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仍然記得,粘人的小貓撒嬌地跳上我的床,在我手臂上蹭來蹭去的感覺。


    現在這種感覺,和那時是完全一樣的!


    我頓時想起了那隻死去的黑貓,就在我下麵的那個櫃子裏。


    它……穿過了櫃子中間的鐵皮,到我這格來了?


    我去年買了個表啊!這tm的靈異事件啊!我tm是生在紅旗下成長在陽光裏的根正苗紅愛祖國愛人民的好孩子啊!我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啊!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的,速速給我玩蛋去吧!


    “邪魔退散……邪魔退散……邪魔退散……”我心裏拚命地默念著。


    那毛茸茸的感覺,還在。


    這貓成精了,我完了。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緊張到叫出來的時候,這個房間的門傳來一聲響。


    那個來檢查的人走了。


    我不敢動左手,怕這成精的貓靈突然發飆咬我一口。我多半就會變成了貓男,可以去勾搭貓女了。


    但是,我對毛茸茸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就像是某些傳說裏說的,神農架裏有一種野人,叫做贛巨人什麽的,也有人叫它梟陽,反正不管是什麽,就算美如斯嘉麗約翰遜,我也不會動心的。


    我用右手撐住櫃麵,用力推。櫃子又打開了。


    從這個充滿屍氣的櫃子裏出來,外麵那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似乎也沒有那麽難聞了。


    這時候我才悄悄打開手電,猛地向左手那塊被貓靈摩擦得很帶感的地方照去……


    不是死貓,不是貓靈,而是一隻小黑貓。


    它長得和那隻死去的黑貓幾乎一模一樣。眼睛是綠色的,全身一點雜毛都沒有,連耳朵裏麵都是黑的。唯一不黑的地方,恐怕就是腳下的肉墊了。


    它是那隻黑貓的孩子。我突然明白過來。那隻黑貓大概就是在這個極陰極寒的地方把它生下來的,然後用乳汁喂養它。但是這個地方除了死屍的肉之外,沒有吃的東西,那隻黑貓不知道是病死還是餓死的,總之也應該死了沒有多久。不然這樣的一隻小乳貓,肯定不可能再這個缺水缺糧的地方活過兩天時間。


    我看著它,它看著我。然後用頭蹭了蹭我的手臂。


    我突然很慶幸,剛剛那個管理員進來的時候,它沒有叫。否則我就徹底完了。


    第二天本地小道報紙的頭條,說不定就會是關於戀屍癖男子被抓的精彩報道。


    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我實在不忍心放下它。


    我竟然開頭說話了,很小聲,很小聲地說:“如果你一直不叫,待在這裏,我會把你帶走的。”


    它看著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


    但是它始終沒有叫。


    我翻身下了這櫃台。雖然身上穿著雨衣,我還是能感到這個櫃麵的塑料布上,還留著死屍腐敗的時候,滲出皮膚的體液。這種滲出液非常粘,坐起來的時候還帶著雨衣發出“嗤啦”的聲響,不禁一陣惡心。


    先不管這個。關鍵是蕭璐琪的屍體到底在哪裏?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李海波沒有說清楚,到底蕭璐琪是死在了昨天晚上,還是今天早上。醫院的日期編號,一定是以24時,或者說0時為準。而一般人的觀念裏,隻要天黑了、還沒亮,這段時間就叫做晚上。


    所以,如果這個截止到5月25日下午24時的儲屍房裏沒有蕭璐琪的屍體,她一定在5月26日0時之後去世的,也就是在門上標著5月26日am—5月27日pm的房間裏。


    也就是——斜對麵的房間!


    我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門外沒有了動靜,把門拉開一條縫,探頭出去。


    一道黑影,劈頭蓋臉地朝我打過來,勁風撲麵。


    我沒有把門關上來擋住這一拳。相反的,我猛地後退,把門打開,放這一拳進來。


    接著,我猛地向右後方側身,堪堪避過這一拳。那拳頭就貼著下巴的下方,打了個空。


    這時候出拳的人招式已經用老,控製不住向前的姿勢,半個身體已經進入門內。


    我心道來得正好,害我跳進那惡心巴拉的儲屍櫃,早tm看你不順眼了!見對方如此空門大開、露出破綻,當即左手探出,抓住這人的手腕,右手插進他出拳的手臂上方,按住他的脖子,向後用力按,同時右腳向前踢他的腳踝。


    如此一來,便以他腰部為中心,把他的頭向後按,腳往前踢,管你有多牛逼,遇到這招,不摔倒才怪。


    果然,這個人失去了重心,向後猛倒,撞了一下門之後,重重地磕在地上,立刻昏了過去。


    這家夥肯定就是剛才進來檢查的那個人。好小子,竟然趁我不備猛地偷襲,也不想想,我tm沒兩下子,敢來這種地方麽?你真以為我這個法學碩士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徹頭徹尾的吃素貨麽?我能就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在法學院開的刑事偵查的課上學過搏擊表示深深和誠摯的歉意麽?


    這一招就是正經的擒拿搏擊術。專門對付正麵朝你出拳的人。後發製人,隻要你的反應和動作夠快,這一招屢試不爽。


    幸運的是,似乎這個偌大的太平間,隻有我和地上這哥們兩個活人,否則剛才的動靜非得招來麻煩不可。


    我俯下身子查看,這個人看上去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穿著製服,上麵有醫院的工作牌,寫著“王永順”三個字,還有工號。應該是個太平間管理員吧。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人,會做太平間管理員這樣的活計,看到這種工作環境,給我多少錢這工作我也不會幹的。


    我把昏過去的王永順拖進儲屍櫃,關上櫃門。這樣一來,就算他醒轉,我也能聽到他開櫃子的聲音,便於應付。


    做完這一切,我開門出去,進了標著5月26日am—5月27日pm的房間。


    這個房間隻有三個櫃子貼著標簽。最下麵的一個櫃子,赫然寫著:


    “蕭璐琪”。


    一見這三個字,我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太平間,四周是多麽的惡臭和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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