也見過,他認為其曆史不下千餘年,是一件罕見的文物,而且其曆史內涵不可估量。劍身為象征性的四棱柱體,上麵刻有吼獅、咬龍、威虎、天鵬共四瑞之獸,而每獸後麵都跟著一排奇怪的文字,據說是失傳的古藏文;劍柄也是一獸,昂首闊步,張牙舞爪的姿態,略似麒麟,但頭生三角,按照德仁家的說法,這獸的名字叫三角貔貅,是雌雄同體。


    整理好行囊,在阿媽的千叮萬囑中,卓木強踏上了他人生的又一次冒險征程。這次與以往不同,他將去一個未知的世界,這次他或許將遠離人類的文明,一切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了,但他的步伐一如既往地堅實有力,挑戰命運,追求理想,是他一生不變的信念。


    特衛團在群山峻嶺之中,走在路上,雪山依偎著蔚藍的天空,朝陽下小河如銀色絲帶,草原上散布著成群的牛羊,這是一片廣闊、寧靜和生機盎然的土地。涼爽通透的風吹過,帶著一片聖潔雪白的雲,也帶走心中所有的憂鬱和煩悶。不管是什麽人,站在這方淨土上,呼吸著微涼的高原風,心中就會生出渴望寧謐的衝動,對著神聖的雪山頂禮膜拜,對著空曠的山穀大喊,向著純淨靜謐的湖麵敞開心扉。卓木強看著童話般的畫卷,對此次的特訓充滿了期待和不安,特衛團的大鐵門已經近在眼前,那是一扇未知的門。


    山間的涼風徐徐吹送,卓木強思維清晰起來,問道:“教授,你說,這個帕巴拉神廟和上次父親提到的四方神廟,它們間可有什麽關係?”


    方新教授讚許道:“不錯,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為什麽會叫帕巴拉神廟?它怎麽會有多如大海般的珍寶?如果說是帕巴拉神廟,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滅佛時……”


    “聖教徒將四方神廟裏的珍寶轉移到了帕巴拉神廟,是伏藏留給我們最大的懸疑!”卓木強接口道。方新教授點頭微笑,三人抵達一個隱秘的山間軍營。


    在門口迎接他們的,是張立和那有羅圈胡須的巴桑。巴桑和他哥哥拉巴訴說著什麽,張立則大喜道:“你猜猜我回到團部見到了誰,強巴少爺?你一定猜不到。”


    卓木強搖搖頭,張立道:“出來吧,偵察兵。”嶽陽帶著他那陽光般的笑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道:“青海武警總隊第三刑偵大隊隊員嶽陽,前來報到!”


    卓木強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去,作了一番介紹後,嶽陽道:“古俊仁博士在裏麵等著你們,先進去吧。”


    方新教授低聲道:“哦,原來是他。”


    卓木強轉過頭來,方新教授道:“古俊仁博士,中科院院士,故宮博物館研究員,古文物學博士,中國國家考古隊常任顧問,南極科考隊顧問,中國野外生存者協會名譽會長。”


    唐敏吐舌道:“哇,光聽名號就是很有來頭的人物了。”方新教授又道:“不過,這位古博士已七十高齡,他是我的一位老師的好友,想來是不可能和我們一起參加這次行動了。”


    嶽陽道:“教授對古博士很熟悉啊。他本人並沒有來,隻是通過視頻與我們時時聯絡。”


    進了軍營的多媒體室,隻見白幕上一位古稀老人坐在沙發裏,透過視頻很慈祥地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老人先問道:“方新,你也在這裏啊?聽說你對犬類的研究已經達到世界領先水平了啊。想當年你就對生物學情有獨鍾啊,我叫你來跟我學考古你不肯,喏,現在這麽大年紀了,又想去探險了?又想起了我這把老骨頭?”


    方新教授尷尬地笑道:“古博士,這個,嗬嗬,我也談不上什麽領先,隻是和世界的同行們做個交流。這次去探險,也是為了學術上的研究啊。古博士的野外生存經驗豐富,有您的幫助,我們在培訓時一定會收獲不少的。”


    古博士喝了口茶,接著道:“你發來的那幾件東西,我已經看過了,每一件都是精品,如果這次你們考察成功,其發現價值一定會震驚世界的。我是上了年紀,不然我真想親自參加這次科考活動啊。對了,旁邊那個大個子,你就是這次行動的發起者和資助人?對不起,我剝奪了你的指揮權嘍。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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