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萬公子突然想起昨個兒的願望來,一邊穿衣,一邊道“帶來瞧瞧。”


    很快,兩人就被帶到萬公子麵前,看老頭那窮酸打扮,難怪管家說他是要飯的,不過那姑娘,哎呀,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嗎?雖然衣著襤褸,模樣可分毫沒變。許德願實現了,嗬嗬……


    萬公子樂的幾乎忘了自己姓名,盯著那姑娘問“老頭,你要多少銀子?”


    老人哆哆嗦嗦的回答:“家鄉遭災,公子肯給小的孫女一條活路就是恩德了。”


    萬公子眼睛一眯“給你一百兩銀子,隨管家去寫文書吧,人,我要了。”心想自己如此大方,一定討的那妙人兒歡心。果然不出所料,那丫頭聽到萬公子的吩咐,眼波流轉,微微一笑。人道千金難買美人笑,這區區百兩銀子又算的了什麽?


    不管那目瞪口呆的管家,磕頭如搗蒜般的老頭兒,萬公子攜了佳人,得意洋洋的往後堂去了。


    萬公子吩咐下人服侍這新得的美人兒去後庭沐浴更衣,自己懶懶的半躺在貴妃塌上,目送佳人背影,突然覺的這美人兒的一舉一動,有種說不上的怪異。是什麽來著?對了,有點僵硬。也許是沒見過這樣的豪宅和場麵,嚇到了?萬公子得意的笑了。


    安排了酒宴,布置完房間,又交代了自己大大小小幾位夫人,全宅上上下下,萬老爺要娶新夫人,今夜就是那洞房花燭夜。萬公子眼下美的鼻涕泡都出來了。


    挑了蓋頭,喝了交杯酒,那美人兒一直低頭不語,很害羞的樣子。燈下細看,真真是形容如畫,不過臉色微微有點發白,定是家裏貧苦餓的,日後要好好補補。


    芙蓉帳裏暖,巫山雲中浮,(以下去百字),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萬公子伸了伸發酸的腰腿,看看身旁的人兒正睡的沉。一頭秀發鋪在枕上。萬公子伸手摸摸佳人烏發,奇怪,那頭發竟然隨手而落,滿滿的抓了一大把下來。萬公子大驚,扳過那女子身子一看,隻嚇的是魂飛魄散,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床上分明是一具冰冷僵直的女屍,像是剛死不久,正直勾勾看著萬公子。這女子生前怕是長的還不錯,如今卻是點點屍斑布滿半個臉頰,形容猙獰,哪有半點佳人模樣?萬公子打賭從沒見過這女人!


    闖進來的丫頭仆役看到這詭異的情形,也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亂作一團。


    萬公子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盤算如何先處理了這女屍再說,就聽管家狂呼“公子爺,官府拿人來了!”


    話音未落,就有凶神惡煞的差人從外邊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也愣了愣,不由萬公子分辨,夾了他就走,萬公子隻有狂喊冤枉的份兒了。


    大堂上驚堂木一拍,青天大人他查的清楚。原來近日裏頗不太平,三個月前,鄰縣發生了一樁血案。陳進士家,半夜裏有一夥賊人翻牆而過,搶了黃金珠寶,還殺了陳家待嫁的二小姐和兩個丫鬟。


    這陳家本就是有些勢力的人家,更要命的是,那死掉的陳二小姐本已許配了鎮國公的兒子。這可是捅了天大的簍子,附近各州縣都在嚴查,好容易捉住犯案的一幹賊盜,追回髒款,無奈少了四錠用作聘禮的金子。更添亂的是,月前本已經下葬的陳二小姐的屍身三天前被盜了,那陳家瘋了般懸賞破案,捉拿犯人。可就那麽巧兒,今天一大早就有個老頭兒來報案,說是本縣萬員外就是眾官家要捉之人,還遞上了一錠黃金作為罪證。那金塊背後,清清楚楚刻了鎮國兩字。官府不敢輕視,忙派衙役去探,正捉的那萬公子和女屍在床。回頭找那老頭,竟然不見了蹤跡。


    仵作驗了屍體,直道怪哉,為何這屍體三月不壞?而且有過交合痕跡。等到陳家來人一認,不由大放悲聲,這是二小姐死不瞑目啊,可憐她大家閨秀,死了還要受這般侮辱。很快有人認出那萬公子本是鄰縣的乞丐,本來家有萬貫,但因為嗜賭好色,耗光了家產,甚至賣掉了夫人,氣的雙親一命嗚呼。


    官家認定證據確鑿,怒他品行為人不齒,報上刑部,就斷了個腰斬。這萬公子欲辯無門,說天上掉金子,女屍爬上床,誰信啊?可歎那如願果有效的日子太遠,挨不到那天就被攔腰截了。


    萬公子斷氣的當天,阿寶將一個錦盒遞在一紅衣女子手上:“夫人,那個東西在這裏了。”


    那紅衣女子打開看了一眼:“嗬嗬,看來,明年,後院的如意樹又可以結果了。”


    將盒子遞給身後的阿蠻,夫人停了一停,道:“把剩下的屍首埋了,算是謝他,這樣的心還真不好找。””


    萬公子受刑後,眾人恨那他無德,任其暴屍荒野,忽然有一天,不知誰將他埋在亂墳崗上,連墓碑都沒有。


    如願果完


    榆葉餅


    天下四大喜,張家公子一下子就碰上了倆兒: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如今,洛陽城裏城外,沒有人不羨慕張家的。


    要說這張家原本不是什麽大戶人家,隻有幾畝田地和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麵,賣些個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張老爺,就是這少年得誌的張公子的親爹,本是張家一代單傳的獨子。在張公子呱呱墜地的時候,一激動,就雄心壯誌的要為老婆兒子多賺銀子,遠行去了江南經商。這一去就渺無影訊,如今已近二十二載了。可憐張氏孤身帶了獨子,支撐生計。


    初開始,有人想占這孤兒寡母的便宜,誰知這張氏凶悍無比,膽光天化日敢動手動腳的,一定被罵的狗血淋頭;若是上門生事的,那張氏就喚齊了仆婦夥計,一邊派人報官,一邊抄了家夥拚命;有人夜裏想去偷雞摸狗的,才爬上院牆,就大叫一聲,一頭栽下來,半死不活了。醒來說見張氏手攥著洗衣的棒槌,坐在後屋前的榆樹下衝他怪笑。眾人聽到這鬼話,無不當笑話來講,真是悍婦如鬼啊。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人敢打這張家的主意。


    這張氏,對外十分凶悍,對公婆卻是百般孝敬。那張氏的公婆在世的時候,可憐她花樣年華守了活寡,心下不安,要給張氏一紙休書,誰知那張氏如鐵了心腸,跪在二老麵前,淚如雨下道“生死不離張家。”二老動容,從此不再提休書之事。後來二老思念兒子,不久下世,裏外喪事全是張氏操辦,做的十分周全。


    每每黃昏,有了閑暇的時候,那張氏就帶了米酒,獨自靠在院裏的榆樹下,喃喃自語,仿佛和那榆樹說話一般。家人道她心裏孤苦,也不以為怪。


    如今,張家公子發達了,不但榜上有名,而且還娶了名門的小姐,張氏可算熬出了頭,那些在背後叫張氏母大蟲的,如今也要恭恭敬敬叫聲張老夫人。


    張公子成親這天,張家院內,張燈結彩,鼓樂喧天。賓客滿堂時候,一對披紅掛綠的新人正準備對著老夫人行禮,卻是橫豎找不到人。仆婦親戚忙了一陣兒,終於在後院的大榆樹下找到了她。張氏晃著酒壺道“讓佳兒佳婦來拜一拜這榆樹”,明顯已經醉了。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想試著哄著老夫人回到大堂,卻是拖拽不動。


    消息傳到前廳,張公子無奈,隻得對新娘子低低道“母親吩咐,拜拜無妨。”喜婆丫頭攙著新人到後邊拜了張氏老夫人和榆樹,一場尷尬方才化解。一時間議論紛紛,有人說這張氏是高興糊塗了,還有人說張氏刁鑽,這新媳婦,怕是日子難過。


    忙忙亂亂的一夜過去,天才蒙蒙亮,新媳婦就起了床。張公子心疼嬌妻,一邊幫她理順如絲長發,一邊替她寬心。


    那新婦輕輕說“起晚了,怕不止是婆母會笑話。對了,我昨天悄悄問過丫頭小壽,說是婆母最愛城外莫言閣的榆葉餅。”


    張公子心頭生暖“娘子心細,一會兒就讓人去安排。”


    於是,等嬌妻悉心一梳洗完畢,張公子就喚來家仆,吩咐一番,方才挽了夫人,親親熱熱的往母親寢居走去


    張氏居處,房門閉著,。門外那大榆樹下,還丟著酒具,想是昨天酒喝的不少。張公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榆樹,總覺得這樹有點和往常不一樣,可一時又說不上到底是哪裏有不同。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二人身上,有別樣溫馨的感覺。張公子不由靠著榆樹,開始給自家夫人講起童年趣事兒來。一次春天嘴饞,爬樹摘榆錢兒,踩斷了碗口粗一段樹枝,摔了下來,幸運的是,被榆樹的枝子給掛在了樹上,人沒落地,母親見了大怒……逗的夫人咯咯直樂。故事講了一個有一個,看看天色不早,母親還未起身,看來真醉的不輕呢。張公子帶了夫人正準備離開,忽然見早上派去定榆葉餅的家人帶著一個穿淺綠衫子的姑娘往這邊來了。張公子認得,那是莫言閣的阿蠻


    阿蠻看到榆樹下的夫婦二人,便笑嘻嘻過來,給二人行了禮:“主人讓我來送百子糕,福字餅當賀禮。順便問候張老夫人。當然,榆葉餅也備著了,正巧碰到公子的家人要出要去我們那裏。榆葉餅還熱著,公子和夫人也嚐嚐吧。”


    張公子感謝了一番,看看已到早餐的時候,便請阿蠻一同到前廳用飯。那阿蠻也不推辭。


    稍時,前廳已備好粥飯糕點,因為那榆葉餅要趁新鮮時候吃,下人便裝了一盤放在桌上。


    張少夫人好奇,先取了一塊榆葉餅,看這餅隻有手掌大小,顏色微微發綠,小小的咬一口,酥酥的,甜甜的,還真是好吃。原以為榆葉的味道不會好。


    “這榆葉餅是莫言閣特製的,選了嫩榆葉和了白糖揉碎取汁,加酥油,麵粉烤製的。隻是這份兒和老夫人平日裏吃的有點不同,不是用張公子家的榆葉做原料。”阿蠻一直笑眯眯的。


    “老夫人的榆葉餅特殊,過兩天才能送來。今日阿蠻要取些榆樹葉子。”


    “母親常定莫言閣的榆葉餅,一定要用家裏後院榆樹葉做的她才吃。每次餅的數目都是九塊,而且絕對不準別人碰。我偷梁換柱,得了一塊,才咬了一口,就被母親揪住,老人家大怒呢。說實話,其實和這個沒有區別。”張公子悄悄地對新媳婦說。


    新婦一一點頭記下,一邊好笑自己夫君小時頑皮,一邊不由想起昨夜拜堂時的尷尬,心裏暗暗奇怪,為何婆婆如此鍾情這後院的榆樹。


    吃過早飯,還不見張氏身影,丫頭說老夫人昨晚上在院裏喝了一宿酒,怕是還沒睡醒。一時等不到老夫人,阿蠻就取了樹葉先回去了


    阿蠻一走,張公子就回房去睡下了,也許是這兩天真的累著了,頭一挨枕頭就著。少夫人為他蓋好錦被,就輕輕地從房裏退了出來。


    張少夫人心裏有點不安,婆婆昨夜不會是喝壞了身子?想著就安排家人去賣幾兩葛花,準備親手泡些醒酒茶備著。


    卻說這房中的張公子,睡夢裏仿佛看到有人輕輕走進自己,看那人容貌,分明是年輕了二十幾歲的母親,而且腹部高高隆起,看樣子離臨盆不遠。那女子麵帶淚痕,坐在床邊,拉著自己的手,悲悲切切的叫自己“夫君”。張公子大驚,莫不是見鬼了?想要喊卻喊不出來,昏昏沉沉又覺得自己不在床上,因為他可以看到床榻隻上那人清瘦的麵容,不是自己,又有八九分相似。看那男子有氣無力,說話艱難,怕是時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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