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看守所麽?我茫然的坐在地上靠著牆壁,在心裏問著自己,這不是在做夢吧?聽著外麵又接連傳來鐵門被開啟的嘩啦聲和被關上時的哐當聲,接連三次之後,那四名警察說著話從門外走過,腳步聲越來越遠。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極其的安靜,安靜的讓我心慌,讓我害怕。


    第17章 散魂咒發作了


    在看守所已經待了三天了。


    雖然說那天晚上我們四個被扔進來的時候,警察招呼了裏麵的人不要打我們幾個,可後來我才知道,每一個剛進去的人,警察都會說不要打他,可裏麵的人還是要打,要折磨他,變態的折磨他。


    姚京和常雲亮倆人就被打被折磨的不輕,當然,這是事後他們倆說的,而且他們被打被折磨時的慘叫聲,我也聽得見。


    陳金呢,這小子夠種,人家打他,他就跟人家打,人家仗著人多勢眾揍他,他就仗著脾性跟人玩兒命,就這樣打,讓人打的不能動彈了,這小子嘴也不服軟。那幫人不敢打死他,等他們累了休息的時候,陳金這小子就去掐他們的脖子,咬他們的脖子,要把人往死裏頭整。兩天後,已經被打的再也動彈不了的陳金,成了那間屋子裏的頭兒,他不能動彈了,就有人伺候著吃喝拉撒。


    我沒有挨打,原因很簡單。房間裏的幾個頭頭問我犯了什麽事兒進來的,我回答了兩個字兒:“殺人。”然後我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對任何人愛理不理。沒有人會和一個殺了人可能要成為死刑犯的家夥較真兒,誰也不想死啊,不是麽?


    這招是從我二叔那裏學來的,早先二叔和我說起過看守所裏的事兒。


    其實也並不能說裏頭的人都壞,換做任何人在裏麵被關的時間長了,心理也會變態,說實在的,住看守所還不如住監獄和勞改所呢,起碼還可以放風,看守所根本不讓你出去,就待在那個屋子裏。人在裏頭憋成啥樣了?能不想著法子找點兒事兒做麽?折磨新來的人,便是最能發泄心中鬱悶的法子了。剛進來做新人的時候被別人折磨被別人打,等新人來了,就可勁兒的折騰新人,狠狠的揍他。當然,裏麵也是有頭目的,誰最狠,夠凶,能打,住的時間最久,那就容易當頭目。


    可能有人要說了,死刑犯是單間,不會和其他犯人住到一個房間裏的。


    其實我後來也聽說過許多這類的事兒,但是我沒辦法解釋,因為我也不懂這其中的許多複雜問題,即便是知道一些……我也不能說。


    在看守所裏的日子是很難熬過去的,我心裏一直在擔心著薛誌剛和郭超兩個人,他們傷的如何?會不會死掉?


    對方的人會不會死掉?我們會不會被判刑?或者,被槍斃?


    我不想住監獄,不想被槍斃,我還想著和柳雅文結婚生孩子,想著一起過上好日子……我得回到村子裏,我得趕緊的幫著胡老四幹掉白狐子精,幹掉許多邪孽異物,我得孝順我爹我娘我爺爺……


    我非常的後悔,悔的我一個人偷偷的掉眼淚,害的同在一個房間裏的那些年齡大的年齡小的都上來勸慰我,我還得再裝出一副冷漠清高的樣子對人置之不理。


    時間變的黏稠起來,像是快要固態了一般,極其緩慢的流動著,讓我把所有能想的事情都想得不再想了,可是時間才僅僅過了一點點,於是我重複的想著,回憶著……漸漸的,我麻木了起來,有些發傻了。


    心裏頭空了,就連自己身中散魂咒,快要發作了的事情,都懶得去想起來了。


    在看守所的第七日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徹底好了,畢竟年輕,那些淤青腫脹的地方,早已經消退,頭上縫了四針的口子,也長齊了,耳朵上擦破皮粘上的白膠布,我也撕了下來。


    可是那天晚上,散魂咒發作了。


    那是一種讓我此生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渾身打哆嗦的、冷汗直流的痛苦。


    很突然的,內心深處忽然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我猛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無數把無形的鋼針刺入了我的心裏,在那一霎那間,我有種想要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扔掉的感覺。


    接著,突然而至的疼痛感消失了。正在我渾身冒著冷汗想要喘口氣的時候,一種悉悉索索啃噬的聲音在我的耳旁響起,然後我就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被某種東西抱住了,那東西抱著我的頭,正在一口一口的啃噬著咀嚼著我的頭顱,偶爾還會用力的吸一下,似乎在吸食我的腦髓一般。


    疼痛從微弱,漸漸的越來越劇烈,越來越清晰,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尖刀插在了你的胸口,然後慢慢的,讓你看著那鋒利的刀刃緩緩的刺入你的身體,你的肉在被一絲絲的隔開向兩邊兒擠,刀尖兒還在不急不緩的穿透你的皮肉,帶著後麵的刀刃擴大著行進的長度,偶爾擦過你的骨頭,於是便會發出吱吱的摩擦聲。


    這種感覺持續一會兒後,猛的停住,然後頭頂上突然穿下來一根粗大的鋼針,直接穿透頭顱,經過脖子,紮入脊椎,插下去,一直到腰部分成兩根鋼針,穿著你的大腿從腳心處鑽出來。


    我的眼睛在那鋼針剛插入頭頂的時候就猛然睜大了,然後那鋼針越往下插,我的眼睛睜的越大,睜的我雙眼像是要爆出來似的,我甚至都感覺自己眼睛裏已經流出血來了。


    渾身疼啊!痛啊!我忍不住在身上抓撓著,想要撕裂自己的身體,把那無形的東西從身體裏抓出來。


    我忍不住大聲的痛呼著,哀嚎著,淒厲的尖叫著……


    痛的我滿世界打滾兒啊,滾到哪兒踢騰到哪兒啊!擠著十幾個人睡覺的大炕被我一個人全給霸占了,我滾過來滾過去,到處踢騰,如同十幾個精神病患者的症狀全都加在了一個人身上,然後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房間裏所有的人都被我反常的舉動給嚇著了,有幾個膽兒大的上前想要抓住我,結果要麽被我抓傷,要麽被我踢飛,更慘的被我咬掉了胳膊上一塊兒肉。


    警察來了的時候,我已經昏迷過去了,確切的說,是不疼了。


    那種疼痛,絕對是讓你剛昏過去再把你疼醒的痛,想昏過去就算了?沒門兒!


    我被兩個警察抬了出去,送到了醫院。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病床上,右手還銬在床頭的金屬管上。我聽見醫生在和警察說:“這個人可能是間接性精神病發作,目前還不能確診,我們還需要檢查他是否有癲癇病,或者家裏是否有患精神病、癲癇病的……”


    我忽然想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因為我有這個病,不用再住看守所了啊?


    可惜的是,我在醫院裏隻躺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便再次被押回了看守所。不過這次我享有了特殊的待遇,被扔進了一個單間兒,門外有專門的一個警察看守。


    那是個隻有三平米左右的房間,我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無奈的看著泛黃的牆頂。


    這他娘的還不如在那個大房間裏呢,好歹有那麽多人在那裏扯淡,還熱鬧點兒。可這裏算個啥?關禁閉麽?


    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和失落感,襲上了心頭。


    這種感覺讓人很害怕,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死光了,隻剩下了你自己,而且,這個世界隻有這麽大點兒的地方,你不能出去,出去就會死,在這裏待著,隻能等死。


    還有,最讓我害怕的是,我不清楚那個狗日的散魂咒多長時間發作一次,要是每天來那麽一兩次的話……我還不如直接在這裏撞牆撞死得了,受那個活罪幹嘛啊?


    真的,我當時真的想到要自殺了。


    人的心理,有時候就是這麽的脆弱,誰也別跟我吹牛,誰不服誰試試去,關進看守所裏麵,整天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這還不算,再把你扔到一個單間兒裏,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孤獨和寂寞陪伴著你,沒有任何的希望,沒有任何活物搭理你,你還得每天承受病痛的折磨,還是一種非正常的、極其痛苦到無法想象的病痛折磨!


    想象一下!


    就在這種複雜的讓人發狂的心理狀態下,我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我被噩夢驚醒了,嚇得一腦門兒的冷汗,被褥已經被我踢的掉到床下一半兒了,到底是做了什麽噩夢,驚醒的那一刻,我就給忘掉了,很奇怪的感覺,很奇怪的夢。


    屋子裏沒有燈,黑漆漆的,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適應了屋子裏黑暗的光線,感覺到了寒意,我急忙拉扯著被褥裹緊了自己,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床上。


    我忽然想到,距離昨天晚上散魂咒發作,快二十四個小時了吧?會不會是每隔二十四小時發作一次?


    要不要自殺?我腦海裏突然跳出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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