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完美的雙足還在眼前舞動,蒼涼的歌聲還在天空回蕩。嚇著?這可從何說起?我笑笑道:“不瞞老爺子說,我和那胖子也跟著一位高人靠著畫符驅鬼生活,這些是不怕的。”


    “是嗎!?”老爺子哈哈一笑道:“難得啊!這年頭人比鬼惡,和鬼打交道好過人和人的爾虞我詐。”


    我心說這老爺子張嘴閉嘴說自己是鄉下人什麽都不懂,可人家看事可比我透徹得多了。可不是嘛,大多的鬼心裏無非執著的有一個心事解不開罷了。


    “老爺子。”我問那瘦老頭道:“咱們村子哪來的這麽多鬼魂?是出了什麽事嗎?”


    瘦老頭卻沒答茬,朝那少女薩滿招招手道:“烏希哈,別跳了。來,跟爺爺坐會兒。”


    那少女停了舞步,放下手鼓,雙手托起那頂略顯誇張的神帽放在地上。她摘下麵具,在風中甩了甩那頭烏黑的長發。


    第十一章 條約


    那少女抱膝坐在瘦老頭身邊,望著天上的星星,低聲哼著滿語歌謠,篝火映紅了她的臉龐。


    和城裏女孩千人一麵的眉不同,她略有些粗重的黑眉毛,分明的、弓兒似的、婀娜的彎曲著。一雙大眼睛明淨清澈,我仿佛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夜空,看見了天上璀璨的繁星。白山黑水孕育了她小麥般的膚色,任誰一看都知道,她的家鄉是黑龍江。


    “烏希哈。”我唐突的脫口而出:“你叫烏希哈?”


    少女眨了眨眼,伸出手指頭好像在數著天上的星星。隨口答著:“是滿語的小星星。”


    小星星,原來她的名字叫小星星。


    看見太子妹的時候我會想到體育健將,會想到馳騁賽場。每當我眼眶泛紅思念豆子,就不由自主的念起“小軒窗正梳妝”。而這少女薩滿卻有與生俱來大自然的清香,足夠令我神馳化外蠻方。


    “唉。”瘦老頭看著烏希哈歎氣道:“她爹活著的時候是村裏的薩滿,是個好人啊。可惜,可惜老天爺不讓好人長命……現在她就是咱的薩滿了,也難為了這孩子。”


    “啊。”聽瘦老頭說話我才緩過神來,臉一紅有些尷尬。直勾勾的看了人家丫頭這麽半天,實在是有些不像話。想到這我咳嗽一聲,問那瘦老頭道:“老爺子,您還沒告訴我呢,這是哪來的這麽多鬼?”


    “這些都是老祖宗的事。”瘦老頭緩緩道:“說起來可話長了……”


    東北是大清朝的龍興之地,曆來受到清政府的重視。清朝初年,沙皇俄國加緊向外擴張,屢屢進犯我大清。清政府多次派軍打擊侵略者,但每次大清官軍得勝回師之後,沙俄匪徒就卷土重來。


    順治三年,俄國敗將波雅科夫率領殘部經馬亞河、阿爾丹河進入勒拿河,逃回雅庫次克。波雅科夫回去後揚言,隻要派兵300,修上3個堡寨,就能征服黑龍江。波雅科夫帶回的有關黑龍江流域的情報和他提出的武力侵入黑龍江流域的打算,引起了沙俄當局的重視和讚許。


    順治六年,雅庫次克長官派哈巴羅夫率兵70名從雅庫次克出發,於這年末侵入黑龍江,強占我國達斡爾頭人拉夫凱的轄區,其中包括達斡爾頭人阿爾巴亞的駐地雅克薩城寨,遭到當地人民的抵抗。哈巴羅夫將同夥交由斯捷潘諾夫率領,自己回雅庫次克求援。


    次年夏末,哈巴羅夫率領138名亡命之徒,攜3門火炮和一些槍支彈藥,再次侵入黑龍江,強占雅克薩城,不斷派人四出襲擊達斡爾居民,捕捉人質,擄掠婦女,殺人放火。九月底,哈巴羅夫又率領侵略軍200餘人,侵入黑龍江下遊烏紮拉河口我國赫哲人聚居的烏紮拉村,強占城寨,蹂躪當地居民。英勇的赫哲人民奮起抗擊,並請求清政府予以支援。


    順治九年,清政府令寧古塔章京海包率所部進擊,戰於烏紮拉村,打死沙俄侵略者10人,打傷78人。


    順治十五年,寧古塔都統沙爾瑚達率戰艦40艘同侵略軍激戰於鬆花江下遊,殲敵270人。


    順治十七年,寧古塔將軍巴海率水軍破敵於古法壇村,斬首60餘級,溺水死者甚眾。


    經過大清軍民的多次打擊,侵入我黑龍江流域的俄國侵略軍一度被肅清。後來,沙俄侵略勢力又到雅克薩築城盤踞。清政府雖多次警告,都無濟於事。在同沙俄的長期交涉中,清帝看到,若非“創以兵威,則罔知懲畏”,於是決意征剿。同時也認識到,“昔發兵進討,未獲翦除”的原因,一是黑龍江一帶沒有駐兵,從寧古塔出兵反擊,每次都因糧儲不足而停止。二是沙俄侵略軍雖為數不多,但由於“築室散處,耕種自給”,加上尼布楚人與之貿易,故使其得以生存。於是造成我進彼退、我退彼進,“用兵不已,邊民不安”的局麵。


    針對這種情況,康熙采取恩威並用、剿撫兼施的方略,即發兵扼其來往之路,屯兵永戍黑龍江,建立城寨,與之對壘,進而取其田禾,使之自困。同時再輔以嚴正警告。侵略軍不予理睬,反而率兵竄至璦琿劫掠,清將薩布素將其擊敗,並將黑龍江下遊侵略軍建立的據點均予焚毀,使雅克薩成為孤城。但侵略軍負隅頑抗。


    康熙二十四年,三番之亂平複,大清朝廷為了徹底消除沙俄侵略,康熙命都統彭春赴愛琿,負責收複雅克薩。清軍約3000人在彭春統率下,攜戰艦、火炮和刀矛、盾牌等兵器,從愛琿出發,分水陸兩路向雅克薩開進。五月二十二日抵達雅克薩城下,當即向侵略軍頭目托爾布津發聲通牒。托爾布津恃巢穴堅固,有兵450人,炮3門,火槍300支,拒不從命。清軍於五月二十三日分水陸兩路列營攻擊,雅克薩之戰爆發。


    清軍陸師布於城南,集戰船於城東南,列炮於城北。二十五日黎明,清軍發炮轟擊,侵略軍傷亡甚重,勢不能支。托爾布津乞降,遣使要求在保留武裝的條件下撤離雅克薩。經彭春同意後,俄軍撤至尼布楚。清軍趕走侵略軍後,平毀雅克薩城,即行回師,留部分兵力駐守愛琿,另派兵在璦琿、墨爾根屯田,加強黑龍江一帶防務。


    沙俄侵略軍被迫撤離雅克薩後,賊心不死,繼續拚湊兵力,圖謀再犯。康熙二十四年秋,莫斯科派兵600增援尼布楚。當獲知清軍撤走時,侵略軍頭目托爾布津率大批沙俄侵略軍再次竄到雅克薩。俄軍這一背信棄義的行為引起清政府的極大憤慨。次年初,康熙接到奏報,即下令反擊。


    七月二十四日,清軍2000多人進抵雅克薩城下,將城圍困起來,勒令沙俄侵略軍投降。托爾布津不理。八月,清軍開始攻城,托爾布津中彈身亡,改由杯敦代行指揮,繼續頑抗。八月二十五日,清軍考慮到沙俄侵略者死守雅克薩,必待援兵,且考慮隆冬冰合後,艦船行動、馬匹糧秣等不便,於是在雅克薩城的南、北、東三麵掘壕圍困,在城西河上派戰艦巡邏,切斷守敵外援。


    沙俄匪軍被圍困日久,裏無糧草外無救兵,戰死病死不計其數。826名侵略軍,到得最後隻剩下區區66人。雅克薩城旦夕可下,沙皇見事不好,急忙向清請求撤圍,遣使議定邊界。


    那時大清自視乃是天朝上國,仁德當布於天下。即允沙俄所請,準許侵略軍殘部66人撤往尼布楚。


    雅克薩反擊戰結束後,雙方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四日締結了《中俄尼布楚條約》,規定以外興安嶺至海,格爾必齊河和額爾古納河為中俄兩國東段邊界。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和烏蘇裏江以東地區均為清朝領土。依照此條約大片今屬俄羅斯領土盡皆並入我大清版圖,國人揚眉吐氣,偏邦小國盡皆仰望。


    “他媽的!老毛子最不是東西!”瘦老頭咬牙道:“兩國明文勘定邊界,理應萬世不易,哪成想到了後來,他見我大清國勢衰微就又來侵占我國土。一個《璦琿條約》把地都劃走了,現在都成了人家的了!”


    “唉。”我一聲長歎,心說清末的不平等條約就該一一予以廢除,哪有一口應承下來的道理?清朝衰敗丟失土地無非“無能”二字罷了,本朝接受這條約可真不知有何麵目以對後世子孫了。百年之後的人們眼見今天的“雄雞”地圖會作何評價?


    “村裏人的祖上多有隨軍征討過老毛子的。”瘦老頭繼續說道:“地劃出去了,這些當年陣亡的將士就成了客死異鄉。不服啊!一口怨氣不散就常在兩國邊界遊蕩,時常也回村子裏來看看。那些死了的老毛子也總想來尋仇,就這樣,村子裏的人也分不清是祖宗回來了還是老毛子來了,鬧鬼鬧得習慣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我心說難怪了,難怪這瘦老頭不緊不慢的,原來這鬧鬼也有些年頭了。


    “全靠她了。”瘦老頭看了看烏希哈道:“以前這事都是丫頭她爸管,現在有個風吹草動的就指望這丫頭。有她在,村裏人倒是都安安穩穩的。”


    這鋪天蓋地的鬼魂中有至親、有仇敵,如何超度先祖擊潰世仇?這還真是個難題,海叔也許會有辦法?就我和範胖子這兩下子恐怕是隻能幹瞪眼了。一段神舞就跳得百鬼退卻,還真別說,薩滿教年深日久還就真是有人家獨到的法門。


    “爺爺,我回去了。”也不知烏希哈數了多少顆星星,她在地上拾起神帽,沿著小路走了。


    二十四枚腰鈴隨著她輕盈的腳步有節奏的響起,修長的雙腿、曼妙的腰身組成了少女薩滿完美的背影。


    勁風凜凜縱秋鷹,玉爪金眸正橫行。原草初凋眼更疾,飛來一擊鳥皆驚。


    我想起了清兵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納蘭明珠女兒納蘭氏寫過的這首詩。不知道為什麽,美麗如斯的烏希哈卻讓我聯想起振翅翱翔的塞外蒼鷹。


    第十二章 車站


    轉過天來我把昨天晚上遇見少女薩滿烏希哈的事說給範胖子聽。範胖子唉聲歎氣,連說都怪自己睡得太死,這薩滿舞本就難得一見,還是個法力高深的美女跳的,沒看到太可惜了。我說那你可怪不得別人,咱現在還得辦正經事啊,得再跟那老覺羅爺商量商量,孩子帶不回去咱不白來了?


    範胖子不死心,說你知道那薩滿住哪兒不?要不咱去看看她?我也不理他這茬,拉著範胖子就去找那瘦老頭舒舒覺羅。


    我倆和瘦老頭商量半天,瘦老頭十分堅決,一口咬住官司不用我們打,孩子他們會送回去。後來老頭看我倆實在熱心,就說要不你們小哥倆再住個一天兩天的,等村子裏的人開完會,我們也許能帶著孩子跟你倆一起坐火車回去。


    範胖子對這個提議有些動心,其實他那點兒小心眼我明白,無非想看看烏希哈跳舞。我說這事十萬火急,我們說啥也不能在這兒住了。家裏看房子的人手不足,雖然那開發商被調查,說是不能拆了,但人家老板是市委書記的小舅子,就是調查也調查不到人家頭上,誰知道他啥時候又偷著來強拆?我的本意是到這兒帶著孩子就走,這就耽誤兩三天了,就算蔣林不能跟我們走,今天我倆也必須得回去。


    聽說我們要走,瘦老頭喊來了那伊爾根覺羅胖老頭,擺上酒菜算是為我們送行。在飯桌上我就跟蔣林說,你兩個大哥得先回去了,我們守著房子去,你好好聽你大爺爺和胖爺爺的話。蔣林抽抽搭搭哭出聲來,我說孩子你放心,給你爺爺報仇的事你大爺爺會和族裏的人商量。你大爺爺把你家房子的事交給我了,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給你要來兩套樓房。


    吃完飯瘦老頭找來一台車,村裏有不少人為我們送行。我朝眾人連連拱手道謝,人群中卻沒有那薩滿烏希哈。


    在回家的火車上,我和範胖子也犯了合計。你說那瘦老頭非說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牽連咱們,人家村子裏自己開會解決。開會能解決個啥問題?難不成還要大家湊錢集資告狀?現在這打官司三年五年打不完很正常,他們大老遠從黑龍江過去的,這官司打起來人吃馬喂的可實在得花不少錢。話說回來了,覺羅爺這事公安局已經有了定性,說是什麽暴力抗法襲警,被依法擊斃的,人家法院能給立案嗎?到頭來法院不給立案的話隻有上訪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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