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院子裏的爺爺和爹娘,我有些苦惱的歎了口氣,說道:“我出去看看胡老四去,他好像傷著了。”


    “銀樂……”娘想說什麽,但是被爹拉住了,爹說道:“去吧,街坊鄰居出來問的話,別告訴他們事實。”


    我點頭答應著往外走去,哥兒幾個也跟上了我。


    走入巷子,我們的腳步加快,一路小跑著往巷子外頭跑去,我看到了挨家挨戶的街門都打開了,院子裏亮起了燈,鄰居們披著棉大衣,滿臉疑惑的站在門口,見我們幾個衣衫不整,表情緊張肅穆的跑過,也不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跑到老爺廟那塊兒,隻見大黑那狗東西趴在雪窩裏,正在用舌頭舔著身上的傷口,時不時痛苦的抽搐幾下,嘴裏發出嗚嗚的哀鳴聲,它的身子下麵那些雜亂的雪上,鮮血斑斑。


    不遠處的雪地上,一個人躺在積雪中,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氣,正是胡老四。


    我們幾個嚇壞了,趕緊跑過去伸手將胡老四扶了起來,焦急且滿是關切的詢問道:“胡爺爺,您老這是怎麽了?啊?哪兒不舒服?走走,咱們回家歇著去。”


    “沒……咳咳,沒事兒,沒,咳咳……”胡老四嘴裏咳出血來,臉色慘白慘白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和常雲亮連忙攙扶著胡老四站了起來,這才四下裏查看一番,北麵是已經倒塌成了一片廢墟的老爺廟,其他地方到處是積雪一片,近處更是雜亂不堪,鮮血和積雪土壤泥濘一片,哪兒有白狐子精的影蹤啊?


    陳金想上前幫著攙扶胡老四,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拉不下臉來,扭頭去愛撫大黑那狗東西了。


    我很想問下白狐子精是不是跑了,雖然這個答案很明顯。


    可我忍住沒有問,因為胡老四還在不住的喘氣、時不時的咳嗽著。


    “先回家吧,街坊們都出來看呢。”劉賓小聲的提醒道。


    “嗯。”我手上使力,攙扶著胡老四就往巷子裏走去,“胡爺爺,咱先回家歇著,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


    胡老四無力的點了點頭,任憑我和常漢強攙扶著走,常雲亮跟在後麵扶著胡老四的腰,保持平衡。劉賓跑到陳金跟前兒,和陳金一起把大黑那狗東西抬起來往我們家走去。


    巷子口,前巷後巷的鄰裏街坊都已經披著棉衣出來看了,大半夜的,怒罵嗬斥以及打鬥聲響成一片,連老爺廟都轟然倒塌下來,這麽大動靜,也怪不得把他們都驚擾了出來。


    “看什麽看?沒見過打架啊?”陳金一邊兒走著,一邊兒極其惱恨的看著圍觀的人怒吼,於是被他和劉賓抬著的大黑狗,也囂張的齜牙咧嘴嗚嗚著示威,為主人助威。


    沒有人搭理陳金,隻是好奇的看著我們,然後低頭小聲的議論著……


    快走到家裏的時候,爹和爺爺正在把那條死了的黑狗精屍體往家裏拖呢,看到我們幾個狼狽不堪的模樣,很是無奈的搖頭歎氣,沒有多說什麽。


    回到家裏,攙扶著胡老四進到東屋,我上前把還在發癔症的姚京從床上拖了下來,按在椅子上,然後把胡老四攙扶到床上,讓他半靠在被褥上,又蓋了層被子在他身上。


    陳金和劉賓把大黑狗也抬了進來,陳金找了兩個麻袋扔到地上,然後把大黑那狗東西放在上麵,心疼的蹲在跟前兒撫摸著狗頭。


    爹和爺爺也都進來了。


    安排好了胡老四,我這才扭頭看了下陳金,伸手搓了搓指頭,陳金會意的掏出煙來,散了一圈兒,唯獨沒有給姚京。弟兄們點上煙,各自找地上坐下,沒坐兒了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著牆歇息,真的好累。


    “銀樂,你們幾個都先別歇著,活動活動胳膊腿兒,看身上有沒有受傷。”爺爺很平靜的吩咐我們。


    於是哥兒幾個都懶洋洋的動彈了一下身子,陳金說道:“我沒事兒,就是手上被撓破了幾層皮,胳膊和腿上酸痛,大概是先前讓白狐子精給撞的,有幾塊兒淤青了吧。”


    “嗯,我脖子上破了,耳朵也破了,您要不說,我還真沒覺著疼呢,現在疼的很了。”常漢強輕輕的撫摸著傷口,嘴角下也有幾滴血跡。


    常漢強認真檢查了一番,說道:“我沒事兒,就隻是衣服都破了,奶奶的……”


    “我,我也沒事兒,就是害怕,還有,肚子疼。”


    這就好啊,我呼出一口氣來,半眯著眼睛說道:“我也沒事兒,就是身上酸痛,頭暈惡心,剛才差點兒累死我……”說道這裏,我猛然睜開眼睛,關切的問道:“爹,爺爺,你們有事兒麽?我娘她怎麽樣了?”


    “沒事兒,都好著呢。”爺爺微微笑了笑,“你們幾個小子還不錯,鬧的動靜不小,人也沒傷著,萬幸啊。”


    “嗯。”我點了下頭,苦笑著耷拉著腦袋,抽了口煙,“那黑狗精進了咱們家,誰打跑它的?”


    爹冷哼了一聲,回答道:“打什麽黑狗精?還用打麽?這畜生根本就沒敢進咱們家屋子,隻是在院子裏溜達了兩圈兒,我聽著名堂兒子在院子裏叫喚了,這才起來。”


    “嗯?”我疑惑的看向爺爺。


    “咱們家有仙氣兒……咳咳,反正那黑狗精,就在院子裏待著的。”爺爺臉色再次恢複了平靜,劉賓懂事的把自己坐著的椅子挪開,讓爺爺做到那兒。爺爺坐下後,接著說道:“我一直在西屋看著的,姚京那孩子出了東屋門,突然就叫喚起來,可能是看到什麽邪東西了吧……”


    陳金插嘴道:“爺爺,您看見那黑狗精了沒?”


    “沒有。”爺爺搖頭說道,爹也搖頭,眉頭皺起。


    “那……姚京,你看見啥了?”我扭頭瞪向姚京。


    姚京哆嗦了一下,雙眼中滿是恐懼,呆呆的注視了我一會兒,才說道:“銀樂,你們回來啦?剛才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陳金問道:“你看見啥了?”


    姚京怔住了,半晌才在我們所有人的注視下,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我去撒尿來著,就覺得,覺得院子裏有東西在我身後跟著,一直走,我就害怕了……啊,對對,那雪地上,突然就出現蹄子印兒了,可我看不見什麽東西在踩……”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唉,人家姚京沒開陰陽眼,看不到那黑狗精啊!


    屋子裏一時間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隻是都看向胡老四,胡老四半閉著眼睛,均勻的喘息著,若非時而睜開眼看下我們,還真以為他累得睡著了似的。


    我心裏泛起了許多的疑惑,白狐子精很凶狠強大,為什麽黑狗精同樣是精,就沒那麽厲害了呢?我們沒有擺陣,沒有用道術,可依然聯手幹掉了它。邪物這種東西,如果沒有陰陽眼,就看不到它,可看到了,就能夠和它打,和它死磕,這至少說明了一點,這種東西是有形的,並非看不到它,它就是無形了。


    白狐子精呢?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啊?


    胡老四費力的伸手在腰間摸索了一會兒,把煙袋抽了出來,我急忙上前兩步,幫他點上。胡老四連連抽了兩口煙,才緩緩的,無力的說道:“白狐子精,逃掉了,功虧一簣啊!唉,最後你們要是再困住它幾秒鍾,我就能弄死它了,可是你們突然跑開,白狐子精在最後時刻衝破了困邪陣,跑了。”


    “這,這也是沒辦法,當時聽見姚京叫喚了,我以為,以為家裏出事兒了,所以才……”我有些內疚的說道。


    陳金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又怪別人,成功了就是你的功勞,失敗了就是別人的責任,嗬嗬,胡老四,你不錯嘛,輸贏都吃糖。”


    胡老四沒有搭理陳金,隻是看著我說道:“你們家,你們家真有仙氣兒護著的,邪物能進你家裏,可要是動用邪術了,就會被仙氣兒反噬重傷……咳咳。”


    “嗯?”屋子裏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哎呀呀,這個消息,簡直太,太讓人高興了,太讓人嫉妒了,不行不行的……


    “所以,姚京這小子根本不用害怕。”胡老四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姚京,歎氣說道:“你們也別怪他膽小,人之常情,或許這都是天意,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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