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這麽說雖然不好聽,但這是事實。


    然而就在我們接受被救兒童的家長宴請,吃喝開心的時候,村裏開始風傳起對我們不利的話了。


    說那個孩子之所以會被淹死,責任完全在我們這幾個年輕人身上,至於為什麽,起先我們並知道,隻是覺得有些無聊,有些扯淡,有些胡說八道……那個孩子淹死了,責任怎麽能怪我們呢?哦,難道是因為救了其他三個孩子,而沒有救另外一個孩子,是我心裏有歧視不成?我跟那孩子又沒仇沒怨的,若是能救他,我怎麽會不救呢?要知道,救上來的那三個孩子,可全都是我從水底下拖上來的,有一個還是外村的呢。


    要真的非得找出誰的責任的話,那罪魁禍首莫過於是那隻老王八精,再有責任的話,那就是孩子的父母,你們沒有盡到看護孩子的責任。


    這個道理說的通吧?誰都明白吧?


    村裏的傳言不這麽講,那死了孩子的一對兒年輕夫婦,在傷心悲痛之餘,聽了村裏的傳言,也覺得是我們這幾個人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為什麽怪我們?這話說的還真有那麽點兒理兒了。


    村裏人是這麽認為的,原本上次牤牛河裏出了溺水事件,我們幾個人勇救落水兒童,還在水下與邪物發生了正麵衝突,甚至不惜與邪物血戰,大戰三百回合等等,村裏人就緊張了,就害怕了,生怕孩子們在河裏被淹死了。所以自從那件事兒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村民們天天對孩子看護極其嚴格,生怕孩子們去河裏洗澡出事兒。


    可那件事兒沒過幾天,河神廟建立起來後,村民們就相信了那幾位老太太的話,覺得河邊兒建立了河神廟,有河神保佑著村民了,應該不會有事兒了。就這樣,村民們稍有安心,但是對於孩子們的看管,還是很嚴格,盡量看好了孩子們不讓他們去河裏洗澡。


    然而又過了幾天之後,村裏傳言牤牛河橋下有了提著燈的無頭鬼在橋下,而之所以又提著燈的無頭鬼出現,河神不管,就是因為我們幾個年輕人在河神廟跟前兒對神靈不敬,說了大逆不道的話,所以河神不管了,村民們就心慌了。


    接下來,我們幾個年輕人年少氣盛,膽大包天,仗義果敢,大半夜跑到牤牛河橋下,活捉了王八精,聲稱那就是提著燈的無頭鬼,並且在胡老四家一把火燒死了王八精。


    這事兒肯定是我們這幫人裏的某個人或者某兩三個人說出去的,原本村民們就對我們這幫人充滿了感激和敬佩之情,這樣一來,村民們就完全相信了我們的能力,尤其是對我趙銀樂,那更是抱著非常大的信心。


    也就是因為這樣,村民們對孩子的看管,沒那麽嚴格了,覺得孩子們再去河裏洗澡,也不會出事兒。


    於是,就出了這次溺水事件,導致了一個孩子的死亡。


    然後我們這幫人中的某一個人,又大嘴巴傳出去說:河裏的老王八精,壓根兒就沒死,這次淹死那孩子,就是老王八精幹的。


    本來這是事實,也沒什麽好怨言的。問題是……正是我們這幫人傳出去說了老王八精死了,所以村民們才放心讓孩子去河裏洗澡了。


    所以說,孩子的死,我們也負有間接的責任。


    尤其是我趙銀樂,吹什麽牛啊?顯擺什麽啊?不是挺能耐麽?不是能和邪物大戰三百回合並且將邪物打跑了麽?不是又活捉了王八精一把火燒死了麽?


    怎麽老王八精又活了還害死了一個孩子呢?


    得,這就證明,我們這幫人說大話了,說假話了!吹牛了!


    如果不吹牛,如果不說老王八精已經死了,那村民不讓孩子們去河裏洗澡,孩子就不會淹死……


    一來二去,孩子溺水而亡事件的主要責任人,竟然成了我們這幫人,尤其是我趙銀樂。


    我找誰說理去?


    這天上午十點左右,我心情鬱悶的不行,幹脆去找陳金,尋思著倆人喝點兒酒消消愁,他奶奶的愛誰誰吧,老子也不管了,就算是胡老四再來找我去除掉那隻老王八精,老子也不去了,幹了好事兒不落好,反倒讓村裏人說三道四的,我圖什麽啊我?


    陳金這小子還真想得開,正在家裏躺在床上,悠哉遊哉的聽收音機裏單田芳說《隋唐演義》呢,他聽了我的牢騷話之後,不屑的說道:“行了銀樂,你這是活該,看你小子救人的時候,那股勁兒,嗨,比誰跑的都快,仗著手裏有條烏梢皮做的腰帶,好嘛,跳到水裏鑽到水底下跟那隻老王八精幹起來了,你說說,當時你要不跟那老王八精幹一架的話,興許就來得及救那個孩子了,說起來,我也覺得怪你小子,逞英雄吧,該!”


    “去你娘的,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老子!”我罵了他一句,但是馬上想到聲音太大,興許這句話就讓堂屋裏陳金娘給聽見了呢,於是我壓著嗓門兒說道:“你狗日的還有良心沒?老子找你說說話發幾句牢騷,你好話不說,還說老子活該……”


    “本來嘛。”陳金嘿嘿一樂,說道:“你啊,這時候心裏不舒坦了,知道找哥們兒發牢騷啦?可之前救人英雄的風頭,都讓你占盡了啊,兄弟們都捧著誇你,說你怎麽怎麽厲害,你小子成了風雲人物,別人誇你的時候,你咋就不知道誇誇兄弟們呢?唉……”


    我一聽陳金這句話,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仔細一想可不是嘛,說起來兩次見義勇為救人事件中,我的風頭是最大的,在村民的傳說中對我的誇獎讚美和誇張,那也是最多最廣的,其他哥兒幾個充其量也僅僅就是見義勇為了,而我則不然,我還是和邪物英勇奮戰的英雄,憑借著一條烏梢皮做的腰帶,那是所向披靡啊。


    這其中不乏兄弟們對我的誇張性的美化傳說,那真是添油加醋,有的沒的全都說了。


    可當我飄飄然的承受著村民的敬仰讚美之時,卻忘了把兄弟們也都帶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話,在我心裏忘的是一幹二淨,唉,愧對兄弟們啊。


    俗話說捧的越高,摔的越狠,果不其然,我的風頭最盛,如今受埋怨,也是最很的一個。


    很意外的,我這次沒有去陳金的兜裏摸煙,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煙,甩給陳金一支,自己點上一支,抽著煙不說話,在心裏做著深刻的自我反省。


    見我抽悶煙不吭聲了,陳金把收音機關掉,坐起來嘿嘿笑著說道:“喲,怎麽了?不開心啦?”


    “沒,正在反省呢。”我悶悶不樂的說道。


    “呸,你小子能反省才怪!”


    “老子怎麽就不能反省了?你好,你小子整天說話一愣一愣的,從來不想著別人的麵子,哪次不給人家胡老四鬧個大紅臉?”我憤憤的說道。


    陳金一攤手,無所謂的說道:“哎沒辦法,好歹咱活的實在,得了得了,別反省了,回頭在兄弟們麵前做一次深刻檢討就行啦!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嘛。”


    “少廢話,去去,買瓶酒去,老子想喝酒。”我沒好氣的說道。


    “喝酒?幹嘛?借酒澆愁啊?”陳金從床上下來,拖著拖鞋扇著扇子說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啊,要我說咱倆去釣魚吧,釣魚最能靜心了。”


    “嗯,不錯!”我一抬頭,說道:“成,咱這就去,你這兒還有魚竿兒沒?”


    “現成的!”


    “走走!釣魚去!”我立馬拉著陳金就往外走。


    聽陳金這麽一提議,我恨不得馬上坐到河邊兒的樹蔭底下釣魚去,說起來,釣魚還真的能陶冶人的情操,舒緩人的心情。人若是心裏有了煩心事兒,不高興了,鬱悶了,拿根釣竿兒坐到河邊兒釣魚,點上支煙,靜靜的坐在河岸邊兒的樹蔭下,看著那魚漂在水中時不時被魚兒拖著沉沉浮浮,哪怕你一天釣不到一條魚,你的心情也會慢慢的平靜下來。


    記得小時候看過一篇文章寫的好:為了釣,而非為了魚。


    那種境界,一直都是我很向往的。


    魚竿是我們自製的,無非就是一根竹竿兒,加上魚線、魚鉤、魚漂,等到了河邊兒,到潮濕的草地中挖些蚯蚓,這就全了。


    我們倆每人戴了頂草帽,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扛著魚竿兒,叼著煙,往河邊兒走去。


    倘若那天我們是釣魚回來遇到那幫老太太的話,興許也不會和她們發生衝突和爭執,釣魚陶冶了情操,心情好了,自然也就懶得和她們一般見識了嘛。


    可問題是,我們倆在去往河邊兒的半道上,撞見了那幫老太太,巧合的是,她們正在說我們的壞話,不僅僅是我個人,是我們這一幫人,當然了,最突出的還是我和陳金倆人。


    我們倆順著借往東走,從十字街老奶奶廟前路過的時候,幾個老太太和幾個中年婦女正在老奶奶廟裏麵瞎掰扯呢,我就納悶兒了,她們也不嫌熱麽?這大熱天的七八個人擠在那小廟裏頭,還真能受得了,難不成這廟裏頭有邪物住著,陰森森所以不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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