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那個日本少佐自然就是這高屋敬一的祖父高屋毅了,二十根金條辦的事準是想見見袁崇煥,卻不知道老真人能不能答應幫他。


    海叔歎氣道:“那時日本人侵占我國土,建偽滿洲國奴化國人,我師祖恨日本人入骨,如何肯給他們辦事?三說兩說翻了臉,那高屋毅就抓了我父親。”


    高屋敬一十分尷尬,連忙對海叔道:“當年日本對外戰爭是亞洲的災難,也是日本國人的災難。我祖父應招從軍卻不是和他們一條心要搞侵略。抓了您的父親想必也是我祖父見袁督師心切,我代祖父向閣下道歉。”說罷連忙起身向海叔鞠了個躬。


    “唉。”海叔打了個唉聲,繼續說道:“我師祖是正一道的門人弟子,本領高強,想脫身的話那幾個日本兵是攔不住他的。可我師祖顧慮到我父親隻是個十歲的孩子,這可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萬般無奈就答應了。”


    “這就奇了。”我插話道:“既然老真人這麽高的本事,又答應幫他見袁督師,為啥直到今天這高屋敬一先生還說一直沒見到?”


    “嘿嘿。”海叔冷笑一聲,對高屋敬一道:“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們家見袁督師到底想幹啥?”


    那高屋略一遲疑,搖頭道:“我祖父實在是想把袁督師請回日本供奉,別無他意。”


    “你不說我也沒辦法。”海叔抬頭望著天花板,不屑道:“就算是真為了這個,那也是癡人說夢。袁崇煥是我大明朝兵部尚書、右副都禦使、薊遼督師加太子太保,從一品的顯官,怎能隨你去番邦小國?”


    我聽得一吐舌頭,袁崇煥官當的不小我是知道的,哪成想這官名哩哩囉囉的這麽一大串兒?想想也對,這袁督師實在是忠臣良將,也配得上這麽長的官銜。


    海叔又道:“我師祖思來想去怕是這日本人不安好心,你們為什麽要見袁督師他想不明白,總之日本人想辦什麽事他想辦法不叫你們辦成總是對的。”


    高屋敬一道:“想來老人家當年是誤會了。”


    海叔不理那高屋,繼續說道:“按說就算真的請出袁督師的英靈,他豈肯隨你們去?但高屋毅帶來一個日本的陰陽師,我師祖辦事仔細,生怕這陰陽師有古怪,所以就想出了一條計策。”


    “陰陽師?啥是陰陽師?”太子妹聽得入神,也不管海叔講到哪裏,張嘴就問。


    海叔用手指在桌麵上畫了個陰陽八卦,頓了頓又說道:“那日本人用咱們老祖宗的陰陽五行學說總結了一套理論,這陰陽師幹的事也和咱爺們兒的活兒差不多。”


    我也連忙問道:“那袁督師屈死在京城啊,墓地也在那啊,為啥要在咱們東北招魂?”


    “這還不簡單啊?”海叔道:“袁督師臨刑前以詩明誌,就曾言忠魂永鎮遼東。那京城是他傷心之地,再說文革的時候督師的墓地早就被砸了個稀巴爛,要找袁崇煥還真就得來咱關外。”


    海叔又道:“長春城外一場法事,法事是做了,我師祖卻動了些手腳。”


    高屋敬一低頭道:“這場法事我聽家父提起過,是失敗了的。我祖父的兩個衛兵、一個翻譯官全部戰死,陰陽師為了保護我祖父也戰死了,最後隻跑出來我祖父一個。老人家後來也是因為這件事含恨而終。”


    “哈哈。”海叔幹笑了一聲,但臉上卻毫無笑意:“跑出來的不隻你祖父一個,還有我那當年隻有十歲的父親。法事也沒失敗,做的很成功。”


    沒失敗?袁崇煥沒招出來,人還都死了,這還不叫失敗?那高屋敬一的嘴動了動,估計他和我的想法也差不多。


    “我剛才說過了,我師祖動了點手腳。”海叔道:“要見袁督師,在做法事前自然要念一篇求見的祭文。嘿嘿,那日本人哪知道?鎮海真人念的卻是戰報。”


    “戰報?啥意思?”範胖子問道。


    海叔一字一板的說道:“我師祖念的是東方有外族來犯,我軍屢戰不利、節節敗退,望袁督師速發救兵!”


    我靠!我心說這老鎮海真夠狠的,這麽一來豈不是把高屋毅賣了?那袁崇煥麾下號稱是“關寧鐵騎,天下無敵”,難怪長春城外這一場法事會死這麽多人。


    “這……這……這誤會可大了。”那高屋敬一也第一次聽說原來是這麽回事,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


    “那袁督師聽聞外族入寇自然要發兵相助,鬼卒一到玉石俱焚,誰管你哪個是中國人哪個是外族?都要殺個幹淨。”海叔咬牙道:“我師祖那是抱了同歸於盡的心思,憑法寶護我父親逃得性命,他老人家卻掉進天坑命喪當場。我父親隻道那日本少佐也死了,誰成想他居然逃得性命,看樣子那個陰陽師還有些本事。”


    海叔話裏話外說的是高屋毅該死,對他能跑出來表示很遺憾。這幾句話把高屋敬一說的十分不自在,忙道:“鎮海真人是誤會我祖父了,唉。我向閣下發誓,我高屋家族絕對沒有想要傷害貴國的任何人。”


    海叔斜眼看著高屋敬一道:“你要把我們的忠臣名將弄去日本,這還算好心?”


    “這個……”高屋敬一好像要說些什麽,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沒說。


    “你祖父害死我師祖,咱兩家算是世仇。”海叔點了顆煙猛吸了兩口,吐了一大片煙出來。老頭用手指了指眼前這片煙霧,緩緩說道:“但這往事如煙,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這裏麵也沒有你的事,我總不能找你報仇吧?”


    高屋敬一連忙站起來又對海叔鞠躬道:“我代表高屋家族向閣下致以最深的歉意,這裏麵的誤會如果有可能的話高屋敬一日後一定向閣下說明。”


    “你家幾代要見這袁督師,自然有你的目的。你不說我也不便多問。”海叔身子向前探,十分誠懇的說道:“老頭子有一句話勸你,當今世上能招袁崇煥顯靈的人寥寥無幾,你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找到。更何況那袁督師是什麽人?袁蠻子的脾氣,既然發誓永鎮遼東就一定要永鎮遼東。你把他弄去日本他豈肯善罷甘休?日本彈丸之地,那蠻子脾氣一旦發作起來你們可真就是國無寧日了。聽我一句,收拾東西帶老婆孩子回國去吧。”


    高屋敬一起身鞠躬道:“我家幾代為什麽想見袁崇煥實在不足外人道,但閣下剛才卻正是說出了原因。高屋敬一不敢違背祖訓,既然閣下不肯幫忙我隻好繼續尋找能人。哪怕我找一輩子都找不到也沒關係,我還有兒子,他可以繼續完成祖輩的心願。高屋敬一告辭了。”說罷向海叔、範胖子、我、太子妹一一鞠躬,轉身去了。


    海叔說出了他想見袁崇煥的原因?我聽得莫名其妙。啥原因啊?實在猜不透。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在櫃子裏拿出長春買的寶劍,放在了海叔麵前。


    “海叔,你看這把寶劍。”我“嘩啦”一聲把寶劍拔了出來。寶劍出鞘,屋中憑空閃了一道寒光。我也沒想到這把鏽劍還有這麽大的本事,自己拿著寶劍又左右端詳了端詳,對海叔說道:“這是上次我去長春時買的。你看,這劍身上有鎮海倆字,和鎮海真人有沒有關係?賣劍的人還說當年是在天坑旁邊撿的。”


    “哦?”海叔連忙接過寶劍左看右看。


    我又道:“對了,我買寶劍的當天晚上還夢見個老道朝我笑。”


    海叔看罷手撫長劍思索道:“你在長春買的,地方沒錯。他們又說是在天坑旁邊撿到的,我師祖羽化之時就是在那兒,這也沒錯。難不成你夢見的老道就是我師祖鎮海真人?這劍就是他老人家的佩劍?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嘿嘿,緣分唄。”我得意的笑道:“看樣子這寶劍是海叔家的東西,送你了。”


    海叔哈哈一笑道:“你也說了,這是緣分,是你個人的緣分。海叔怎能要你的東西?管他到底是不是我師祖的佩劍,既然和你這麽有緣分,你還是留下吧。”


    範胖子和太子妹也都湊過來看這把寶劍,不禁嘖嘖稱奇。忽然卷簾門“嘩啦”一響,從門外闖進一條大漢。


    第三十一章 少北


    “關大哥!”我仔細一看這進屋的黑大漢正是前陣子在拘留所裏認識的關大哥,也不知他怎麽找到了這裏。


    “嘿嘿。”關大哥憨笑道:“沒給你們打電話我就直接找過來了,還真就找到你們哥倆了。”


    我們打了薛辛明被拘留的事還一直沒來得及和海叔說,再說太子妹也在場,更是不方便。我便回頭對海叔道:“海叔,這是我和範胖子在外麵認識的朋友關大哥。這老哥路見不平,一套少北拳殺得城管落荒而逃,那可是相當的仗義。”


    關大哥點頭傻笑也叫了聲海叔,海叔卻連連擺手道:“大兄弟,你也比我小不了太多。江湖大亂道,各論各叫,你叫我聲老哥就行了。”正說著,海叔的手機響了,老頭朝關大哥拱了拱手就回身接電話去了。我和範胖子拉著關大哥坐下,太子妹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站在範胖子身後聽我們說話。


    範胖子笑道:“不都挺好嗎大哥?最近沒再多管閑事吧?”


    “嘿嘿,咋說呢。”關大哥低著頭,兩隻打手互相揉了揉道:“不怕你們哥倆笑話,你關大哥找你們確實有點兒事,可也不算是管別人閑事。”


    “有事你就說。”我伸手拍了關大哥一把,笑道:“咱們是患難的朋友,我們哥倆能幫忙的一定幫忙。”


    關大哥撓撓腦袋道:“老兵印刷廠和老兵茶舍你們哥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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