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到三眼橋時,一個披麻帶孝的年輕男子接的我們。路過在辦事的靈堂時,那青年男子無奈的朝我們擺手,示意我們不要多說話,帶著我們直接到了自家頂樓上的客廳裏。


    外麵吹吹打打,法事做得很是熱鬧,可頂樓的客廳裏卻是沉悶得很。


    我一進去就是一大股嗆人的煙味,裏麵的人都是沉著一張臉,悶頭悶腦的抽著煙,連一個看上去妝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手裏都夾著一根煙。


    見我牽著師父上來,那婦女猛的將手裏的煙一掐。


    看著我和師父的眼光猛的一發光,臉上有什麽閃過,飛快的從玻璃茶幾下來抽出一個皮箱,大手一揮就甩了幾疊錢到茶幾上,急急地道:“黑先生在懷化也算了我名頭的了,這裏是五萬,隻要先生找到我家那死鬼,這箱子裏剩下的五萬也是先生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在這個被煙薰得看不清人臉的客廳裏,當那盧家大嫂說出“死鬼”這兩個字時,所有人的臉都不自覺的抽了一下。


    我瞄了一眼那兩疊綠票子,再看著那婦女臉上囂張的樣子,牽著師父轉頭就走。


    如果不是周標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師父求師父救他,我們還不如好好的在家裏烤火呢。


    “怎麽嫌少?”那婦女聲音一挑,冷笑一聲“啪!啪!啪!”的又從桌上抽出幾疊放在桌上道:“你們做這一行不就是圖來錢快嗎?這十萬都給你們,隻要能找回那死鬼,再加十萬!”


    第四十二章鮮血的誘惑


    “那個盧大嫂?”周標臉上神色有點難看,弱弱地道:“黑先生隻是陪我來看看盧大哥!”


    “看什麽?那死鬼如果不是跟你出去瞎混,會認識那狐狸精,會搞得現在連鬼影都看不到!”盧家大嫂唆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周標就開始大罵。。


    那言詞之犀利,詞澡之絕斷,用語之市井,當真不是我能學得來的,想我在榆樹灣見識各路罵街人才,但全然沒有這位盧大嫂如此大的風範。


    眼看女主人家這麽灑潑,其他男人竟然沒有一個起來幫忙或是出口出手製止的。


    周標這厚臉皮都被罵得不好意思了,伸著小拇指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們先走。


    “怎麽!說得不好意思了!黑瞎子你這麽多年的名號不要了?怪不得人家說你眼瞎了之後,就隻會哄小姑娘了!咂!長得還夠水靈啊,怎麽是徒弟還是?”那盧大嫂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罵完周標還不過癮,翹著食指冷笑的嘲諷師父。


    那時我雖說聽不懂這後麵的意思,但也知道是不好的話。臉上懵懂地一笑道:“這位奶奶是誇我嗎?死鬼是死了的鬼嗎?是奶奶家裏什麽人的話,會回來找奶奶的喲。”


    那盧大嫂臉上猛的一黑,高高翹起的手指忙縮回去道:“老娘才不怕那死鬼呢!”


    “哦!奶奶不怕的,可這幾天奶奶晚上是不是夢到什麽怪東西呢?比如說晚上躺在你身邊吃什麽的?”我嘟嘴歪頭,狀似天真的道。


    周標都說過了,在用人血浸染過後,每晚都會夢到那雕象趴到他身上。那雕象是實體的,如果說周標有感覺的話,那睡在他身邊的人肯定也會有感覺的。


    我這話一出,客廳裏其他人手裏的煙都是一頓,那盧大嫂聽了這時臉色一黑,瞪著眼惡狠狠的看著我道:“老娘睡覺從不作夢!”


    “哦!那奶奶晚安!”我牽著師父就要往外走,禮貌的朝裏麵擺了擺手。


    “你!”盧大嫂指著我顫抖了半天,複又重重的點了一根煙。


    “媽!”那個引我們進來的青年男子臉色並不好看,瞄了一眼屋裏的眾人,無奈的朝師父道:“黑先生能來我們是很高興的,可這事?”


    “叫警察吧!”我扶著師父就朝門外走去!


    這十萬塊錢在那年頭雖說多,但我們也不缺錢,這盧家雖說比周標有錢,但當真沒有一個有周標有見識的。


    周標最先求師父雖說還帶著不可一世的脾氣,可人家也是實打實的提著一箱錢去的,這貨還五萬十萬的討價還錢,當真不懂行情。


    “黑先生!”盧家的兒子忙上前來攔我們,無奈地道:“家母性子急了點,所以……”


    我輕輕一笑道:“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裏都急。找屍體我們不在行,但人情方麵我們還是懂的。師叔,這別人家做白事我們總得意思一下,這吃豆腐席就算了,家裏還有一大堆菜呢!”


    這時被周標那胖身材擋住了,一直靠著陰影裏遮著那張半腫臉的師叔無奈的上前,從懷裏掏出一本空白支票,瀟灑地唰唰的寫了一張遞給盧嫂子道:“這是十萬,是我師兄和陽陽的意思!”


    說著又唰唰的寫了一張,遞過去道:“這十萬是我們丁家的,你去找個好點的和尚做法事吧,要不這家宅不寧什麽的,就不好了。”


    “丁良?”盧家大嫂瞪著大眼看著師叔,結結巴巴地笑道:“丁少怎麽會在這裏?”


    “我送師兄和陽陽過來看看,周標說這裏出了點事,剛好陽陽小孩子好奇,我就順便帶陽陽過來!”無良師叔最是護短,摸著我的頭接著道:“沒事的話我就帶陽陽回去了,老不死的一定要她過去拜年。”


    看著盧大嫂臉上不住的抽動,我心裏大爽。


    無良師叔家連老貨僵屍都能賣,還在自己家古宅下麵藏了個古墓,不用想也知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是沒想借著丁總的虎皮能扯這麽大。


    “走吧!陽陽!”師叔回過頭來朝我眯了眯眼,得意非凡牽著我的手就朝外走,估計都忘了他那半張浮腫的臉了。


    “丁少!丁少!”盧家大嫂這會急得赤裏白眼了,叫了兩句師叔不應忙上前拉著我的手道:“這是叫陽陽吧?奶奶還沒給你紅包呢?大過年的,好不容易來一趟是吧?慶伢子,還不快去給侄女準備紅包!”


    這世界上最難摸的就是人心,屋裏頭其他悶著頭抽煙的人,這時也都忙著站了起來,給我封紅包的,給師父讓座的,給師叔遞煙——原本沉悶的屋子裏一下子比外麵做道場更加熱鬧。


    不出一會,我手裏就捧著好幾個大紅包,光是從重量上就知道師叔那兩張支票絕對沒有開虧。


    盧家大嫂又是道歉又是抹眼淚的說剛才是她不對,我這才慢慢的坐在師父旁邊,讓她直接說。


    那盧老板跟周標差不多,隻是有一點不同的是,這盧老板是個色中惡鬼,看到了老板娘那樣的美女哪有不勾搭的道理,要不也不會給她介紹生意了。


    盧家大嫂邊說邊罵那家夥沒良心,幾乎每天晚上都去那狐狸精那裏,最後連那雕象都帶出去了。


    可前的一段時間,盧老板就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家裏,每天把自己鎖房裏頭。


    盧大嫂也沒在意,隻不過這快過年了,還是得讓他去收些帳的,結果好不容易叫開門,卻見盧老板臉色發青,渾身瘦得不成人樣,一進盧大嫂就喘著粗氣,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子。


    連急救都沒來得及叫就一命歸西了,古怪的是當棺材入棺之後,隻蓋一半留著給來祭奠的人看的,可第二天早上,盧老板的屍體卻不見了,守夜的兩個人都說連眼都沒有眨過,而就在靈堂的外頭,好幾桌打牌的人也沒發現什麽不對的,這是活見鬼了。


    盧家隻得法事繼續做,屍體也接著找,但報警卻是不敢的。


    剝了個桔子遞給師父,我這時才小心的打量著盧家大嫂,剛才進來時這裏麵煙霧繚繞,半都什麽都看不清,這會放眼看去,盧家大嫂的臉好像也是綠的!


    “陽陽真乖!”盧家大嫂說了半天,見我剝了桔子忙將果盤遞了過,塞了大大蘋果到我手裏道:“這蘋果甜,你嚐嚐,喜歡等下就讓慶伢子給你送兩箱回去。”


    我看了一眼那個蘋果,雙眼在周標和盧家大嫂臉上打著轉,乖巧的拿起水果刀笨拙的削著蘋果。


    “來!奶奶幫你削!”這盧大嫂見師父和師叔一直沒有表態,師叔更是半笑著盯著我手裏的蘋果,忙伸手過來搶我手裏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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