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都絕不會再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


    悔恨、自責,此刻全都湧上心頭,讓我頓時一陣迷亂,幾乎頹倒在地。


    陳子奇絕逼一副蹬著鼻子上臉的架勢,繼續窮追猛打般地道:“想不到吧?林佑,你那點花花腸子,早就被摸清了!你不知道吧?董雲誌後年就要退休了,權力放著不用,過期作廢。嘿嘿,我承認你很聰明,也很有錢,可是有什麽用?我早就看穿了,這個社會,有錢頂個屁用,要有權!有了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隻要麵子上說得過去,你的小命就不是你的!就像這偉大的秦始皇一樣,一揮手,千萬人命灰飛煙滅,都被埋在這無底深淵裏,就像那些白骨一樣!”說著,他一指那些可憐工匠的屍骨,道:“而你,林佑,也注定會在這裏,成為那白骨堆的其中之一!”


    說罷,還不得我們反應過來,陳子奇突然道:“敘霖,去把他們的脖子,統統扭斷!”


    話音剛落,隻見陳子奇身後一道迅捷無倫的身影,風馳電掣般地向我們撲來。蕭克明正要上前格擋,卻架不住陳敘霖這般不輸於達度拉的速度,竟被偷了個破綻,左臂受了拍擊,一聲悶哼,腳下一個踉蹌。陳敘霖把腰一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向我。


    我望著這轉而向我襲來的陳敘霖,想起瑜欣死時的慘狀,心裏泛起了無邊的黑色恐懼……


    罷了,就這樣被拗斷脖子,也比出去之後被董雲誌逮住,折磨到死來得痛快!


    我,已經完全身陷於前有狼、後有虎的絕境之中。


    第六章 永遠的朱峻軒


    蕭克明剛一吃暗虧,那陳子奇就冷笑一聲。我眼見勢頭不好,慌不擇物地把手中的包袱扔出去砸那陳敘霖,卻被輕鬆閃過。


    陳敘霖馬上就要摸到我時,突然一道身影,以比陳敘霖更快的速度,如離弦之箭一般,接住了陳敘霖對我痛下的殺手。


    兩道身影你來我往,鬥了個酣暢。那身法,那速度,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在我這邊,除了朱大叔,還有誰有這個速度?


    我冷冷地向瞪大了眼睛的陳子奇道:“不必奇怪了,這就是你想的那位。”


    “什麽?他不是……”


    我冷哼一聲,道:“是啊,他不是被我的子彈打出血花了麽?你是不是還想問,他就算沒死,也肯定被我打了假死藥保住一命,我又沒有解藥,他怎麽會在這?”


    陳子奇悶住了聲,不再言語。


    那陳敘霖怎麽說也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貨色,雖然不知道接受了達度拉左旗使的何等嚴酷非人的訓練,卻也比不上朱峻軒這等貨真價實、毫不摻水的正宗巴焦人後代。隻見朱峻軒招招狠辣非常,務求速勝,一點情麵也不留。


    且不說他是為了我而戰,單說他本也是達度拉組織的人,守衛秦始皇陵本就是他的天職。如今陳子奇以叵測居心來這裏複活秦始皇,他出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陳敘霖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在朱峻軒猛烈攻擊之下,尚能見招拆招,但是十幾招過去,卻已經漸露頹勢,陳子奇怎能不著急?畢竟其他達度拉的叛徒已經被我完爆,這寶貝兒子是他手上最後一張王牌。


    本以為能在槍械全廢的情況下憑著達度拉的人和陳敘霖完爆於我、因此有恃無恐的陳子奇,此刻想必手心裏已經沁出了汗。


    我微笑道:“不知道我有個給力的後勤部長辛曉鑫吧?他製作道具的水平可不比那些粗製濫造的抗日神劇的道具劇務們差多少。電視上多少演員挨了槍子倒下,打得血花亂濺四肢不全,難道演員本人就真個死了殘了?哥們,你腦殘劇看多了吧?”


    陳子奇正要開罵,卻又被我生生打斷,繼續道:“你以為你說肚子裏有高能炸彈就能嚇住我?告訴你,那天你的所作所為,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知道你想在蕭璐琪麵前徹底打垮我的意誌,然後嘲笑於我,我甚至知道你想逼我槍擊朱大叔,然後給他注射假死藥,卻使得自己露出馬腳。怎麽樣,你想要我做的事,我都很配合地做了,你是不是很滿意很舒爽啊?嗬嗬,可是,誰說我一定要打假死藥呢?打點生理鹽水不是更健康麽?”


    沒錯,我林佑絕不是個傻乎乎坐等別人出招的小鵪鶉。我是棋手,絕不是棋子。在最後一次換藥之前,我就預料到陳子奇不會那麽痛快,肯定要耍花招。所以事先就和辛曉鑫、朱峻軒他們商量好,演了一出徹底騙過陳子奇的戲。


    各位讀者,你們看到我在蕭璐琪醒來時,被陳子奇整得那叫一個銷魂時,不會就真的以為我那麽容易被他任意拿捏吧?你們不會真像陳子奇一樣,以為我會向朱大叔開槍吧?


    我可是林佑啊,各位!


    我既然讓明瑩找安徽幫的丁老板去陳子奇家裏鬧事,怎麽可能不會防著他借此看出破綻,反咬一口於我?


    陳子奇那點想在蕭璐琪麵前讓我出醜丟人的花花腸子,真的不算難猜。


    既然陳子奇同誌想要玩,你們說,我要是一點也不配合,是不是太不給人家麵子了?畢竟我那時候已經隱約意識到,他和董雲誌之間說不定有些齷齪,所以隻能陪他演出戲,讓他過過主角的癮。


    至於他肚子裏有炸彈什麽的,我才不會信,不過反正我都打算演這一出戲,不如就順水推舟地裝著信了,讓陳子奇同誌樂一樂,算是娛人娛己,想必也是極好的。


    沒錯,這次跟我前來的三人之中,玄武是蕭克明,白虎是楊滔,而朱雀,正是朱峻軒。


    也許你要問,林佑,就算你讓辛曉鑫在朱峻軒身上裝了血包,但是你怎麽可能知道陳子奇會讓你打朱峻軒的哪個部位?而且你後來明明把那把槍交給了陳子奇啊!如果槍有問題,他不就知道你是在耍他了?如果你那把槍是真的,就不怕陳子奇再補一槍麽?


    唉,你們啊你們,人家陳子奇都沒有刨根問底,你們又幹嘛非要追問個明白呢?不過你們一直支持我,我也隻能再耐心解釋一下了。如果你猜是血包,嗯,猜得不錯,但是不好意思,朱大叔穿的不是血包,是血背心。背心上有根隱線,就抓在朱大叔手裏,無論朱大叔何處中彈,他隻要一伸手,手上的線就會勒緊背心,把血從中彈處擠出來。換個普通人可能會因為配合不好而露出破綻,但是朱大叔,卻絕對不會,他的超人速度給了我絕對的信心。


    至於那把槍,彈匣裏一共隻有三發子彈,最後一顆子彈,是橡皮的。前麵兩顆子彈,卻是真的。還記得麽?我裝作心裏非常糾結的模樣,硬生生地等到陳子奇數到最後一個數字,才裝模作樣、貌似已經瘋狂地朝著天花板開了兩槍,這兩槍也是為了讓陳子奇相信,子彈是真的。而且,前兩槍開槍時產生的氣壓差,也能保證第三顆子彈,也就是那顆橡皮子彈從彈匣裏彈上來,不至於被卡住。


    當然,橡皮子彈打在身上也是蠻疼的,不過隻有這樣才能保證朱大叔的衣服被打破,而橡皮子彈就留在他裏麵那件血背心裏,不至於露出破綻。想到這裏,我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朱大叔的。


    朱大叔既然沒死,而給他“摸脈”的楊滔也是機智過人之輩,當然知道這是我的苦心安排,於是看破不說破。所以趙辰還在糾結之時,楊滔便裝模作樣地把她拉出廉租房,擺出一副離我而去的樣子,故意麻痹陳子奇。


    那時朱峻軒的“屍體”就在旁邊的客廳裏。其實,我躺了一會兒之後,就起身找到了那個“竊聽器”,方法很簡單,就是用手機音樂播放的辦法,之前已經用過一次,就不多說了。陳子奇露了我的口供,自然欣喜若狂,早就去找董雲誌邀功了吧。我拆了竊聽器,他也不會介意了。


    而我拆掉竊聽器、躺回床上之後,那個忽然說了一句“這樣好麽”的人,也是朱峻軒。


    我在萬壽寺與蕭璐琪話別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說了第二遍“這樣好麽”的人,也是朱峻軒。這位深情癡情的大叔,見我強忍著痛與蕭璐琪離別,也知道我心裏有多苦,卻沒有多說什麽,隻幽幽地歎口氣,說“這樣好麽”。


    癡情的人之間,自然互相理解。


    言歸正傳,陳子奇在我的嘲諷之下,仍舊一言不發。但是他眼見陳、朱二人酣鬥四五十回合,陳敘霖已經左支右絀,必定是要斃命在朱峻軒手下無疑,哪裏還敢長留,便突然大叫一聲:“林佑,你他媽狠!你他媽有種活著走出去!看董雲誌怎麽收拾你!”


    說罷,他急匆匆俯身將我剛才丟出去砸陳敘霖的那個包袱撿起,接著把那魚腸劍插進蓐收雕像的肚臍裏。那柄劍竟似被雕像“吞”了進去一般,整個沒入其中。


    雕像緩緩地升了起來。我見勢頭不對,連忙與楊滔、蕭克明衝上去。卻不想,陳子奇身邊的王永順、保鏢馮四兩人,迎了上來。架住了楊滔和蕭克明。


    馮四本就是武行出身,身手相當不錯;而王永順,雖然之前在我家被蕭璐琪打得如豬頭一般,似是個廢柴,但沒想到那會子他也是故意裝鵪鶉,他大約是修習過湘西煉屍家族的祖傳把式,蕭克明的茅山套路竟然一時半會兒,拿他不下。


    我雖然在他們喝的水裏下了藥,那也隻對達度拉組織裏那些特殊體質的人有效,而其他人,別說馮四、王永順,就連陳敘霖,那點感冒藥也沒有效果。


    這也是無奈之舉,如果我下狠藥,那問題就大了。畢竟我把貨鋪到了西安各地,萬一被普通人買了去,那就是公共安全事件,我就徒增了不知多少殺孽。


    蕭克明與楊滔脫不了身,陳敘霖還未被朱峻軒拿下,我幾乎想都沒想,就跟著陳子奇衝進那雕像升起後,下麵露出的銅質框架之中,要把他扯出來。


    但是我背上的背包份量也不輕,腳步遲了一點。陳子奇已經站穩腳跟。見我衝到他身邊,他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把我往外推,反而將我用力往框架中間扯去。


    我心裏一激靈,知道有詐,連忙低頭側身。說時遲那時快,那柄聞名於世的魚腸劍,突然就從銅質框架的頂部中央,猛插下來。


    沒錯,這個機關,就是秦始皇陵建造時,防著別有用心的人拿了五樣寶物,偷偷摸進陵墓深處之中而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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