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消失。


    第三章、浴靈


    祁佐人。


    我是個愛潔淨的女孩,習慣每天都去浴室。學校的浴室是那種老舊的陳設,五六十平米的單間,隻有十多個水龍頭,為了能洗得痛快些,我都是避開洗浴高峰,趁著中午人少的時候去洗。中午浴室的開放時間是11:30-13:30,我下午有課的話就吃完飯12點左右去洗,而星期五我下午沒課,吃完午飯便小憩一會兒,1點再去。因為我知道大部分學生都會在一點半去上課,這樣那個時間段裏就不會有什麽人和我搶占龍頭了。第一個星期五,和我料想的一樣,我進浴室的時候,裏麵一個人也沒有,我便占了個最佳位置洗起來。浴室裏除了嘩嘩的水聲外,也沒有別的什麽聲音。我洗好了頭發,擦得半幹張開眼來,不禁嚇了一跳,原來不知道何時又進來了一個女孩。此刻她正站在最角落的一個水龍頭下麵洗她的長發。她的頭發實在是長,如錦緞似的又黑又亮,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漂亮的長發,估計有一米多了吧,垂下來該抵著腰。她斜背對著我洗著頭發,我打量了她的頭發好一陣,卻完全看不清她的臉長得什麽樣子。


    剛開始我也並沒感到奇怪,隻對她的長發多看了幾眼。後來我逐漸發現了一件怪事:這女孩頭發洗得好慢,我洗好頭開始洗身體,抹了兩遍沐浴露,她居然還沒洗完頭。我開始並沒注意她是怎麽洗的,後來我才發覺,她好像並沒有用什麽洗發露,隻是一直在龍頭下麵衝著她的長發。直到我洗好了走出去穿衣服了,她居然還在洗!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我雖然奇怪,但還沒覺得害怕。結果第二個星期五我也是這個時間來洗澡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事情發生了。似乎就是在我洗頭的時候,這個長發女孩同樣沒被我覺察地走了進來,同樣站在最角落的水龍頭下麵洗頭,我仍然看不到她的樣子。直到我洗好走出去,她還在洗。這次我留了個心眼,一直注意著她,她真的沒用過洗發水,就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在衝著長發!我害怕了起來,覺得她很是詭異,嚇得連洗澡的心思都沒了,馬馬虎虎地洗好穿起衣服走人。回去了以後我仔細琢磨,總覺得這事透著一股子奇怪。雖然害怕,我還是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於是,在第三個星期五,我硬是纏著舍友h,陪我一塊去洗。


    進去的時候,仍然隻有我們兩人,我們一邊洗頭一邊還聊著天。洗發水的泡沫雖然讓我睜不開眼睛,但我還是留神聽著有沒有第三個人走進來的動靜。沒有!真的沒有!可是,當我洗好頭轉過身來的時候,那個長發女孩已經又在那裏了!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看h,她卻毫無覺察。我不敢大聲問她,隻是輕輕走到她身邊,碰了碰她,示意她看女孩所在的那個角落。這時,最讓我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h居然奇怪地問我:“幹嗎?”


    “看那裏呀。”我壓低著聲音說。


    “看什麽?”


    她居然問我看什麽!難道這個長發女孩就一點沒讓她驚訝、奇怪?我又低聲說了一句:“看那個女孩呀,頭發這麽長……”


    “這裏除了我們之外哪有旁人?”


    我呆住了,血似乎一下子全湧到了頭上!怪不得她毫無反應,她根本就沒看見那個長發女孩!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又看了那個長發女孩一眼,這一眼又讓我幾乎忍不住要尖叫出聲了:那女孩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她竟微微側過身子,長發披散在臉頰上,透過發隙,我似乎看見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在看著我!我已嚇得魂不附體,看h奇怪的樣子,又無法當場作出解釋,隻能催著她快洗,快點離開這個浴室!


    回去之後,也許是h覺得我神色不對,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再也隱瞞不下去,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她驚疑不定地聽完了整件事,猶豫再三,終於告訴了我一件傳聞!


    原來在五年以前,學校裏真的死掉過一個女孩。據說她就有一把黑緞似的及腰長發!


    這個女孩死得十分離奇。據說是出於疏忽,被浴室管理員反鎖在了浴室裏,再打開門時,發現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h認為,我看見的那個長發女孩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死去的鬼魂!不知什麽原因,居然會被我看見。是她的死亡有什麽隱情,才一直在浴室裏麵徘徊嗎?還是……


    這件事是我親眼所見!是真實發生了的!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如果不是鬼的話為什麽隻有我能看到呢?難道我被冤魂纏身了?!誰來救救我吧……


    “如何?” 我問以懶洋洋的姿態看完這篇文章的涼玉。


    “無稽之談。”她的回答還是那麽簡單幹脆。“你急吼吼地找我來,就為了讓我看這個?”


    我叫祈佐人。我有一個看似不切實際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偵探”。這個想法也許和我的表哥楚秦有關。他剛32歲,因為屢次成功快速偵破案件,已經是一名刑警隊長。他是我崇拜的偶像和追隨的目標。


    涼玉姓沈,是本校醫學院的一名學生,和我同屆。在一個多月前學校發生的一場案件裏麵我們相遇。當時我本已掌握了很多線索,她卻在短短一天之內率先比我察覺了真相。讓我不覺在佩服之餘,又起了好戰之心。我是不會輸給一個女孩子的。絕對不會。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這隻不過是一篇無聊的文章,因為它畢竟是發表在校園bbs的‘午夜怪談’這個類別裏麽。”我並不介意涼玉的態度,雖然宿舍裏並沒有旁人,我還是壓低了聲音,“可是,你知道麽,這個故事裏提及的五年前的事件,卻是真有其事呢……”


    “哦。”


    “這篇文章說的並不十分準確。當年的大概情景是這樣的:這個長發女孩一天中午和舍友們一起去浴室洗澡。她頭發長,洗得就比較慢,舍友們洗好了先出去穿衣服,不知怎的沒等她就先回去了。而那天管浴室的公務員正好下午有點事,看看洗澡結束的時間差不多了,不知怎麽的以為女浴室裏沒人了,就把浴室門鎖了。那女孩其實還在裏麵,卻沒人發覺。直到晚上那個公務員又來開門,發現這個女孩居然赤裸裸地死在了浴室裏麵。死因是用女性剃毛刀的刀片切開了動脈。經過調查認為,是女孩發現被反鎖在浴室之後太過羞愧,就用手邊僅有的凶器割脈自殺了。後來那個公務員因為未盡職責被撤職,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哦。”涼玉開始吃我放在桌子上的薯片。事實上,我就是用這個才誘使她來的。


    “可是,難道你不覺得這個五年前自殺事件的描述裏麵,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麽?”我自顧自地說下去,“首先,我雖然不清楚女浴室的構造,但想來應該和男生浴室類似,進門是一個不算寬敞的換衣間,裏麵便是浴房。雖然人站在門口看不見浴房的情景,卻可以聽見水聲。那麽那個管理浴室的公務員,想來就算是個男人,不敢伸頭進去看看還有沒有人,至少也會站在門口詢問一聲。就算女孩還在洗澡,水聲淹沒了他的呼喚,那公務員也該聽見水聲,怎會就輕率認定了浴室裏已沒有人?”


    涼玉好像完全沒有在意我說些什麽,繼續埋頭消滅薯片。


    “其次,認為女孩自殺的原因是被反鎖在浴室內太過羞愧,這完全說不通。最壞的打算,就算被鎖在了門內,也可以穿好衣服耐心等待到晚上開門,如果真的是羞愧的話,至少也要穿好衣服再自殺吧。赤裸著身體,這本來就是很反常的舉動,不是嗎?”


    涼玉“咯嘣咯嘣”嚼著薯片的聲音,似乎已蓋過我的,我終於開始沉不住氣了。


    “喂,你倒是發表點意見啊!”


    她細長的眉眼現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冷冷看著我,慢吞吞地說:“你是怎麽知道五年前關於長發女孩的自殺是確有其事的呢?你和我一樣,都才大三而已。不是麽?”


    我頓時氣餒。涼玉果然聰明,她知道我是不可能知道五年前學校裏發生過的真實事件的。那麽原因隻有一個。


    “是這樣的,”在她麵前,我隻有老實交待了,“其實在五年前,表哥還是普通刑警的時候,曾經來我們學校參與調查過這起事件。可是由於某些原因,那次調查不明不白地結束了。那個女孩被認定是自殺。但表哥卻認為其中有疑點。他和我說起過此事,所以當我在‘午夜怪談’看到這篇文章時,立馬告訴了他。他也對文章裏說的這件事情很感興趣。於是……”


    “於是又派你暗中調查了是不是?”她沒好氣地接口,“那麽請問偵探先生啊,這件事又和我有什麽關係,您找我貴幹啊?”


    我囁嚅著。我當然不會告訴她,表哥建議如果有她幫助的話,相信我的調查就會有成效的多。但我當然不會心甘情願也如此認為的。我之所以低聲下氣地來找她幫忙,當然有我自己的理由。


    “當時那個事件不能立案調查的原因,一半是因為長發女孩來自農村,家庭貧困,父母年老無知,隻來了一個遠房親戚草草地處理了她的身後事,根本沒有苦主;另一個原因是,牽涉在事件裏的她的三個舍友,其中之一是校長的女兒呢。所以就算我暗中調查,也可能會受到意想不到的阻擾。怎麽樣,你也害怕吧?”


    我當然不期望涼玉會蠢到中我的激將。我還有下文。


    “雖然五年過去了,但奇怪的是,那女孩的三個舍友還在這個學校內!校長的女兒,王臻,在父親的職權之下待在了學校科教處工作;另外兩個人,唐欣和奚裴文,則分別留校做了輔導員和繼續攻讀博士。是巧合,還是另有緣由?”


    偷眼看涼玉,她仍冷著麵孔。


    “更巧合的是,我調查了一下寫這篇文章的作者——通過校園網的ip地址,這個人並不難找到的……你猜如何,這個名叫應溪的一年級新生,居然,居然就是唐欣擔任輔導員所在的班級!是又一個巧合?還是……”


    涼玉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別巧合巧合的了,說吧,你表哥到底想讓我們調查些什麽?五年前的案件?有更具體的線索嗎?還是……僅僅是追究這篇奇怪的文章五年後出現的用意?”


    她這麽輕易的妥協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些口舌的……但興奮已經讓我顧不得別的:“當然是根據這篇文章出現的原因,追溯過去的真相。我們先去找文章的作者談談吧,因為,在她的敘述裏麵,我已經有了一個很明確的懷疑對象了哩。”


    “好,聽你的。但,記住,你和表哥欠了我這個人情,以後是要還的。”


    “……知道了。”


    女孩將宿舍門打開一條門縫,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你們是……”


    “請問,”我彬彬有禮地問,“你就是應溪嗎?我是本校三年級計算機係的祈佐人。”同時我遞上了我的學生證。


    “我是啊……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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