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辛明瞠目結舌道:“那,這個,我是不知道。那做法事的全是騙人嘍?”


    “怎麽能說是騙人呢?”海叔道:“中元普渡賑濟亡魂,那是做善事,就和你在陽間捐款行善一樣。你總不能因為你曾經捐過錢就隨便指揮別人吧?人家也不見得就聽你的。至於佛家超度乃是度的活人,讓活人心中安靜免於自責內疚。那含冤的鬼魂卻不是聽你一兩卷經文就可放手的。上學時老師可沒少教你讀書,你難道就全聽老師的話?”


    我心說海叔這人實在深不可測,這學問大了去了,我上大學時的教授都不見得頂得上這海叔。我可得好好和海叔學學,這裏麵可不隻抓鬼念咒這麽簡單。


    “依你這麽說我這樓也就別蓋了。”薛辛明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十分不悅。


    “你海叔自然有辦法,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氣。”闞姐依然滿臉笑容。


    “辦法我早說了,那山東老鄉的辦法就是咱的辦法,胡蘿卜加大棒。”海叔道:“你在小區正中修一個巨大的圓形噴泉,權當八卦。再弄一座寶塔,修成太阿寶劍的形狀,這兩樣就是大棒。法會自然要做,算是胡蘿卜吧。明天我去你那實地看一圈兒,看好方位畫成圖樣你拿去修建。這不算什麽大事,按照我說的辦,你這工程自然平安無事。”


    “啊,原來是這樣。你這又是諸葛亮又是張作霖的扯了這麽半天,嚇死我了。”薛辛明長出一口氣:“說了半天這也不難,這事就交給你了海叔。”


    “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他海叔可別見怪。”闞姐道:“老陳吶,剛才我和你說了,我也是出來做買賣賺錢,弄了個鉬礦。”


    草了,又是房地產又是開礦,這薛局長家就差沒開銀行了。上麵不是有明文規定說這些領導的直係親屬不許做生意嗎?這說來說去買賣都是人家開的,又當官又做買賣,實在是不給老百姓留活路啊。


    海叔道:“開礦好啊,那是大買賣,賺錢也快。”


    “唉,好什麽好啊。”闞姐一聲歎息:“錢到也賺了幾個,今年我家什麽事都不順當,前些天礦上也了出了兩條人命。”


    我插話道:“出安全事故了?”我心想你家多攤上點倒黴事挺好,隻是不應該死那些幹活的工人,最好死的全是你家人。


    “哪有安全事故啊,咱們的礦山可是完全按照國家安全標準建設的。”闞姐道:“也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麽死的,一開始我還以為遇見專門殺人訛錢的團夥了呢。結果一看還不是,那倆工人肚子都被撕開了,醫生說他們身上全是撕裂傷,人殺人可殺不出這副模樣。”


    “這個事我倒是也說不好了。”海叔道:“如果你礦山挖到了人家祖墳,這也算好辦。看樣子又不太像,這個我隻能親自去看看了。”


    闞姐笑道:“我家這是流年不利啊,就這倆小買賣還都攤上了大事,這可都得麻煩你老陳了。至於報酬的事我心裏有數,這不比我那失眠,這麽大的事情,辦成了我絕對虧不了你。”


    這薛局長和闞姐看樣子錢多的是沒數了,這還叫小買賣?海叔前幾天要他們一百萬買命錢實在是太少了,九牛一毛啊。這倆大事成了也不知道這個闞姐能給多少錢,這下我豈不是發財了?買房子娶媳婦轉眼就能夢想成真。


    “那就憑您賞了。”海叔嘿嘿一笑:“房子那邊的事不大,我明天去看看就畫圖。後天就去你家礦山。”


    “這可麻煩你們爺仨了,礦山那邊的事都歸小王管。現在也停工了,後天叫小王陪你們過去。”闞姐連聲道謝。


    隔了一天,我們和小王在礦山前匯合。


    “就是這裏麵,你們戴上這個對講機。”小王拿出幾個微型對講機,邊分給我們邊比劃道:“掛在耳朵上,這樣咱們裏麵外麵說話都能聽見,方便互相聯係。你們萬一真在裏麵出什麽事我也好有個照應。”


    我對小王的印象一直就沒好過,明顯的就是狗仗人勢,陪公安局長的老婆滾過床單就了不起了?今天這家夥還算不錯,態度好轉不少,還帶了對講機來,想的挺周全。


    “這是礦井裏麵的平麵圖。”小王拿出一張圖交給海叔:“我就不下去了,咱們的工人是在第3采礦區的4號礦房出的事,你們可以先去那裏看看。”小王比劃著地圖叫海叔看。


    小王又道:“本來應該叫兩個工人陪你們下去,好歹也能帶個道。可是闞姐說人多嘴雜,萬一傳出去也不好。”


    海叔頭也不抬,邊看地圖邊說道:“不用人帶,其他人下去也幫不上忙。”


    範紅兵還是背著那個布包,我拿著寶劍,海叔一直仔細盯著地圖。我們三人坐著礦車緩緩朝著礦區深處駛去。在我想象中這礦井準是又潮又暗,甚至是伸手不見五指,沒看礦工都戴著個頭燈嘛。其實這裏還真不是我想的那樣,兩邊牆上都有電燈,雖談不上燈火通明,但好歹也不是十分昏暗。


    “子乾呐,”海叔道:“前幾天我雖然也教你幾手,但那還差的遠呢。今天本來不應該帶你來的,可那小王在電話裏說怕人手不夠,非叫咱們爺仨全到。我捉摸著叫你多見識見識也是好的,所以就帶上你了。”


    “沒事海叔,有你在怕啥?”我想海叔這麽大本事,應該沒問題。


    “今天咱對付的恐怕可不是鬼了。”海叔掏出那不離身的小酒瓶吱嘍了一口道:“有啥事子乾你就躲在我身後,紅兵你也小心著點。”


    “不是鬼是啥?”我就奇怪了,難道是抓人?抓殺人犯?海叔還有這本事?


    “這地方附近沒有村子,也不是建墳的地方,我猜挖到人家祖墳把鬼挖出來的可能幾乎是沒有了。”海叔一邊說一邊從範紅兵包裏掏出一個小瓶兒,在瓶底貼了張符:“要我看弄不好這礦洞裏是有魈魅。”


    範紅兵奇道:“魈魅?那是啥東西?”


    範胖子話音還沒落,在旁邊一個礦房裏刺溜躥出一條黑影,一下撞在礦車上,礦車哢嚓一聲向左就翻,我瞬間被甩出了礦車,寶劍也撒了手,一頭撞在了礦洞的牆上。


    第八章 突變


    礦車這一翻我們三個全被甩了出去。我一頭撞在牆上,好在礦道還算挺寬,我飛出很遠才撞到牆,撞到牆時被甩出的這股勁兒已經泄了。但就這也撞的我七葷八素,腦袋嗡嗡直響,血唰的一下淌了下來,黏糊糊的迷住了左邊眼睛。老半天動不得,靠在礦壁上呼呼喘氣。


    範紅兵伴隨著慘叫聲像個球一樣咕嚕咕嚕滾出了老遠,海叔摔在我身邊,卻也摔得不輕,手裏貼著符的小瓶子也不知去向。別看海叔年紀大了,身手到是比我和範胖子靈便,我們三個雖然同時摔出,海叔身子一打挺卻是第一個站了起來。


    什麽東西撞翻了礦車?我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四下一望,卻是什麽都沒有。猛聽得頭頂上惡風不善,抬頭一看大吃一驚,一團黑乎乎的怪物從上而下直撲海叔。


    這時候的我和剛進“公司”時可有點不一樣了。一是也算見過了真鬼,膽子多少大了一些。再有就是真正把海叔和範胖子當成自己人了,也就是把自己已經當成了“公司”的一份子,不像一開始總合計著不幹了。


    我一見這黑乎乎的怪物馬上要撲著海叔,不由大喊一聲“小心!”也顧不得站起來,坐在地上就朝海叔腰上一推。海叔向前一個踉蹌,怪物一爪撲空。我推海叔用力過大,身子也不由自主向前一傾,雙手觸地。這時怪物兩腳落地,一隻腳正好踩在我左手上,正所謂十指連心,我連忙抽手,疼的齜牙咧嘴叫出聲來。


    “福生無量天尊!”範紅兵五官移位、麵目猙獰,一聲高喊,手提鬼頭刀斜刺裏衝過來朝著那怪物刷拉就是一刀。


    我雖然沒弄明白這“無量天尊”和鬼頭刀有啥關係,但也暗暗讚歎這範胖子臨危不懼,原來也是條硬漢。隻見那怪物躲也不躲,左爪朝範胖子“呼”的一揮,範胖子“媽呀”一聲連人帶刀咕嚕咕嚕又滾了出去。


    我趁這機會在地上摸起了剛才脫手的寶劍,嘩啦一聲拔劍在手,卻向後退了兩步。海叔嗑破左手食指,三下五下用血在右掌心畫了個符咒。


    我這才仔細打量這怪物,好家夥,這怪物足有2米的身高,渾身長滿黑紅色的毛。雙臂過膝,手爪子握上拳頭也有我腦袋這麽大。背對著我看不清臉,就這麽看過去到像一隻特大號的猩猩。


    “紅兵快在地上找找我剛才掉了的瓶子!”海叔對範紅兵一聲喊,嗖的一下躥起老高對著怪物就是一掌。


    “好嘞好嘞!”範胖子在地上爬起來趕快低頭找瓶。


    海叔掌上是血畫的符咒,那怪物好像頗為忌憚,趕忙向後一跳,正好跳到我身邊。我也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那怪物就是一劍。


    “哢嚓”一聲寶劍崩斷,那怪物卻什麽事都沒有。一截斷劍彈回來“唰”的一下在我耳朵下劃了個口子,我向前一蹌撞在怪物身上,又被彈了回來,蹬蹬倒退了兩步一下靠在牆上。


    海叔三步兩步趕過來一掌打在怪物前胸,那怪物“嗷”的一聲被打得向後翻了兩個跟頭。這怪物塊頭雖大卻甚是靈活,剛剛站穩就一聲吼叫又向海叔撲來。


    猛然間範胖子咋咋呼呼的喊道:“我找到瓶子了!”


    海叔喝道:“在包裏拿八卦銅鏡!”竟也不躲不閃,迎麵對著怪物就是一掌。這怪物掄起爪子打向海叔,劈頭卻中了海叔一掌,“嘭”的一聲向後翻倒。可這一爪也打在了海叔前胸,雖說打的不實在,這力道卻也了得。海叔騰騰騰向後就退,眼看要摔倒。範紅兵拿著銅鏡和淨瓶正往前來,趕忙頂在身後扶住了海叔。海叔急在懷裏取出一道靈符,點燃了塞進瓶裏。


    我手中沒了兵器,低頭在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輪圓了照怪物就砸,那怪物一轉身向我撲來。海叔到也教了我幾句防身的口訣,這危機關頭卻一句也想不起來。我轉身衝著海叔方向就跑,那怪物卻也追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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