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盡然。”老叔子歎了一聲,彈了彈自己的兩根手指,說道:“厲害的巫師也是能夠卜卦的,他們的水平絲毫不比麻衣相師來得差。”


    麻衣相師是道門之中占卜、算卦最為厲害的一支,千年以來已經得到了道上的公認。


    “如此說來,那阿藏要栽跟頭了。”我點了點頭,自然而然的以為阿藏一個小屁孩鐵定會敗在巫師的手上。


    “事實上,這一回還是阿藏獲勝了。阿藏一藏就是半年,任憑巫師使盡各種手段都找尋不到。”結果,秦歸告訴了我一個截然相反的答案。這個答案也讓我感到非常意外,阿藏藏了半年,他究竟去哪裏了呢?


    “由於阿藏的突然失蹤,嚐羌國上下一片嘩然,尤其年邁的嚐羌王,生怕就此失去子嗣,從而使得自己的王位無人繼承。當時,他發動了所有的官民將嚐羌國裏裏外外翻了數十遍,卻都沒有找到王子阿藏的下落。有人說,阿藏王子去了中原,等他倦了就會自行回來的。也有人說,看到阿藏王子被山狼叼走了,怕已是凶多吉少。更有人說,阿藏是被國中幾位元老暗殺的,這也導致了老嚐羌王錯殺了一批忠心耿耿的老臣。”秦歸繼續對我們說道。


    “那麽,半年後阿藏又怎麽會突然間出現了呢?”李狗兒是個愛聽故事的人,他迫不及待地追問接下去事情的走向:“還有,阿藏這半年,到底是去哪裏了呢?”


    “狗娃子,你先不要急。等秦醫生緩緩氣,一步一步把話講清楚。”我怪李狗兒太過心急,幹擾了秦歸的思路,便當即瞪了他一眼,責備了一聲。


    “半年後,阿藏的出現讓嚐羌舉國上下都感到震驚,許多人以為自己見到了王子的鬼魂。而當時,正巧遇到老嚐羌王駕崩,國中幾位大臣奪權的時候。隨著阿藏的出現,他竟以自己無可匹敵的能力平息了這場紛爭。要知道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未成人的孩子啊!”秦歸說到這裏,也感到了一些些驚訝。他自己雖然也是年少有為的典範,但比起故事裏的阿藏來卻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是啊,作為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即便有著再強的能力,也不可能在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中獲勝。其實,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了。”老叔子聽罷,也感歎了一句,“我想他一定是得到了某位高人的幫助,這一定跟他半年的行蹤有著密切的關係。”


    “老叔子,說的沒錯。”秦歸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阿藏這半年到底去了哪裏,至今沒人知道。所以,父親也沒告訴我。不過,他自從登基成為嚐羌王之後,便號令國內上下替換祭祀的祖靈。原先,嚐羌國所崇拜的一匹人狼,曆代嚐羌王都奉之為神靈。每當忌日,都要拿牲畜和奴隸的鮮血祭奠祖靈。可是道了阿藏時代,他卻背棄了人狼祖先,選擇供奉一團汙水……”


    “汙水……”我聽了,不禁嘩然,忍不住打斷了秦歸的話:“哪有人會把汙水當作是祖靈的嗎?”


    “對呀,這阿藏一定是個瘋子。”李狗兒跟著我屁股後麵,參和了一句。


    “起初,國中大臣以及民間百姓都怨聲載道,紛紛要求阿藏請回先前的祖靈。但是,後來就出現了一連串神秘的事件。許多人都無緣無故地死去了,而且是死於一種不知名的病症。但凡死者,麵目呆滯,且身體重要劇增。還有更出奇的是,竟能保持數年不腐爛。”


    “先前的症狀倒是像極了被人攝走了靈魂,但即便如此人死後身體也會腐爛的,除非異變成屍體。”老叔子用專業的知道解釋道。


    “此類事件接二連三的發生以後,隨即造成了嚐羌國中的恐慌。大家紛紛覺得一定是遭到了那團汙水的詛咒,這才會落得這樣子的結果。”秦歸不置可否,接著往下講道:“從此以後,人們逐漸開始順從阿藏和他供奉的祖靈,嚐羌國至此也就進入了阿藏的時代。可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阿藏將是這個國家最後一位國王。”


    嚐羌王阿藏的故事就敘述到這裏,秦歸已把他所知道的一切統統告訴了我們。我們懷著忐忑的心情,返回了餘杭的陰店。那時,已經是午後兩三點的光景。餘杭正下著小雨,十分的陰冷。我們那個小鎮上,幾乎見不到人影,便連車輛也寥寥無幾。想來,是今天的糟糕的天氣使得大夥不願意出門吧。


    我們走過熟悉的弄堂,來到了陰店中。彼時,正門大開,屋子內還點著燈光,看起來是有客人到訪。我見了之後,心中好奇,便急急忙忙趕了進去。老叔子他們則緊跟在我的身後。進去之後,我們發現父親大人正在和一名陌生的男子交談。從兩人眉頭緊蹙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們遇到了十分焦急的事情。


    “喲……大成,你們回來了啊!”父親看到我之後的神情,顯得格外的驚訝。


    “恩,店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點了點頭,連忙問道。


    父親自從把陰店交給我搭理後,他自己就很少插足其中的事情了。他變得很懶散,完全就像一個退休的老頭兒。除非是碰上一些棘手的事情,這才會記得來到店裏一趟,和我們幾人商量商量。


    “恩。”父親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向我們引薦了坐在跟前的陌生男子,“我先給你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先生名叫葛狀,是葛布老人的親侄子。”


    “這位是我的兒子,叫王大成,也是王家陰店的新任掌櫃。”父親跟著又把我引接給了葛狀。


    “葛先生,你好。”我雖然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葛狀充滿了狐疑,但嘴上還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伸出手向他表示歡迎。


    “你好,王掌櫃。”葛狀也是微微一笑,向我還禮。


    緊接著,我又將老叔子、秦歸和狗娃子一一引薦給了他,大家夥客套一番後,便熟絡了,就上了樓坐到了會客室詳談。


    “劉某與葛布老人相交數十年,卻不知道他有一位侄子啊。”老叔子最終還是說出了他自己的懷疑。他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了葛狀。


    葛狀麵對他人的懷疑,倒也顯得從容,他隻是微微一笑,然後淡定的回答道:“小侄早前一直居住在英國的倫敦,並在當地的大學做研究員。”


    “原來如此,劉某年紀大了,愛犯糊塗,還請葛先生你不要見怪啊。”老叔子聽罷,向他表示了歉意。


    “哪裏,哪裏。”葛狀微微一笑,說道:“是我不請自來,給各位造成了麻煩才對。”


    “不知道,葛先生從事的是什麽研究項目?”我跟著又問了一句,仍舊對這個人保持著警惕。


    “屍體!”葛狀很幹脆的告訴我們道。


    “屍體……”我們幾人聽到這個答案,紛紛表示驚訝。


    但沒過多久,我便想起了黛娜,他的父親也是從事這個行業的,而且同樣身處英國。正是有了先前的實例,所以我對葛狀所說之事相信了七八成。


    “我知道我叔父每年要向你們王家陰店購買大量的屍體,你們一定以為這些屍體都被他用來煉成丹藥。其實,還有相當一部分的數量是被我們研究室用來科研的。”葛狀趁熱打鐵,接著往下說道。他說出了屍體的用處,無非也是想更好的取信於我們。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葛先生你了。”我聽完之後,忽然萌生了一個好奇的想法。


    “王掌櫃但說無妨。”葛狀顯得很淡然。


    “你們研究院為什麽要研究屍體,而且據我所知英國不少大學都在暗中研究這個科目吧?”我跟著問道。


    “確實如此,王掌櫃果然消息靈通。研究屍體的開始,是被我們譽為隱學第二次革命的開始。”葛狀告訴我道。


    第三章 安排


    我雖然讀書少,但也知道西方有過幾次工業革命。至於葛狀口中所說的隱學革命到底是什麽,卻是一頭霧水了。不止是我,在場包括老叔子和我父親他們幾人也是一臉茫然。


    “所謂隱學就是包括了神跡、魔法、占星術等等與科學不找邊際的學問,再說得簡單點那就是西方的道學。”葛狀向我們解釋道。


    他這麽一說,我們都明白了。原來,中西方雖然存在著文化的差異,但追究起神秘的道法來卻速途同歸的。西方所謂的魔法不過是從我們道上藏術中演變過去的。葛狀說,西方隱學的一次革命是煉金術,但很遺憾當時大多數人都以失敗告終。煉金術的法門則是借鑒了我們道門的煉丹術。所以,在煉金術的有關傳聞中,除了能夠獲得大量的財富之外,還能使得修煉之人得到更多的壽命。這與我們修煉丹藥獲得長生是保持一致的。


    被稱作是第二次隱學革命正是對於屍體的研究,他們隻不過是我們陰店商人形成的初步時期,按照時間來評估,西方道上對於屍體的利用已經落後我們東方幾百年了。這足以使得我們幾人引以為豪。


    葛狀還說,英國某些貴族在暗地裏還經行屍體角逐,效仿的是古羅馬時期的競技場。隻不過將角鬥士的身份由屍體替代了活人。狗娃子聽到這裏,不禁拍案而起,大叫了一聲:“這不就是俺們趕屍匠的翻版嗎?”


    葛狀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用紳士的口吻告訴他道:“在英國又被稱作為陰騎士。”


    陰騎士的作用等同於趕屍匠,我想若幹年後,西方要從我們這裏翻譯關於趕屍訣竅的書籍。那麽這個詞匯一定會頻繁的出現在書麵中。


    “實在太有趣了,俺有空一定得去和那些陰騎士們較量較量。”李狗兒突然間玩性大起,他對於西方的道上充滿了十足的新奇感。


    “狗娃子,有機會的。但請你現在不要隨意插話。”我依舊保持著鎮定,然後又對葛狀道:“葛先生不遠千裏來到我們王家陰店,想必不僅僅是要告訴我們這些事情那麽簡單吧?”


    “正如王掌櫃所料。”葛狀聽完,歎了一口長氣,隨即他的變得愁容滿麵,“其實,是我叔父他出事情了。”


    “你是說葛布老人出事了?”我感到十分詫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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