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也是女子,可是凶悍的很呢。試問天下,誰人敢惹?”阿寶從莫姓的黑衣男子身後探出頭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阿蠻正要回嘴,她身邊的那個嬌豔女子忽然輕輕的說:“利益當前,抉擇在人。得失之間,歎之‘無奈’。這公主的身世極其此次聯姻背後,想來頗有故事。可惜眼下對許多事情都未明了,個中緣由,實在是難以猜測。也許不久後,桑海的確會有災禍……”。


    黑衣男子微微點頭,接過那女子的話道:“天下最難預料的,莫過於人心機巧。說到這災禍,隻怕澤後和那委女也逃不脫。我看,將來的幾天裏,這桑海上苑會很平靜。想要看熱鬧的話,我們不得得出去轉轉。東南沿海一帶頗不平靜,巳兒要不要去看看桑海百姓口中的‘海鬼’啊?”那被稱為巳兒的女子聞言低頭想了想,說道:“莫郎是要把這公主的事情交給阿寶和阿蠻麽?”


    黑衣男子點點頭。那被稱為巳兒的女子忽然微微會心一笑,扭頭對還有些不明狀況的另外兩個道:“阿寶,阿蠻,你們兩個陪著長碩公主嫁到澤後去吧。至於我和莫生麽,要去漁村裏逛逛。回頭比比看我們誰遇上的稀奇事兒多。”話音未落,她便拽著黑衣男子,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丟下還阿寶和阿蠻倆個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哎,莫老大和夫人到底是什麽意思?‘陪著嫁到澤後’,還要比比‘稀奇事兒’?鬼鬼神神的,不知道又畫了什麽圈子要咱們跳。”阿寶撇了撇嘴。


    阿蠻搖搖頭道:“沒聽莫公子說:人心機巧,天下難測。他和莫夫人比‘人心’更難懂。讓你我陪嫁就陪嫁吧,也許真有很稀奇的事兒呢。”說著,她探身往外邊大街上望了望,接著說道:“那公主的車馬儀仗走遠了。”


    阿寶跟著湊過去看了看道:“走的還真快。”說完他眼珠一轉,忽然笑了:“嗯……你我跟那公主去皇宮混吃混喝,算是個美差。加上沒了莫老大和夫人在跟前晃悠……還真是難得的自在,嗬嗬,快追!”說著就將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光衝上雲霄,不見了。阿蠻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也化身青色光芒,追了上去。不多時,兩人就趕上了公主的送親隊伍,正要隱身混入,忽見七色煙霧從那公主所乘的車內散出,飄飄嫋嫋,籠罩在隊伍的頭頂極其周圍,阿寶和阿蠻竟然難以穿過那煙霧屏障。二人見狀,不由連稱古怪,忙換了個法術,變作兩隻黃鸝兒,試圖落在那公主的車駕頂上。卻見那七色煙霧呼的聚成一團,仿佛獵鷹的形狀,直直往兩人化作的黃鸝兒撲來。兩人慌忙當空翻了個身兒,收了法術,輕飄飄落在附近的一棵大樹頂梢。回頭再看那煙霧,卻發現那煙已消散不見了。


    阿寶拉了拉阿蠻的衣袖悄悄道:“難怪莫老大要你我‘陪嫁’,這個公主果真有些邪門兒,你看,那煙霧是什麽東西?”阿蠻吸了吸鼻子道:“不知道。你聞到什麽了嗎?”“是一種花香,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花……看來,用法術是難靠近這公主了”阿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


    阿蠻聞言低頭想了想,忽然帶著幾分無奈道:“隻好試試這一招了。”她邊說,一邊將衣袖一揮,轉眼間就換上了桑海宮女的裝束,然後飄然落地,朝那送親隊伍走去。阿寶在樹梢遠遠觀望,但見那阿蠻趁人不備,居然順利的靠近了公主的車駕,不由嗬嗬笑道:“得手。”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嬉皮笑臉的咕噥了句:“閹人不扮,女人免談。”話音未落,便化身一隻白鷗,朝海港的方向飛去。於此同時,那長碩公主也躬身拜別了自己的兄長桑海王,在左右的攙扶下換了車輛,直往桑海平潮港趕去。澤後王派來的迎親樓船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日期:2011-4-273:59:00


    於此同時,那長碩公主也已躬身拜別自己的兄長桑海王,在左右的攙扶下換了車輛,直往桑海平潮港趕去。那裏,澤後王派來的迎親樓船已等候多時了。


    平潮港口,張燈結彩的碼頭上,靜靜停著龐大的澤後船隊。一眼望去,仿佛見不到首尾。其中,一艘紅色三層樓船格外引人注目。船上每一層都裝飾著大紅綢緞,高掛了八寶宮燈。四角有金甲侍衛把守。長碩公主的車馬便停在這樓船前麵,在亂哄哄的議論和讚揚聲中,渾身金碧輝煌的長碩公主被眾人簇擁著踏上了猩紅色的喜氈,緩緩往樓船邊走去。混在宮女中的阿蠻也緊緊跟在公主的身後,一邊前行,一邊四處張望,試圖發現阿寶的行蹤,無奈此時的平潮港,人山人海,比起帝京上苑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此種情形下找人,真可謂是大海撈針。阿蠻最終隻得作罷,低了頭暗自琢磨登船後的事情,正想著,忽聽前麵一陣騷亂,有人驚呼“落水”,阿蠻隻覺得腳下木板微微顫動,再看身前的公主也風拂楊柳般左搖右擺,忙閃身上前,輕輕巧巧扶正了那公主的腰身。頓時,一股淡淡清香撲鼻而來,阿蠻忙屏住呼吸,抬眼瞬間,卻正對上公主的一雙寒潭般秋水,仿佛能直直看到阿蠻的心底深處,阿蠻莫名一顫,想抽身後退幾步。那公主卻將雙臂環在阿蠻肩頭,往下壓了壓,不容阿蠻離開。阿蠻無奈,隻得和那公主相依著站定,那公主微微一笑,抬頭,臉上忽現出一副驚容未定的模樣。此時,好幾個宮女方才反映過來,頓時蜂擁而至,和阿蠻一起架著公主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侍衛官員亂哄哄的勘察了一陣,才來報說是登船用的木板腐朽,經不起金銀重壓雲雲,查點物資人員,獨獨少了公主的一個貼身宮女兒悠兒,怕就是方才落水的宮人了。長碩公主聞報麵有悲色,下令要所有人員統統去尋那悠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仰馬翻的鬧了將近兩個時辰,卻毫無結果。人們暗稱蹊蹺,這出行不利,開始鬧的人人心慌起來。那澤後國前來迎親的官員便旁敲側擊的催促起航,公主無奈,隻得含著眼淚點頭登船起錨了。


    日暮時分。船隊已經遠遠離開了平潮港,平穩的駛向目的地澤後國。那三層樓船燈火通明的甲板上,一個女子抱著一張古琴,緊緊的跟在一個老婦人的身後,行色匆匆。夾著腥鹹的味道的海風,吹得女子和那老婦人衣發飛揚。


    “你叫阿蠻來著?聽說你今天在碼頭護公主有功。”老婦人低低的問。


    “阿蠻有幸。”


    “梁女官可是對你稱讚有加,聽說你十歲入宮,曾經服侍過周太妃。”


    “阿蠻慚愧。”阿蠻低了頭。


    那老婦人忽然回頭,盯著阿蠻清麗的麵龐看了一會兒,歎息道:“能平安服侍周太妃的,想來必定機靈能幹。此去澤後,人地生疏。公主多年簡居,身邊缺少人手,我年級大了,力不從心。悠兒又……唉……公主話語不多,你要心思靈秀些……。”


    阿蠻邊聽邊點頭,仿佛將那老婦人的話一一記在心間一般,那老婦人見狀不由微微的笑了。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長碩公主的寢室門口,又看了一眼阿蠻,吩咐道:“先在門外候著吧。”說罷,便輕輕推門進去了。不一會兒,就見那兩扇雕花點金大門緩緩打開,兩個年幼的宮女出來引阿蠻進到屋裏,便悄悄退了出去。


    輕紗帳幔後,燭光燈火裏,長碩公主慵懶的半躺在軟榻上,正和那個帶阿蠻進來的老婦說話。隻見那公主已經卸盡了鉛華,穿著素色的衣袍,一頭烏發簡單的在腦後紮成一束,全不見白日裏的嫵媚奢華,到多出了幾分飄逸靈秀。


    日期:2011-4-274:03:00


    阿蠻上前深深施禮,俯仰之間,又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熟悉香氣,直沁肺腑,不由回想起白日裏碼頭上的情形,心下頓時莫名不安起來。那長碩公主扭過臉來,淺淺的笑道:“阿蠻?”


    “見過長碩公主。”阿蠻低了頭。


    “我閑散慣了,這裏沒有別人,阿蠻也隨便些,禮節就免了。把琴拿來。”長碩公主的聲音並不清麗,相反的,倒有些低沉,帶著磁性。


    阿蠻將古琴遞了上去,老婦人接過琴來放在公主的膝上。那公主伸手撥了撥琴弦,漫不經心的說:“阿蠻懂音律麽?聽我皇祖母順賢太後說過,當年的周太妃精通絲竹,曾一曲壓六宮。”那公主也不等阿蠻回答,忽然自顧自的低低吟唱起來:“庭山遠幽,菊野金秋。有子同舟,回旋逆流。佳人笑兮,撲朔迷離。美目盼兮,隨波而遊。斯人遠兮,輾轉不休。斯人近兮,家國堪憂……”,那琴聲古樸,歌聲悠然中又帶淒婉,阿蠻隻覺得心底深處仿佛有什麽被攪了起來,竟然一時失了神兒。那公主打眼瞥見,忽然停了吟唱,將琴推在了一邊,隨後往軟榻的墊子上靠了靠,遞了個眼色給站在一邊的老婦人。那老婦人當下將公主麵前小桌上的大漆食盒往阿蠻麵前推了推道:““這是公主親手製的菊花酪,明目去火,試試吧。另有金帛若幹,算是對今日碼頭之事的賞賜,已經讓人送到你房裏去了。”


    阿蠻俯身稱謝,起身往那食盒裏看了一看,但見那盒中整整齊齊的盛開著幾塊打製成八瓣三重菊花樣的半透明糕點,糕點中金黃銀白的菊花瓣隱約可見。阿蠻隨莫氏夫婦多年,各種精巧的糕點自然見過不少,可即使這樣,此時見到這長碩公主的菊花酪,也不由暗暗稱讚其精巧可愛。


    長碩公主伸手取了一塊遞給阿蠻,自己又取了一塊,張口輕輕咬了一口,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徐嬤嬤,你說這菊花酪,還要數我母親做的最好,是嗎?”老婦人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隻輕聲道:“公主,不早了。”


    軟榻上長碩公主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忽然輕輕說了聲:“我累了。阿蠻先去吧,從明天起就過我這裏來。”說完將衣袖一攏,翻身麵朝軟榻裏邊,仿佛睡去一般。


    阿蠻聞言,便行了禮,退了出來。海風撲麵而來,她不由打了個冷戰,頭腦頓時清醒不少,回想起方才在長碩公主屋裏的情形,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便撚了個劍訣,低低喚了幾聲阿寶,卻沒有回應;又凝神呼喚莫氏夫婦,也如石沉大海,沒有音訊。阿蠻心裏不禁有些著急起來,想了一想,忽然有了主意。隻見她從袖子裏摸出一隻紙鶴來,往風裏一丟,那小小紙鶴便倏然化作一隻羽毛豐滿的雪鶴,直直向明月飛去。阿蠻目送那雪鶴在月色裏漸漸變成一個黑點,才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了。在她背後,圓月之中,樓船之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鬼魅般的白影。那影子先是靜立在樓船之頂,過了一會兒,影子動了動,一股黃色霧氣升起,漸漸籠罩了明月,霧氣散去,那影子也消失在樓船的黑暗中。


    夜色裏,隱隱約約傳來了琴聲,一個微微有些磁性聲音低低吟唱著“吳山蒼蒼,劍水泱泱。家國城邦,其恨悠悠。斯人來兮,水火之殃。斯人去兮,我心永傷……”,那淒婉的曲調仿佛永遠不會散去一般,久久的縈繞在樓船之間。


    於此同時,在桑海國東南沿海的某個漁村裏,殘垣斷壁之間,正遊蕩著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冷月如刀,割的那焦黑的廢墟,說不出的淒涼。“這是前日才遭劫的村子,男女老幼百十號人無一幸存。”那個女子深深歎了口氣。她身邊的男子沒有應聲,隻微微眯起了眼睛。女子環顧四周,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天空,忽然伸手捋下了左腕上的鐲子,用力向空中一拋,隻見那金環兒轉了兩個圈兒,竟然變得如圓月般大小,環子上鑲嵌的珠子也開始發出淡紫色的光芒。那紫色光芒越來越亮,籠罩在那漁村的上空。光芒裏,燒毀的房舍慢慢變得完好,草木也重現生機,半透明的煙霧從地麵上升起,凝聚成一個個人的形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在屋裏歇著的,也有坐在門口納涼聊天的,有織補漁網的,還有嘻嘻嗬嗬打鬧的孩子們。漁村完全恢複到了劫難前的模樣。忽然間,這和諧溫馨的畫麵被濃煙烈火吞沒,火光裏,妖異長刀閃著血色,人們在哭喊求救,一具具身軀漸漸倒下,沒了生命,劫難又一次上演。紅色衝入了天空,籠罩在村子上空的紫色光芒開始暗淡下來,終於黑暗吞沒了一切,隱隱約約有千萬淒厲的聲音在哭喊“報仇……”,腥風撲麵而來,忽然就聽“當啷”一聲,那高高懸在空中的金釧兒掉在了地上,滾了兩滾,不動了。月光傾瀉了下來,四周依舊是焦黑殘破的一片,寂靜又淒涼。


    “人類對付同類的手段花樣可是越來越多了,鬼怪也望塵莫及。”那個女子微微挑了挑眉毛。


    “千百年來,混跡世間,這樣的事情該是司空見慣。言歸正傳,夫人可有什麽發現?”男子說的是雲淡風輕,問的更是漫不經心。


    “桑海上苑有傳言說,這兩天官家發現了幾個幸存者。據這些人回憶說:‘海鬼’自南方海上而來。你我方才在海邊查看的結果也證實這一點,所謂的‘海鬼’的確來自委女國的方向。不過眼見也未必是實……”那女子話還未說完,就被遠天傳來的一聲鶴鳴所打斷,循聲望去,但見一隻巨大的雪鶴正打著旋兒從高空墜向遠處的海麵。


    “阿蠻!”女子一聲驚呼,足尖一點,急忙往雪鶴墜下的方向飛身而去。她身邊的男子也似乎吃了一驚,一提衣襟,也縱身趕了過去。


    隻見海麵上,月光下,那雪鶴直直落入水中,在水裏掙紮了一陣,忽化成了一隻紙鶴。與此同時,那女子也接近了海麵,隻見她衣袖舒展,化作一條長長的絲帶,試圖將那紙鶴從水中卷起撈出,誰知本來平靜的海水忽然起了巨浪,浪裏不知有何物竟將那紙鶴一把拽入了海中。女子見狀不由麵露焦急之色,翻身靈巧的躍入水中,消失在浪花裏。她身後,那名男子緊緊相隨,躍入浪中。很快,兩人便一起消失在了漆黑的海底深處。


    她身後,那名男子緊緊相隨,躍入浪中。很快,兩人便一起消失在了漆黑的海底深處。


    又過了一會兒,就見大海忽然翻起了萬丈巨浪,水幕之下,仿佛隱藏著千軍萬馬。青綠色光芒裏,巨大的魚群如受驚的鳥兒,湧上海麵,四散開來。各種奇怪的聲音從深水裏傳出,聽的人毛骨悚然。不知多了多久,忽然,一股鮮血從海底湧了上來,在海麵上慢慢散開。月色裏,猩紅色的水麵上,頃刻盛開了萬朵晶瑩剔透的蓮花。花蕊中,漸漸升起螢火蟲般的亮點,一點,兩點……那亮點越來越多,顏色也不盡相同,一時間,竟如萬點七彩繁星,閃爍著飛上夜空,向四麵八方飄散開,漸漸沒了蹤影。那些亮點全都消失的時候,海麵上的蓮花也開始枯萎,緩緩的沉入海底。東方開始微微泛白,水麵上也完全恢複了正常,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而在那遙遠的澤後西岸,龐大的迎親船隊已經順利進了港。披紅掛綠的碼頭上擠滿了前來迎接長碩公主的儀仗和大大小小的官員。衣衫單薄的宮人們,瑟瑟發抖的環繞在雕龍畫鳳的車馬周圍,低了頭,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五色旌旗幡帳在海風裏發出呼啦啦的亂響聲。樓船才下錨停穩,長碩公主便雍容的出現在人們麵前,隻見她身後除了一名老婦,再沒有別的宮人相隨。那老婦扶著長碩公主走下樓船,舉目環顧,見那車馬人群中,根本沒有澤後王的身影,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而那長碩公主卻好像一臉平靜,在鼓樂頌賀聲中,眾人複雜的眼光裏,優雅的上了軒車,被禮官及衛士護送著往國驛館方向去了。


    兩個時辰之後,行色匆匆的澤後國禮官和一個小宮女兒出現在澤後王宮裏。在幾個小太監的帶領下,他們穿宮巷,來到西花園的一座小樓前,低頭彎腰地站在門外等待。


    雕花點金的門內,隱隱傳出了絲竹之聲,還有曖昧的調笑聲,此刻,那澤後國的年輕君主正懶懶的半躺在軟椅上,攬著美人,靠著佳麗,一臉的逍遙自在。聽到小太監的稟報,他微微直起了身子,朝門外揚了揚下巴。小太監會意,倒退著出來,招呼禮官入內。


    三叩九拜完畢,那禮官正要開口,澤後君主卻揮了揮手道:“略去細節,長碩一行安頓好了?”


    “微臣按大王的意思辦了。”


    澤後王眯起了眼睛:“結果如何?”


    “臣派去伺候長碩公主更衣沐浴的宮娥親眼所見,公主的確是一位絕色佳人。那名宮娥正在外邊等您傳喚詢問。”禮官的頭埋的很低。


    澤後王右手握拳,撐住了自己的下頜,等了一會兒,忽然道:“不錯,告知公主,旅途勞頓,先休息兩日。後天,本王將親自接她入宮。你下去吧,傳那個宮女兒進來。”他一邊說,一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禮官磕了個頭,退了出去。花園裏陽光明媚,禮官整了整衣袖,深深的歎了口氣。想當年這新君做太子時,倒也勤勉簡樸,人人都道澤後將來會有個清明君主。誰知道他一坐上君王寶座就……,哎,廣納宮娥佳麗,日夜聲色淫亂也就罷了,如今,大婚前,一不招待送親使節,二不安排聯絡桑海君臣,居然先要驗看桑海公主身材如何……真是丟盡了澤後的國格了。這哪裏是一個君王的作為呢?


    離澤後王宮不遠的國驛館裏,此刻正熱鬧著。桑海王為長碩公主安排的陪嫁十分的豐厚,除了各色珍寶細軟,還有工匠百人,美女過千,另送上桑海水稻良種“三蕙”。大大小小的擔子堆放在國驛館的後院庫房,乃至有很多還留在船上沒有卸下。前前後後的房間裏也都擠滿了人,吵吵嚷嚷的。國驛館南便的別院裏,沐浴更衣完畢的長碩公主正坐在竹椅上閉目養神,暖暖的陽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膚上,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出淡淡的光輝。如果不是她正低低的唱著些什麽,真仿佛是一具漢白玉的神女雕像,靜靜的躺在綠竹邊上。她的身後,坐著一個白發老婦,正撥弄放在膝上的一張古琴,微風吹過,長碩的歌聲伴著琴音飄散開來,仔細聽來,卻唱的是那夜在船上的曲子:“吳山蒼蒼,劍水泱泱。家國城邦,其恨悠悠……”,不知為何,那歌聲此刻聽來似乎比當日要淒清婉麗了許多,讓人聞之歎息。正在這時,就聽驛館前院一陣紛亂,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打亂了琴曲,長碩的歌聲也嘎然而止。


    “什麽人敢大白天在國驛館裏鬼號?聽的本將軍心煩!”說話間,就見院門一下子被推開,一個白袍將軍跨進了半個身子。


    “包將軍息怒,此次是桑海長碩公主下榻之地啊,將軍……”滿麵通紅,手忙腳亂的跟在後邊進來的,則是澤後國的禮官。哎呀,這大王要宮娥“服侍”桑海公主就已經很不成體統了,如今這位殿上將軍又如此冒冒失失,胡言亂語,真可謂是國格丟盡了。禮官眼下挖地洞的心都有了。


    那個包將軍瞪了禮官一眼,低低道“不早說”,忙雙手抱拳,一邊深深施禮,一邊嘟嘟囔囔的替自己辯解道“啊,是桑海長碩公主在此休憩,末將失禮。末將包附離,是澤後禦前一品侍衛。近奉大王命令,到此保護公主。方才是玩笑,實是公主琴音精湛,末將……聞聲而來,得罪之處,望公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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