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劉賓爹回答的依然很簡單。


    “自然……它跟我們一樣,有生命,有思考?它長啥模樣?在那兒呢?”我和陳金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道。


    劉賓爹仰頭,很是虔誠的說道:“天道,自然,就是冥冥中的天意,無形無蹤……”


    “操,等於是扯淡。”陳金不滿的說道。


    我也有些糊塗了,說了半天,是個無形無蹤的東西,還冥冥中的天意呢,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說道:“那天上有神仙不?哎對了,聽你這意思你是受了這個什麽天道,自然的命令,所以才來的,那個啥……你認識俺祖宗不?他叫趙宗明……”


    “天機,不可泄露!”劉賓爹淡淡的說道。


    “還是廢話。”我撇了撇嘴,真他娘的扯淡。


    “算了算了,不扯這些沒用的,說了等於沒說,你也不告訴俺們,奶奶的!”陳金罵罵咧咧的說道:“你胡咧咧個蛋啊,說吧,劉賓娘到底幹啥缺德事兒了?讓你爹,啊不,你的上司,就是那個什麽天道,自然……這狗蛋玩意兒生那麽大氣,把人都坑成啥模樣了?唉……”


    劉賓爹,嗯嗯,就是那隻黑貓,它也不和我們一般見識,好像把我們這些罵罵咧咧一點兒都不尊敬老天的話,都當成了屁。他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說道:“其實你們這次不找來屍蟾,不來和我為敵,再過上個十天半月的,我也該走了,罷了罷了,既然這個女人也醒了過來,想起了以前的事,我便講給你們聽吧……”


    第32章 來自上蒼的懲罰


    二十年前,那場席卷了全國的災難性大饑荒,導致了全國上下數千萬人的死亡,時間長達三年之久,也就是後來在新中國曆史上被稱之為三年困難時期的時間段。


    在那個時候,我們那附近的幾個村子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餓死,甚至有的是全家都餓死了,後來聽說,我們那還好點兒,有的地方,整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饑寒交迫下,村裏人迫於無奈,吃樹皮,食草根,爛菜葉子能當寶……人們成群結隊的出門到城裏討飯。


    ……


    劉賓娘的名字叫做田香草,是距離我們村兒有十幾裏路的東壇村人,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父親叫做田成山。


    三年大饑荒的時候,田香草的兩個哥哥也都娶了媳婦兒,跟前兒都有了倆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十多口子人,在那個年代裏,能活下去,確實不容易,在許多人眼裏,都說人家田成山家裏人命好,村裏別的人家裏,多多少少都有餓死的人,可他們家這麽多人,偏偏沒有一個餓死的。


    而真實的原因,誰都不知道。


    就在饑荒剛剛到來的時候,村裏還是人民公社大食堂呢,全村老百姓家裏都沒有糧食,每天下地幹活兒,回來都去村裏的大食堂中吃飯,那時候刮過一陣過共產主義的風潮,村民們一起勞作,一起吃飯,即便沒有了勞動能力,也照樣吃飽飯。


    而田成山當年是村裏的一個幹部,他首先意識到了大饑荒要來臨了,因為當時村中食堂裏的糧食越來越緊張,上麵也調撥不下來糧食了。


    田成山想到家裏有那麽多人需要吃的喝的,便早早做好了打算,他利用職務之便,每天從村中的食堂裏,偷偷的弄出來一些糧食,藏到自己的家裏麵……等到了大饑荒真正來臨,村中的食堂裏也沒有了一粒糧食子兒的時候,田成山的家裏的土窖中,已經私藏了兩千多斤的糧食。


    就這樣,在那場長達三年的大饑荒大災難中,田成山一家老小,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過去了兩年多。


    在大饑荒快要過去的時候,上麵下來的一批檢查小組,要調查田成山了,因為有村民反映舉報,田成山曾經利用職務之便,偷盜了國家的糧食。


    田成山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他們家,還餘著幾百斤的糧食。


    這兩年多來,田成山一家人也是省吃儉用,吃糠咽菜,舍不得多吃糧食,因為田成山知道,這個災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過去,所以他一直讓家裏人都省著吃,隻要保證餓不死就行。


    所以,即便是那麽一點兒糧食,依然讓這麽一大家子吃了這麽久之後,還剩下了許多。


    可問題是,如今這批糧食一旦讓檢查小組給查出來了,那麽他田成山就會被判死刑。


    田成山和家裏人都聚到一起商量這件事兒,如何逃避上麵的檢查,思來想去,隻有把糧食扔掉,偷偷的扔了才是最好的辦法,那樣檢查小組的人來了,搜查不到糧食,自然也就不能把他怎麽樣了。


    可是這麽多糧食怎麽往外弄?那時候白天黑夜,村裏一直有人來來往往的出門討飯,討飯回來,往外弄這麽多糧食又不讓人發現,談何容易?況且那時候糧食緊缺,比黃金都貴重,扔到哪兒,都是那麽的顯眼,一旦被人發現,肯定能查出來是他田成山家裏人幹的。


    於是田成山想到了一個惡毒的辦法,把所有的糧食,都偷偷的弄到老支書鄭新林家中。


    老支書鄭新林和田成山家是前後院鄰居,鄭新林有倆兒子,一個在部隊當兵,一個在邯鄲市棉紡織廠當副廠長,家裏還有兩個閨女,閨女嫁了出去之後,因為大饑荒,婆婆家養活不了,隻好來到了老支書的家裏生活,這也是一大家子的人。


    因為有一個當副廠長的兒子,還有一個當兵的兒子,倆孩子省吃儉用,把錢節省下來給家裏買糧食救濟著,所以這麽一大家子的人,在當年也沒有餓死的。


    這一天鄭新林一大家子人都去了邯鄲市那個當副廠長的兒子那裏,據說是當兵的兒子因為公務正好要路過邯鄲市,但是沒時間回村裏看看,所以讓家人都去邯鄲市聚一聚。


    田成山一直在注意著鄭新林家裏的動靜,那天看到鄭新林一大家子人起了個大早出去了,田成山立即喊他的兒子還有閨女們,動手搬運糧食,把藏在家中地窖裏的糧食全都搬到了鄭新林家的地窖裏。幹這些事兒的時候,劉賓娘田香草和母親負責望風,生怕被村裏人看到。


    等這一切都幹完了之後,田成山和兒子們又忙活著掃地掃街,把一切痕跡抹去,做的是人不知鬼不覺。


    上麵派下來的檢查小組來到村裏後,田成山一口否決自己偷到了國家的糧食,並且任憑檢查小組在家裏搜查,結果自然是沒有搜查到東西。


    可檢查小組手裏有證據顯示,當年村裏確實丟了不少的糧食,而且這肯定是村裏的幹部偷的,不然的話,別人也沒這個機會偷走啊,要知道,如果是一次性偷盜,村裏食堂中肯定會發現,既然沒被發現,那就隻能是多次偷盜,而多次偷盜,隻有能接觸到這些糧食的村中幹部幹的。


    田成山就說道:“我們一大家子人怎麽養活的?那是我帶著倆兒子,老婆帶著倆閨女,整日裏出門討飯才不至於餓死。不過老支書鄭新林家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他那倆兒子都沒在家,一個當兵,一個是市裏棉紡廠的副廠長,雖然說都有點兒收入吧,可養活那麽大一家子人談何容易?那時候周總理都餓得浮腫了,他那一大家子人怎麽活的好好的?結論隻有倆,要麽就是他盜取了村中的糧食,要麽,他的兒子利用職務之便,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檢查小組的人覺得田成山的話有道理,於是去了老支書鄭新林的家中調查。


    鄭新林坦坦蕩蕩,自然不會畏懼檢查小組的調查,就讓他們隨便搜,結果一搜,真在他們家的地窖裏搜出了好幾百斤的糧食。


    當時鄭新林就傻眼了,自己家地窖裏怎麽出現了這麽多的糧食?思來想去,鄭新林立刻就猜到了是田成山幹的事兒,因為村裏早就有傳言說田成山家裏藏了糧食,隻不過是沒有真憑實據,也沒辦法去搜查他們家。而現在,這麽多糧食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地窖裏,隻有田成山幹這件事兒最方便,他們是前後鄰居,搬運糧食方便,也不擔心被人發現。


    可即便是鄭新林猜到了,他又能怎樣?他倒是跟檢查小組的人說了,可人家壓根兒就不信,事實在這兒擺著呢,糧食在你們家的地窖裏,怎麽會是人家偷的?哦,田成山把糧食偷偷的藏到了你們家的地窖裏了,他腦袋有問題麽?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餓死人,人們吃都吃不到,有了吃的還給你們?換做誰也不相信啊。


    於是鄭新林倒黴了,他們老兩口子是說破大天去,也沒人相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自然,他們兩口子被關進了看守所,接受調查,女兒和女婿,也被關了進去。程序走的非常快,兩個星期後,就確認了鄭新林一家人偷盜國家糧食為己有的罪名成立,在那個年代裏,兩千斤的糧食,得養活多少人?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價值?結果鄭新林被判死刑,老婆被判刑十五年,兩個女兒和女婿,分別被判刑十年到五年不等。


    鄭新林被槍斃沒幾天,他老婆在監獄裏就一病不起,死了。


    兩個女兒和女婿在監獄裏倒是沒死,留在外麵的孩子,沒了爹娘,在那個年代裏也沒人養得起,很快就餓死了。


    於是鄭新林的兩個女兒一個瘋了,一個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


    之後,鄭新林在部隊的兒子也接受了隔離審查,調查出他確實有利用職務之便,私自占有軍隊財物的事實,被判入獄。在邯鄲棉紡織廠當副廠長的兒子,也被調查出了違規違法的事情,他利用自己的職務,挪用了廠裏的一些糧食給家裏人,結果顯而易見,被判入獄。


    這兩個兒子貪汙盜竊的量都不大,而且也確實是為了讓家裏人能夠活命,可事情出了,他們再怎麽說,也是犯了法。


    就這樣,鄭新林一大家子,家破人亡。


    而田成山一家卻幸免於難。


    雖然這次的事情,田成山栽贓陷害鄭新林一家,使得自己躲過了這場災難,然而他們一家人卻一直內疚,心裏不安。尤其是田成山,他清晰的記得鄭新林被抓走的那一天,在大街上對天詛咒:“誰偷了村裏食堂的糧食,誰不得好死!誰冤枉了我鄭新林,誰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老天啊,睜開眼看看吧,老天啊,你瞎了你的狗眼了!我一大家子的人啊!栽贓陷害我鄭新林的人,你不得好死啊!你出來,出來看看我鄭新林!我詛咒你全家斷子絕孫!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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