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尼瑪有人?難道是鬼?不對啊,我現在看得到鬼的啊,難道是老瞎子喝多了?我再低頭一看,原來是白狐來了,怎麽說也修煉了四十多年,要找到我們也一定有辦法的。看到這白狐我心裏有種親切感,就像看到自己寵愛的妹妹一樣。而且老瞎子說過,小狐狸來了我們就可以出門辦事了,心裏也興奮起來。


    “你們……你們好……哈!”白狐似乎從來沒被人這麽親切的注視過,竟然不好意思起來了。


    “這畫皮的手段,妖物應該是都會的,你應該也會的吧?”老瞎子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啊?我不會呀!”白狐一時沒反應過來。


    “真不會?”老瞎子頭一地,隱隱有種威壓,白狐嚇了一跳,連連搖頭。


    老瞎子開心的笑了,露出了一口黃牙,“尋常妖物,想要幻化人形,要麽是功力足夠深厚了,要麽就是靠著畫皮的手段。但是一般鬼物,為了達到效果真實,往往都是用人皮的!”


    “啊?!”我和白狐都嚇了一跳一跳!


    “如果你這小妖要是會畫皮,必然是染過人血了,那我也不得不收。”這老瞎子還挺機警,真心雞賊啊。


    接著老瞎子把桌子上的吃的都拿掉,把之前讓薩滿買的紙質的童男童女、嬰兒豪做的毛筆和朱砂放在桌上,喝了口老酒,然後得意的說道:“要說這化形,誰說非要用畫皮呢?畫皮之所以要用人皮,無非是要用人氣和那張麵孔。這人氣,用嬰兒的頭發做的毛筆來描繪,就可以替代,這麵孔,用這童女也能做到,用這朱砂筆把人和妖不契合的地方勾勒住,行咒掩蓋,有啥子不可以呢?”


    這老瞎子說的頭頭是道的,我隱隱的覺得不對勁,“我說老林,這是你自己瞎研究的吧?靠不靠譜啊?到時候出了事可不好玩了啊!”


    “切!”老瞎子對我的態度非常不滿,“這不算什麽大本事!更不是我一個人研究出來的!在我們師門,這隻是個入門級的小術!”難道聽到點老瞎子說自己的事,本來想趁機再發掘發掘有什麽料,他卻閉口不言了。


    “那我怎麽辦?”我突然想到自己擺脫不能動這個蛋疼的事。


    “不是還有個童男麽!到時候你穿的厚點,把自己遮起來,反正你感覺不到熱,再找個黑傘打著防太陽,沒問題!”老瞎子說的口水橫飛,我還真不敢全信,畢竟這貨曾經差點弄死我啊!但是也沒有辦法,我和小狐狸直愣愣的等著他到手,他卻反而看著我。


    “你倒是畫啊!”我幹著急。


    “你見過瞎子畫畫的?我畫個錘子啊!”老瞎子眉毛一挑。


    “你不畫誰畫啊?我倆都不會啊!”這尼瑪你不畫你說這麽多幹嘛。


    “笨死了,你上我的身,我不就能看見了?”老瞎子這麽一說,我一下子明白了,就像是我在阿福身上的時候,我們共用視角,信息也可以交流。


    也許是他毫無防備的原因,我很容易就上了他的身,他的視角是那麽奇妙,對他來說,這世界就像是一副奇怪的畫。畫布是黑色的,各種氣是白色的,白色的氣組各種形象,比如我模糊的看到了小狐狸和它的兩條尾巴,但是看不清它的麵孔。


    “許久沒看到這世界了,看不到恐怕也好。”老瞎子苦澀一笑,看了看周圍,然後決然的低下頭,拿起嬰兒豪做的毛筆,點了點朱砂,筆走龍蛇,根本看不清是怎麽運筆的,童女身上就多了許多奇怪的符文,然後又用朱砂筆在小狐狸身上畫了起來,和童女身上的符文如此相同又不完全相同,有一種說不出的契合,這些符文簡單而又帶著一種莫名的美妙,如果老瞎子說他以前是個抽象派藝術家,我估計我現在都信了。


    “還不進去!”老瞎子喊了一聲,小狐狸聞言點了點頭。靈魂從身體裏一躍而起,直衝到童女的身上。瞬間有一道微微刺眼的光芒,我看到了一種奇異的融合。那童女已經不再是童女,而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這女孩大概十五六歲,又像是二十不到比較嬌小的那種,留著披肩長發,上身穿著一件藍色弟子白色小花的小衫,下身穿著藍色的短褲,這正是之前童女身上畫著的。褲管下是一對勻稱而又白質的小腿,沒穿鞋的小腳不安的動著,似乎不熟悉兩腳直立的柑橘。她的皮膚白皙,嘴唇紅潤,眼睛大而有神,但是此刻卻顯得很慌亂。


    “哎……那……我……?”她似乎不太能掌握說話,半天也沒吭哧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你慢慢適應吧,那邊還有許多化妝品,女孩好像都喜歡這個,你自己找補找補,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些吧。”小狐狸很開心的去拿化妝品,老瞎子很慈愛看了她一眼,然後瞬間臉色一邊,大喊一聲。


    “呆娃子,亂看啥子!”


    老瞎子這一聲大喊嚇了我一跳,我趁他跟小狐狸說話,偷偷查看了他部分的記憶,誰讓他老是神神叨叨的,沒想到卻被他發現而打斷了。


    我久久回不過神,愣愣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


    第十七章 神霄


    隻是很短的時間,隻是無意間的一瞥,但我好像看到了邋遢的老瞎子的整個人生,雖然隻是幾個一閃而過的畫麵,但是那些太過真實,還是讓我看到了些東西,好像也明白了許多東西。大概是老瞎子為了不傷害我,對我全無防備,又或者是老瞎子全身心的投入到畫皮中去,才讓我看這許多過往。這些畫麵十分雜亂,以至於老瞎子叫醒我,我都沉浸在思索中。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上午,一個身穿華貴道袍的年輕道士,他長得不算英俊,但是器宇軒昂,有一種年輕人無所畏懼的風采。他的身後站著上百名年輕道士,氣勢都不凡。可以看出他是這群年輕道士中的帶頭人,他對著麵前幾個老道士恭敬的行禮,那幾個老道士身後,赫然寫著“正一觀”三個大字。


    畫麵一轉。


    那已經是個晚上了,還是那年輕道士,他的麵色焦急,手緊緊的拉住一個女人,雖然他們看起來十分著急,但是拉住的雙手,卻是緊緊的。這女人的麵孔我看不清楚,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十分年輕貌美。那道士滿頭大汗,帶著那女人這山間的小路中不斷繞行,跑的十分狼狽。身後有人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追趕著,這群人舉著火把,緊追不舍,身上穿著的卻是道服。年輕道士最開始始終是猶豫而慌張的,最後仿佛下了什麽決斷,毅然決然的推開那女人,交給她一樣東西,讓她先走,自己反身迎上了追來的人群。


    畫麵又是一轉,這次的主角是個七八歲的小孩,他在村子裏十分淘氣,不是抓鳥掏蛋,就是偷看村裏寡婦洗澡。但畢竟是個小孩,也沒有人真的生氣。村裏那俏寡婦每次都笑著罵,該死的娃子,讓你偷看,早晚有一天瞎了你的狗眼。雖然是十分好玩的一幕,但是我能感到這記憶帶著無言的憂傷。


    畫麵再轉。這次卻是有些晦暗了。


    烽煙四起,我看到的是一片戰後的廢墟,主人公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他抱著父母的屍體大聲哭喊,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那一刻他的情緒是如此絕望,對這個世界的極大憤怒,他握緊了拳頭,哭累了便睡去。睡醒了之後,這個小少年的坐著一個笑嗬嗬的老道士,老道士穿的很破,但是笑的很和藹,他給了小少年水和幹糧,也不說話,隻是麵帶笑意。


    畫麵再轉。


    小少年對著老道磕頭,老道士的臉色不再是溫和的笑容,而是一臉的嚴肅,他受了小少年三拜,然後喝了小少年奉上的茶。道士打開一個很厚的冊子,那冊子有一種古樸的氣息,冊子上寫著“神霄”兩個大字,老道士用毛筆寫了幾個三個大字,“林、靈、?”第三個字我還沒看清,畫麵就轉換了。


    這次又是那年輕道人,他跪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裏。聲旁是一群激憤的道士,雖然跪著,可是他的臉上卻全是不屑。這時候一個很老很老的道士出麵了,他安撫了人群,然後用浮塵點了年輕道士幾下,這年輕道士便頹然的趴到了地上。


    接下來的畫麵轉的太快了,我甚至都看不清楚太多,不知道是老瞎子不想回憶這記憶,還是內心潛意識的保護著這些畫麵。


    我看到他已經身穿常服,指揮若定,周圍的人對他非常恭敬。


    我又看到他仿佛十分得意的算了一卦。


    我看到他被挖了雙眼,於是記憶裏再也沒有顏色……


    “還不醒來!”老瞎子是真的怒了,我感到一種來自靈魂的壓迫。認識這麽久,我第一次看到老瞎子真的對我發火!


    “你看到啥子了?!”我清楚的感覺到,老瞎子的靈魂帶著無盡的怒火……


    “看到有個熊孩子偷看村裏寡婦洗澡!”我避重就輕。


    “還看到啥子了?”老瞎子冷了一下,氣勢竟然真的也就弱了些。


    “那熊孩子讓寡婦攆著跑,然後他就去隔壁村,看隔壁村的寡婦洗澡。”我信口胡言。


    “錘子哦!老子啥子時候幹過這事?!隔壁村那寡婦長得跟張飛是的!”老瞎子臉憋得通紅,不跌的否認這一切。


    “沒看就沒看唄,急啥眼,不能好好嘮嗑啊。”被我這麽一攪局,老瞎子顯然不像剛才那麽生氣了。


    “我的事情,不是不告訴你,而是還不到時候。”老瞎子歎了一口氣,仿佛是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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