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我看啊,你我可消受不起。你看看那姓呂的下場,他是死定了哦。”


    “哎,說正經的,太子殿下也給了不少好處,上邊也有交代,等出了關,咱們下手可的利索了。”


    “放心吧,一定神不知鬼不覺,這事兒辦不好,咱哥倆還有活路嗎?”


    “知道就好,我說我們也歇夠了,該進城了。”


    “喲,可不是嗎,那小郡主也該和她的男人親熱夠了。咱們趕緊走,誤了事,你我哥倆兒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兩個差人說著就匆匆收起了珠寶,拍著桌子高叫夥計結賬,阿寶趕緊從櫃上取了鹵好的牛肉和一壺好酒,迎了上去,滿臉堆笑道:“二位差爺,天冷路滑,二位辛苦。這是小店孝敬的,連同剛才二位點的單子一道,不要錢。”


    兩人差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小哥兒有點眼色。不過爺有公務在身,留不得了。回頭再來。


    說著就要出門,忽見外邊怪風平地呼嘯而起,大團的雪花簌簌落下,天地一片混白,刹那間居然看不清莫言閣外的道路。


    二人暗叫怪哉,隻得無可奈何坐回桌子,好在那鹵肉十分美味,酒也異常淳美,不一會兒,兩個差官就忘乎所以了。


    阿寶見穩住了兩人,得意的笑著嘟囔了句:“吃好喝好,小爺一會再收拾你們。”便抽身來到外邊,風雪裏,那披著重枷的呂凡玉縮做一團,不知是誰給了他一碗熱粥,莫言閣的夥計又早按吩咐拿來了棉衣蓋在他身上,使他一時間倒也不至於太受那饑寒之苦。


    阿寶蹲下身來,推了推呂凡玉。那顆被亂蓬蓬髒兮兮的頭發覆蓋著的腦袋緩緩的抬了起來,發出了低沉幹澀的聲音:“要上路了?”


    “怎麽,想早點走麽?要不要我去通知尊夫人一聲?”阿寶露出雪白的牙齒,笑的很誠懇。


    “芊……不必了,不如不見。還請公子帶話,要她多保重自己和孩子……如果可能,能否請公子收留我夫人兩天,並捎信給孤獨大人,就說孤獨郡主在這裏,那孤獨大人定會重謝公子。”呂凡玉認出麵前的白衣少年,正是方才扶住自己妻子,讓她免於受傷的人,不由對這少年頓生親近和信任之情。


    “重謝?聽來不錯,呂大人這是托孤麽?稍稍有點早了,你看這大雪,一時半會兒的,你們是走不了了,不如喝一杯吧。我聽說呂大人是個聰明官兒,前一陣子還是混的不錯的,突然落到這個田地,說說看你這是得罪誰了?”阿寶變戲法似的從懷中摸出一隻小酒壺和兩個小酒盅來,在一隻酒杯中斟滿了深紅色的液體遞到呂凡玉的麵前。


    那呂凡玉掙了掙被拷在麵前的雙手,從阿寶手裏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忽然狂笑了起來:“公子還是盡量少和我打交道為妙,我可是犯了謀逆大罪的,搞不好要牽連到公子全家呢。謀逆之罪啊,嗬嗬嗬”。


    “哎呀,你是亂臣賊子啊,如此,我便不和你多說了,喝了這酒,你自個兒當罪人(醉人)去吧,我先告辭了。”阿寶一臉的驚恐,卻掩不住眼底的壞笑,將呂凡玉手中的酒盅斟地滿滿的。


    那呂凡玉又滿飲了一杯,麵色開始泛紅,隻覺得身體內熱氣流動,四肢說不出的舒服,身上的枷鎖似乎也輕了許多,不由脫口道:“好酒啊。”阿寶將酒壺塞到呂凡玉的手中道:“今兒年前酒水免費特供,你這罪人慢慢喝,多喝點兒,這可是我家夫人專為過冬釀的神仙醉,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


    再看那呂凡玉,抱著阿寶塞給他的小酒壺一邊喝一邊嘟囔:“好酒啊,我呂凡玉平日裏不是個好飲酒的……我說,原來這酒還真是好東西……”。


    “呂凡玉,你謀反了嗎?”阿寶忽然盯著呂凡玉的眼睛,冷不丁的問。


    “謀反?嗬嗬嗬嗬,皇家說你反,你就反了。我呂凡玉到哪裏去弄那十三副禦林鎧甲?那東西,不是宮裏的就是太子府上的……你說誰謀反?我?……我呂凡玉殺雞殺狗,就是不敢殺人啊。當皇帝的,都是殺人的高手,殺人啊……”呂凡玉翻著白眼,臉紅的仿佛要滴血。


    阿寶嗯了一聲,在呂凡玉的頭上一拍,就見那呂凡玉當下就閉了眼睛,昏睡過去了。


    阿寶從呂凡玉手裏拿過酒壺晃了晃,笑道:“還說自己不好飲酒?不過你還真說對了,這酒絕對是個好東西,至少你這一路不會被凍餓而死了。哎,我阿寶還真是好心腸呢。”說完這些,阿寶將手裏的酒壺就空中一拋,就見那酒壺化成一股熱氣,消失在大雪裏。


    阿寶拍拍手,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大雪,笑道:“好個阿蠻,真是及時雪。”轉身便往莫言閣後院走去。結果正好和從裏邊出來的阿蠻打了個照麵。


    聽完阿寶的敘述,阿蠻也簡單的和阿寶講了講自己從孤獨芊那裏聽來的消息,兩人正說著,忽見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飛來,在二人頭頂盤旋不去。阿蠻抬頭笑道:“知道了,這就來。”伸手拽了阿寶將身兒一閃,就雙雙到了莫夫人的小樓前。兩人推門往裏一看,不由微微愣了。


    但見屋內本該光潔的地麵上青草萋萋,其間綴滿了七色花朵,幾十隻蝴蝶正在上下翻飛。那莫夫人精神抖擻的坐在桌前,正興致勃勃的在剪紙。見兩人進來,她居然連頭都沒抬,隻將手裏剪好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頃刻間一株小樹亭亭的立在兩人麵前,樹上開滿粉色的花朵,暖風徐徐,繁花微微顫動,忽然間,滿屋裏飛起了粉色花瓣,如春日裏的落櫻,那花瓣在落地前又化成晶瑩的水滴,倏然飛入樹梢,不久,那小樹便綴滿了水晶般璀璨透明的珠子,樹冠上掛起了兩道彩虹。阿寶和阿蠻兩人不覺看的癡了。


    莫夫人笑道:“阿蠻,你看比你那隻落自家門前的大雪,我這花雨是不是更漂亮些?”


    “夫人都知道了?原以為你還在……休息呢。”阿蠻伸手碰了碰樹上的水晶珠子,就聽叮叮咚咚聲四起,那樹一抖,輕飄飄倒在了地上,變成了一片紙樹。


    阿寶來了精神,跳到莫夫人身邊道:“這個有趣,趕明兒教教我,剪它兩隻活兔子出來玩。”


    莫夫人往外推了推阿寶道:“偷了我的神仙醉,將那呂凡玉灌倒,你這小子還沒玩夠麽?”


    “我可是為了救他,話說回來了,夫人的酒還真是神物,我看那呂凡玉一年半載的,既不會被凍著,也不會被餓著了。天下隻有我家夫人能釀出如此好酒……”.


    莫夫人輕輕的拍了拍晃著腦袋的阿寶道:“少說好聽的。你們倆兒,一個灌翻了夫君,一個拍倒了娘子,下手還都挺幹淨利索的。如今倒是要做何打算?”


    “這個呂凡玉倒也算是個好人,按理命不當絕。我看這事情多有蹊蹺,更覺得那郡主可憐。夫人難道不想幫幫這一對兒?”阿蠻坐到了莫夫人身邊問。


    莫夫人抬眼看了看阿蠻和阿寶,沉默了片刻道:“事情的確不簡單。這世上的可憐人有千千萬萬,背後的原因也有萬萬千千。看透前因方能預知部分的後果。天自有道,其道無常。得失相依,不可強求。這一次,我拿不準是不是該救呂凡玉,事情實在是變數太大,如果我們橫加幹涉,不但會給這莫言閣帶來災禍,而且那呂氏夫婦的未來,乃至二十五年後的天下局勢都會變的難以預料。”


    “難道那呂凡玉真的會反?我方才讀過他的心思,他的的確確是被冤枉的……哼哼,其實就是真反了又如何?為了王權皇位,父子都有可能反目,想這天下無姓,強者得之,……”阿寶陷入了沉思中。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那呂凡玉被害死,讓好人沒有好報嗎?”阿蠻拽著莫夫人的衣袖,嘟起了嘴兒。


    “莫生回來了嗎?”莫夫人忽然問。


    “他老人家還不知在哪裏高興呢。那兩個差人是不會久等的,夫人快拿主意。”阿寶抽抽鼻子。


    莫夫人地下頭,仔細想了一會兒,仿佛忽然下定了決心道:“就依你們,幫這呂凡玉夫婦一次。不過幫了他們,我們在這莫言閣可就呆不下去了,你們兩個可願意重入湖海之間?”


    “我們在這莫言閣待了快二十年了吧?容顏不改,人們遲早起疑。”阿蠻點頭道。


    “說實話,我都快悶死了。江湖可是比這莫言閣意思多了。”阿寶眼睛發亮。


    莫夫人笑著說了句:“你們兩個,心真野。不許後悔啊。”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的剪刀,輕輕一揮,居然將那木頭桌角兒剪下一塊來。隻見那莫夫人剪刀翻飛,不一會兒,那木頭塊兒就有了眉眼形體。一邊的阿蠻拍手笑道:“啊,真像呂凡玉!夫人難道見過他?”莫夫人微笑道:“你們見了,就和我見了一樣。”說著,對那小木人吹了幾口氣,然後順手往地上一丟,就見那木人兒滾了幾滾,叫了聲“哎呦,好痛。”話音才落,就長成正常人的大小,體膚毛發和真人無異,分明是那呂凡玉。莫夫人起身來到門口,推開屋門,將那假呂凡玉往外重重一推,與此同時,右手在屋外抓了什麽東西拽了進來。阿寶阿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閉著眼睛睡得香。


    阿寶樂了:“這個呂凡玉是真的,方才我給他神仙醉來著。”莫夫人丟了真呂凡玉給阿寶笑道:“你灌醉的,你收拾”,一邊說一邊對著外麵的風雪將衣袖一揮,就見平地裏刮起了旋風,那旋風越轉越快,居然將那漫天大雪統統被吸了進去,忽然白光一閃,風雪全無,隻有那冬天的太陽,不冷不熱的照在當頭。莫夫人回身低頭仔細看了看昏睡著的真呂凡玉,忽然道了聲“怪哉”,低頭琢磨了一會兒才對阿蠻說:“我們去看看那孤獨郡主吧”,便轉身出了門。阿蠻順手抓過衣架上的猩紅大氅,追了出去。等追上時,那莫夫人已經到了孤獨芊休息的廂房前。


    阿蠻奇怪的看了一眼很有精神的莫夫人道:“夫人不是最怕冷的嗎?”莫夫人得意的從前衣襟裏拽出一塊赤紅的玉牌來:“前日和共工打賭,贏了這個過來。此物名喚“地心”,冬日佩之,可讓人有身在初夏的感覺,阿蠻試試?”阿蠻用手一摸,頓覺暖流通融四肢,連連點頭道:“好東西。”忽然想起什麽,半嗔道:“夫人有了這個寶貝,還窩在屋裏不出來,要活活累死我和阿寶麽?”莫夫人收起玉牌一本正經的說:“那個……我看到外邊就覺的涼……孤獨芊有幾個月的身孕了?”莫夫人眨眨眼,轉了個話題。


    阿寶樂了:“這個呂凡玉是真的,方才我給他神仙醉來著。”莫夫人丟了真呂凡玉給阿寶笑道:“你灌醉的,你收拾”,一邊說一邊對著外麵的風雪將衣袖一揮,就見平地裏刮起了旋風,那旋風越轉越快,居然將那漫天大雪統統被吸了進去,忽然白光一閃,風雪全無,隻有那冬天的太陽,不冷不熱的照在當頭。


    莫夫人回身低頭仔細看了看昏睡著的真呂凡玉,忽然道了聲“怪哉”,低頭琢磨了一會兒才對阿蠻說:“我們去看看那孤獨郡主吧”,便轉身出了門。阿蠻順手抓過衣架上的猩紅大氅,追了出去。等追上時,那莫夫人已經到了孤獨芊休息的廂房前。


    “沒有問她,不過看樣子像有是五六個月了,這種事情,我可說不好。”阿蠻的臉紅了紅,伸手推開了屋門。


    屋內的軟榻上,靜靜的躺著孤獨芊。她仿佛正做著美夢,嘴角掛著一絲微笑。莫夫人輕輕上前仔細看了看孤獨芊,又伸手替她把了把脈,微微揚了揚眉毛道“有趣的緊。”搞得一邊的阿蠻好奇心大起。


    “那兩個差人應該已經押著另一個呂凡玉上路了,讓這夫妻倆兒小睡一會吧,都已是是心力憔悴了。等莫生回來,再將他們喚醒。”莫夫人似乎在心裏盤算著些什麽。


    “夫人到底在想什麽?”阿蠻忍不住發問。


    “我在想,要趕緊叫咱們莫大老爺回來。”莫夫人一邊說一邊從袖中抽出一方羅帕,折了幾下,丟出窗外。但見那羅帕化作一隻怪鳥衝上了天際,不多時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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