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不做聲了,想了想便說道:“那就商量商量吧,反正有的是機會揍郝國斌,他娘的!”


    其實說起來,還真是沒什麽好商量的了,對於老王八精,包括胡老四在內,我們都感覺無可奈何了。


    要說是死打硬拚,我敢說我們這幾個年輕人裏,有大部分人都不會怵,都敢於和老王八精死磕,再加上有胡老四那並不純屬的道術,加上我二叔這位強悍的傳奇性的到現在都讓我們崇拜卻無法看透了解清楚的人物,沒有理由不幹掉老王八精的。


    問題是,那老王八精壓根兒就沒打算跟咱死磕,尤其是在陸地上,這老王八他娘的不上岸,隻是在水裏的話,還真是拿它沒辦法。人家壓根兒就秉承著遊擊戰的原則,打不過就跑,這叫你有力氣沒處使。


    當縮頭烏龜是對咱們來說,那是件丟人的事兒,寧可丟命也不願意這樣做。可老王八精不同於我們,本來這縮頭烏龜的名號就是給它起的,這是本性,小心謹慎到怕事兒,怕受傷,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你愛誰誰去。


    這就讓咱們頭疼了,牤牛河和滏陽河兩條河連通著,而且滏陽河的水勢又急又深,綿延千裏。老王八精入了水中,那簡直就是一根針掉落到大海裏,而且還是帶著腿兒能跑的針,你上哪兒打撈去?


    大家琢磨來琢磨去,實在是沒有辦法,等於白白的浪費了一段時間。本來嘛,一開始大家就都覺得沒主意了的。


    陳金怒道:“真他娘的扯淡,在這兒浪費著時間還外帶著心情不好,圖什麽啊?老子不陪著了,幹正事兒去!哎,兄弟們,我現在就要去找郝國斌幹仗去,你們誰要是想去就跟我一塊兒去,誰想要留在這兒的,你們繼續!我走了。”


    哥兒幾個一聽這話,好嘛,誰還不趕緊起來跟著去幹仗?這要是不去的話,那不是被埋汰了麽?哥們兒義氣不講究是不行地。


    胡老四猛然站起來說道:“等等,我有主意。”


    嗯?我們哥兒幾個麵麵相覷,緩緩又坐下,陳金說道:“有屁快放!沒這閑工夫。”


    胡老四卻並不著急,似乎還沒想清楚似的,坐到炕頭上,點著一袋煙,吧嗒了兩口,才不急不緩的說道:“實在不行,我就去南河堤的龍王廟做法,找來西山黑龍洞那條蛟,跟它商量商量,讓它幫我們除掉老王八精。”


    “扯淡,蛟憑啥幫咱們?”陳金皺眉說道。


    “無利不起早啊!”胡老四感慨一聲,說道:“好好跟它談談,大不了,給它點兒好處費。”


    “什麽好處費?”我們齊聲問道,都疑惑著,到底拿什麽好處,能讓蛟動心幫助咱們?


    胡老四苦笑了一聲,說道:“下午,我去找蛟談談,你們,咳咳,你們暫時先別鬧事兒。”


    除了陳金之外,我和其他哥們兒都點了點頭,雖然心裏都不明白胡老四到底是想的什麽,到底要用什麽好處來讓蛟幫助我們。陳金見我們如此,他也隻好點了點頭,不過這小子心裏還是盤算著回頭兒立刻去收拾郝國斌,反正跟蛟談判除掉老王八精的事兒,跟揍郝國斌的事兒,風馬牛不相及,犯不上啊!


    第22章 好教師郝國斌


    眼瞅著,這天兒也晌午了。


    胡老四忙活著弄些亂七八糟的符紙,而且還用黃紙竹篾紮出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東西。我們問他這是啥玩意兒,幹啥用的?胡老四告訴我們說,這個啊,就是用來請蛟的,嗯,當然了,平時請別的東西也可以用,這喚作是“招子”。傳說中,道術練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驅使邪物以為己用,起先,便要先用招子把邪物給招來,然後再用道術控製住邪物,迫使其聽話辦事兒。


    不過胡老四還沒練到那種境界,也沒那水準,他身上那點兒道術,充其量連半把刀都算不上。所以說呢,他也就用這種“招子”把蛟請來就不錯了,而且即便是這種招數,他也沒用過幾次,據說當初請過黑蛇精。


    嗯,這還是對於邪物,蠻禮貌的邀請的一種道術。不過具體怎麽弄的咱就不明白了,邪物怎麽就知道這是對它們很禮貌的邀請呢?又如何是肯定專門兒請的是誰呢?若是好多邪物都認為是請自己個兒的,全都來了,豈不是要亂套麽?


    本來我們幾個很好奇,尋思著跟胡老四一塊兒去呢。可胡老四不同意,說他自己去就行了,人去多了不好,蛟這種東西可不喜歡亂糟糟的。


    得了,既然如此,我們幾個隻好回家吃飯去了。下午就等著胡老四從南河堤龍王廟回來,成不成,也得跟我們打個招呼啊。


    從胡老四家裏出來之後,陳金這小子非得要去郝國斌家裏一趟,瞪著眼對我們說不報此仇,他陳金難以在村中立足,難以在兄弟們麵前抬頭,份兒丟大了。好家夥,那氣呼呼的樣子我還真擔心這小子幹出點兒什麽出格的事兒來。不僅僅是我,其他哥們兒也都擔心啊。


    要知道,現在村民們對於我們幾個年輕人的態度,可是很敏感的,這事兒都出在節骨眼兒上了。鬧不好,我們這一出手,就有可能招致全部村民的抗議和抵製,也可能,我們這一打,能讓村裏人更忌諱我們……問題是,這事兒如果真的做了的話,咱們自己心裏麵有愧啊。憑良心說句話,這事兒不能單怪人家郝國斌的老婆,咱是占據主要責任的。


    想想看吧,一三十來歲的娘們兒,和幾個姐姐妹妹商量著拎著籃子提著筐子,為了自己家孩子以後的安全,抹開了臉皮去上供,生怕讓太多人看見,還專門兒挑了個下著小雨的空子。結果人家費了半天勁,滿心虔誠的要來上供,要給孩子求個平安呢。


    可一到河邊兒,就瞅見我們幾個年輕人把河神廟給鏟成了一片廢墟,人家心裏能不生氣麽?


    不就是說了兩句氣話,冷嘲熱諷了我們兩句麽?這有什麽啊?可陳金這小子沉不住氣,張嘴先罵了人家,結果郝國斌老婆那也不是善茬兒,立刻回罵……


    咱罵不過人家,就要跟人玩兒武鬥麽?娘的教導我們說,要文鬥不要武鬥啊!


    我們幾個勸了半天,總算是把陳金的火氣稍微歇了一些,不過這小子想來想去,還是要去揍郝國斌。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大話說出去了,如果不去揍郝國斌,那自己的臉麵往哪兒放?郝國斌老婆一定滿世界宣揚,到那時候……陳金說:“屙出去的屎難道還能坐回去麽?”


    我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哥兒幾個的麵子是很重要的,到時候真要是郝國斌的老婆滿是宣揚,丟的可不是陳金一個人的份兒,我們幾個都會跟著覺得臉上無光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鬧事兒的時候,我琢磨著村裏人現在都特敏感,我們又在這個時候,一怒之下把河神廟給拆了,全村兒就剩下南河堤上那個龍王廟能供奉了。問題是村裏人想的簡單,龍王廟那是滏陽河的龍王,它犯得上管理這牤牛河麽?再說了,滏陽河距離村子有一裏地,村裏的孩子也多半不會去那兒遊泳,隻會在挨著村兒的牤牛河洗澡,而且多半都出事兒在這兒,所以說,還是河神廟能護著孩子。


    現在可好了,村裏廟都沒了,河神廟也沒了,村民們那種虔誠的信仰找不到地方泄了,找不到地方上供奉去磕頭膜拜了。


    那心裏麵,能不憋的慌麽?她們準得想找個地方泄出去,心裏鬱悶不是?這個時候隻要我們再挑事兒,肯定就會大鬧起來。


    這不是我害怕擔心,這是兩碼事兒。咱們做事兒不能做的太絕了,這些日子哥兒幾個接二連三的幹出了這些與全村人都明著作對的事兒來,村裏人已經是忍了再忍……這麽說吧,人都是有私心的,有嫉妒心的,我們這些日子,太出風頭了,村裏人現在一準兒在心裏都琢磨著,嗨,這些個孩子還翻了天了,真當他們就是老天爺啦?村裏人都怕了他們啦?也就是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而已,怎麽著?還沒完了啊?


    隻要我們一揍郝國斌,絕對會讓村裏人認為,我們這是明擺著欺負人家呢。


    眾怒難犯啊!到時候咱們還做不做人了?


    倒也不是這口氣就這麽咽下去不出了,而是……我尋思著先除了那老王八精再說,到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絕對就會再次成為村裏風頭最大的,而且是好名聲,為村裏人除了害啊!到那個時候,別說揍郝國斌,就是連帶著他老婆,加上銅鎖娘那個老太太一塊兒揍了,村民也會從精神上支持我們,說我麽幹的好——民心所向嘛。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我把這些想法跟兄弟們一說,得,全都炸了。哥兒幾個一商量一琢磨,還真是這麽回事兒。陳金也服了,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兒,我們就是再凶,再霸道,也不至於想著跟全村的人都幹上啊,咱們可沒那寧可我負天下人,決不讓天下人負我的梟雄心態,咱隻是一介貧農而已。


    一看兄弟們都點頭稱是,並且連陳金都服氣,我就得意洋洋的不知所以然了,搖頭晃腦的說道:“嗯,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去你娘的吧,你當自己是常雲亮他爹麽?道理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陳金挖苦道。


    “就是就是。”兄弟們齊聲應和著陳金的話。


    常雲亮立馬罵道:“他娘的陳金,銀樂像是你爹……”


    弟兄們全都大笑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


    這場雨下的並不大,淅淅瀝瀝的下了有兩個鍾頭之後,就停了。太陽從雲層後麵鑽了出來,終於怒衝冠,拚命的散出強烈的陽光來,將天空中的烏雲統統殺死驅光,天空終於變得瓦藍瓦藍的。


    又熱起來了。我、郭、劉賓、常漢強四個人陪著陳金一起往陳金家走去。尋思著把陳金送到家裏之後,我們再回去吃飯,因為實在是不放心這小子,鬧不好他一時脾氣上來,單槍匹馬的就趕找到前街大鬧郝國斌的家去。


    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人家郝國斌已經到了陳金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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