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蔣介石與陳誠關於進攻路線的討論


    蔣介石發起第五次“圍剿”,初期進攻重點放在江西方麵,以廣昌、石城、瑞金這一直通蘇區中心區的進攻路線作為主攻方向。福建事變後,隨著國民黨軍第二路軍大批進入福建及紅軍主力一部分向福建進軍,國民黨方麵在主攻方向上有過動搖。


    1934年1月初,鑒於福建事變後國民黨軍在福建進展順利,紅軍北出永豐地區的行動又不順利,中革軍委改變將紅一、三軍團組建為西方軍的設想,決定加強福建方麵兵力,牽製國民黨軍在福建的軍事行動,命令紅三軍團進兵福建。紅三軍團入閩後,主動出擊,很快於11日包圍閩西沙縣縣城。同時,紅七軍團也從泰寧南下配合行動。紅軍首先打敗了趕來增援的國民黨軍第四師,取得第二次入閩的初戰勝利。25日,攻占沙縣,斃傷敵軍700餘人,俘虜1300餘人。紅軍的行動,引起蔣的很大不安,1月中旬,蔣要求第三路軍以主力進軍福建建寧,強調:“福州不難收複逆軍必可在興化海濱為我全部解決,我北路第三路軍主力應即設法迅占建寧或泰寧,並限本月杪達成任務。”[230]同時以一部留守現地,再將“第三十六軍速向西移,以第四軍、第三十六軍、第九十二師、第九十三師編為一路,向沙溪、龍崗進展”,[231]對興國方向保持警戒並相機發動進攻。由於第三十六軍轄第五、第六、第九十六3個精銳師,主力東開,三十六軍西移,將使第三路軍形成東、中、西三個兵力點,造成嚴重的分兵局麵。對此,陳誠提出意見:“第三十六軍不必西移”,認為該軍“一時難以抽調,俟第三路軍主力占領建寧後,該軍可推進至康都,協同完成南豐康都建寧封鎖線,並相機策應主力,向廣昌進展”,堅持以廣昌為主要進攻方向。同時,陳不讚成由龍崗一帶向興國進兵,表示部隊“隻能推進至富田,如向興國進展,由泰和經沙村為妥”。[232]對此,蔣經過慎重考慮後同意了陳的建議,指示顧祝同:“預定三十六軍及四十六師、十三師將來之進展計劃均照所擬辦理。”[233]改變了原來的分兵計劃。


    1月底,鑒於福建境內對十九路軍的戰事已基本結束,紅軍雖有攻占沙縣的動作,但以入閩部隊對付之,應該可保無虞,陳誠致電蔣介石,建議第三路主力部隊留在江西境內,鞏固黎川東南戰線:


    樟橫村為黎川通建寧之咽喉,西城橋為南豐入建寧之孔道,兩者均為偽贛閩省蘇之中心區域,實匪必爭之地……軍為鞏固後方並節約兵力起見,擬先進占西成橋,構成石溝圩西成橋樟村間之封鎖線,將鍾賢東坪西坪一帶守兵推進接守,屆時取建寧或入廣昌均較為易。[234]


    2月1日,陳誠再電蔣介石,提出:“樟橫村附近糧食被匪搜刮,給養困難萬分。待封鎖線完成,給養略事補充,即向建寧前進。”[235]2日,蔣介石回電仍然堅持令陳誠“設法早占建寧或泰寧”。[236]同日,陳誠致電蔣介石,以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的姿態堅決主張:“此間決先解決當麵之匪,再用交互前進法,向建寧進展”,[237]堅持主力留在黎川東南作戰。從戰略態勢看,由於福建十九路軍已被擊垮,紅軍有限兵力不足以影響福建全局,此時離開主攻方向向福建增兵頗有不得要領之感,而黎川作為戰略要地,是雙方進退的要點,一旦黎川丟失,則其已經獲得的先機將一朝盡失。因此,蔣介石堅持進占建寧的主張頗有昧於大局、輕重倒置之嫌,而陳誠的主張顯然更具主動意義。所以陳誠強調:“此後我如得一地一城,即不再為匪所有,保障民眾不為匪用,雖覺遲緩,實萬全之策。”[238]麵對陳誠的抗命舉動,蔣介石不以為忤,權衡再三後,次日複電陳誠,肯定其“所見甚是”,同意“照辦”。[239]


    但是,蔣介石並不甘於自己的計劃被擱置,2月11日,蔣致函陳誠,提出:“中前日回贛審察匪情,其目的仍欲先求閩北方麵之決戰得勝,然後再回攻我贛邊之師,故此時我贛邊部隊,對其建泰方麵暫勿進取,以其工事已成且有備也,不易垂手而得。不如先占康都與廣昌,使匪不注重我主力之東向,以懈其戒心,俾其主力轉移於沙縣方麵,專力對我第四、第八十師時,然後我進取廣昌、康都部隊之主力,再向東進占建寧,必易得手……故弟路務於刪日以前占領康都與廣昌,最好同時占領,待至二十五日以前,再轉移至建寧與康都間地區,俾與我閩北部隊夾擊殘匪,至轉移兵力時,廣昌最多留駐三團或竟放棄亦可。”[240]蔣此函表麵同意陳誠部隊留在江西作戰,但其重心仍放在福建方麵,而且限幾日內攻占廣昌也讓人不知所雲,和國民黨軍一直奉行的穩紮穩打方針明顯抵觸。正因如此,此函實際並未發出,陳誠2月12日家書中提到:“昨蔣先生給我一函,因計劃稍有變更,仍取回未送來。惟不知此後進剿計劃如何耳?”[241]當是指的此函。蔣介石計劃改變,應和其過於冒進有關。2月12日,蔣在日記中表示:“進剿不能過急”,實際是對陳誠意見的首肯,同時詳細寫下其“進剿”計劃:“預定三月十日前第二期作戰開始,三月底到達連城、寧化、廣昌、龍崗之線;四月底或五月十五日到達汀州、寧都、興國之線;六月底占領瑞金、於都,肅清殘匪。”[242]幾乎與蔣寫下這段日記同時,陳誠也起草了給蔣介石的報告,詳論其“圍剿”計劃:


    我軍為始終立於主動地位,而達收複一地一城即不再落匪手,保障民眾今後永不為匪所用之目的,應本鈞座戰略取攻勢,戰術取守勢之原則,以羅軍長封鎖圍進,乘機突進之方法,第一步本路軍先完成西城橋至石溝圩封鎖線後,即進占寧都,構築由西城橋向西延伸之碉堡線,截斷匪南豐與建寧之聯絡,並策應我東路軍收複建泰。待東路軍確實占領建泰後,掩護本路軍取廣昌,同時各部仍趕築碉堡,俟完成後,以劉和鼎部分守將樂泰寧,以盧興邦部守沙縣,以陳明仁部守延平順昌一帶,以周誌群守邵武光澤,以黃子鹹守黎川建寧,同時令薛嶽部相機進占龍崗,李雲傑部出富田。第二步東路軍一部出歸化,掩護一部主力由永安出,本路軍出寧都。第三步東路軍一部取石城,主力出長汀,而本路軍相機占領興國及瑞金。最後會師,尋匪主力而圍殲之。如此築碉堡交互推進,我碉堡完成之日,即剿匪成功之時。雖似覺緩慢,實萬全之策。[243]


    如果單將這一報告和蔣介石同日日記聯係看,很容易得出蔣被陳誠影響改變作戰計劃的結論,但陳誠在寫給妻子的家書中透露,這一報告當天並未送出,陳在12日寫道:“我已擬一計劃寄蔣先生作其參考,擬明日請派飛機來勾去。如能照此進剿當萬無一失也。”[244]可見,蔣作出決定時,並未讀到陳的報告。蔣介石和陳誠殊途同歸,幾乎同時作出在江西緩步推進的決定,這在蔣陳二人而言,應為洞悉大局的明智之舉。


    2月15日,陳誠致電蔣介石,詳論今後作戰方針:“本路軍以出廣昌、寧都,將匪區截成兩段為有利,蓋我軍如能占領廣昌、寧都,既可防匪西竄,並可策應我西區,且可吸引匪之主力,而使我東路軍進占建泰容易也。我軍無論出建寧或廣昌,第一步均須先將當麵之偽一、五、九軍團,及偽三軍團之一部,驅逐或擊潰之。”[245]陳誠的意見,得到了蔣介石的支持,此後,國民黨軍的主攻方向始終保持在廣昌、石城一線,即所謂“剿匪戰略重西輕東,左急右緩”。[246]福建方麵則由東路軍“由北向南”,[247]順勢推進。在國民黨軍進攻壓力下,2月中旬,紅三軍團又奉命返回江西廣昌一帶,國民黨軍再次搶得先機。陳誠在國民黨軍戰略製定上發揮著重要作用,不過,對作戰方針的堅持也使陳誠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時陳誠對當前形勢及所擔負任務,愁慮重重。據他隨從副官透露,陳常深夜不眠,在辦公室內徘徊,憂心忡忡”。[248]


    在國民黨方麵計劃下一步作戰方針時,中共方麵也在評估數月來反“圍剿”戰爭的結果。雖然沒有實現殲滅國民黨軍有生力量的目標,但國民黨軍在蘇區外圍的徘徊也頗讓中共領導人引以為慰。當時《紅星》發表的社論寫道:紅軍“在黎川之東北,進行了三個月勝利的戰鬥,伸展到滸灣附近,擊潰敵人的第四師,在硝石、洪門、新豐街一帶,發展了廣大的遊擊戰爭,取得了很多的勝利。在北麵戰線,我們的大兵團,可以自由的出現於敵人堡壘線的後方,許多獨立兵團,在敵人的後方出沒與發展”。社論把國民黨軍加強構築堡壘的舉動歸因於紅軍的主動攻擊,強調正是由於紅軍對國民黨軍的打擊,使之“不得不改變其計劃,相隔二裏路甚至四百米,就要構築一堡壘。而且他的堡壘要向著南昌來構築。這種堡壘政策的結果,又使其攻擊精神的減弱”。[249]作為公開的輿論宣傳,這種說法有其進行正麵闡釋的可理解一麵,但仍顯得過於避重就輕,缺乏準確的反思和評估。


    關於對第五次反“圍剿”進程如何看待的問題,在二蘇大上也有反映。朱德在二蘇大報告中談道:“在最近,我們的英勇紅軍,已經把帝國主義國民黨的六次‘圍剿’粉碎了一半,給了敵人嚴厲的打擊,阻止敵人向蘇區前進。”[250]毛澤東則針對大會上認為“圍剿”已經粉碎和僅在準備粉碎中的兩種說法指出:


    照前一說,是過分估計了自己的勝利,把蘇維埃最後粉碎“圍剿”的嚴重任務輕輕取消了,而實際上,蔣介石正在集中一切力量最後向我們大舉進攻,所以這種估計是不正確的,並且是非常危險的。照後一說,是看不到幾個月來紅軍從艱苦戰爭中已經給了敵人以相當嚴重的打擊,已經取得了第一步勝利,這種勝利,同粉碎五次“圍剿”的偉大勝利合起來,就成為我們粉碎六次“圍剿”的堅固的基礎。對於自己成績估計不足,同樣是很危險的。[251]  (2)平寮、鳳翔峰戰鬥


    1934年2月20日,為部署推進第五次“圍剿”後期計劃,蔣介石在南昌召集顧祝同、陳誠、熊式輝、陳調元及西、南兩路將領舉行軍事會議。21日,南昌行營重新調整兵力部署,將入閩軍隊改編為東路軍,委任蔣鼎文為東路軍總司令,率第二路軍與第五路軍及預備隊共16個師又1旅2團,向中央蘇區東麵的建寧、泰寧、龍岩、連城等地推進,目標是奪取廣昌及中央蘇區中心地長汀和瑞金,協同已組成的北、西、南三路軍,形成對中央蘇區四麵合圍之勢。


    此前,1934年1月下旬,國民黨軍第三路軍已經開始向黎川以南發動進攻。初期根據蔣介石的指示,以建寧為攻擊方向,於25日攻占樟橫村。樟村、橫村是黎川南50裏左右的大村,“兩處地方極大,約有三、四千戶,如不遭匪患,實非常之富”。[252]隨後,國民黨軍向由江西進出福建的要隘邱家隘、寨頭隘進犯。邱家隘為閩贛交界的分水嶺,“兩翼係高峰,中為一穀地,道路蜿蜒曲折其間,加之構築一些工事,更為壯嚴之天險”;“冬天積雪未溶,山頭竹林茂密,真是易守難攻之地”。[253]紅五軍團兩個師部隊在此憑借天險,麵對對方優勢兵力“頑強抵抗”,[254]國民黨軍不得不集中七倍於紅軍的兵力,經過反複十數次衝鋒,付出重大傷亡後才將紅軍迫出戰場。隨之,又占領寨頭隘陣地,並乘勢進占無人駐守的平寮。


    2月1日,紅軍向平寮一帶國民黨軍發動反攻,計劃“消滅進占坪了附近之敵並相機占領裏嶺下向樟村攻擊,消滅敵之增援部隊”。[255]紅一軍團第一、第二兩師主攻平寮,“來勢殊為湧猛”,[256]五、九兩軍團在邱家隘、寨頭隘一帶牽製對方部隊。平寮之戰,據國民黨方麵戰史記載“戰事激烈前所罕見”。其所記戰鬥經過為:“匪慣以小部隊牽製各處,主力集結於一地,用密集隊形重疊衝鋒,如此平寮戰役第一二兩日,均以小部隊牽製我寨頭隘陣地,主力集結於平寮前方……其攻擊部署,猶是率由舊章,但我工事堅固,士氣旺盛,匪亦無所施其技矣。”[257]經過兩天攻擊後,紅軍雖予國民黨守軍以重創,殲其七十九師四七○團大部,但國民黨軍在堅固工事和飛機轟炸配合下,利用占據“坪了至裏嶺下一帶高地”[258]的有利地形頑強抵抗,紅軍也遭遇較大傷亡,陳誠家書載:“據俘匪供稱,匪之第二師生還者不及十分之一”,[259]此雖或有誇張,但紅軍損失重大應屬事實。因未能達到擊垮、殲滅國民黨軍有生力量的目標,紅軍被迫於2日午後撤出戰鬥。


    平寮之戰後,根據蔣介石的想法,第三路軍應繼續向福建挺進,但陳誠認為福建戰事已基本結束,此後進攻方向應直接指向蘇區的中心區域廣昌,這一進攻方向很快得到蔣介石的認同。2月初,陳誠下達作戰命令,令所部在樟橫村一帶集結,構築工事,主力向位於黎川西南地區的西成橋方向推進,揭開第三路軍向廣昌進攻的序幕。


    為破壞國民黨軍繼續南進的意圖,紅軍在西成橋西南、西北方向騷擾國民黨軍,阻止其修築碉堡、工事,破壞其占領意圖,雙方在雞公山、司令岩等高地展開拉鋸戰。9日,國民黨軍十四師及九十四師占領雞公山地區,紅軍退往“康都五通橋”方向。[260]10日,紅一軍團第一師第一團二營增援雞公山途中,在三甲嶂頑強抗擊國民黨軍絕對優勢兵力的進攻,同時第一師其他部隊根據軍團指揮部命令“從西而東的向敵之後路打出去”,擊潰其數個師的進攻,創造了以弱抗強的範例,被譽為“戰鬥中最光榮的模範”。[261]聶榮臻撰文提出:“這應當寫在我們的戰史上,成為我們第一團三甲嶂上光榮戰鬥的一頁。”[262]但這樣的勝利不足以影響大局。


    15日,國民黨軍第七十九師進至乾昌橋一帶,準備在此築碉。紅一軍團根據中革軍委命令,決定在俯瞰乾昌橋的鳳翔峰左、右兩翼埋伏紅一、二兩師部隊,紅四師在敵側後“負責鉗製79師之後續部隊及敵之11師策應樊師之部隊”;同時以二師一個團“兵力固守鳳翔峰陣地並吸引敵人主力”,待敵仰攻鳳翔峰而抵前沿時,左、右兩翼“突擊截斷敵之歸路,以迅速最短的時間殲滅”。[263]鳳翔峰地當要衝,為國民黨軍之所必攻。15日上午,國民黨軍第七十九師以兩個營部隊向鳳翔峰展開進攻,當其接近陣地時,紅軍展開突擊,但因相互間協調不夠,未能殲滅對手。下午16時左右,國民黨軍增調第六十七、第八師等部向紅軍發起更加猛烈的攻擊,同時出動飛機對紅軍陣地展開轟炸,而其6個團兵力繞向紅軍後方,“有抄襲我歸路模樣”。[264]紅軍全盤計劃落空,被迫撤出戰鬥。鳳翔峰戰鬥次日,林彪、聶榮臻曾就戰鬥情況作出總結:


    鳳翔峰戰鬥又重複了三甲嶂的血訓,敵又是用飛機轟炸及堡壘炮兵火力向我陣地轟擊,尤其是敵人的飛機所起的作用太大,使我一舉一動甚受妨礙。敵步兵在其空、地火力掩護之下,向我陣地推進,我軍以反突擊將其擊潰後,敵縮回堡壘附近從容整頓。我軍因被敵方堡壘所阻,而不能行較長距離的進擊,行反突擊亦隻能做到向敵之側麵搏擊及正麵衝鋒,而無法做到壓迫到敵之後麵……我們時刻感覺得敵人堡壘外的近距離或到堡壘間隙中去求運動戰,結果仍變成堡壘戰。以大部隊在這種場合想行短促而突然的襲擊,結果打響之後仍然不易拉(擺)脫而成了對峙局麵。這種戰鬥辦法最好的成績也隻能消滅敵之一部,否則僅僅將敵擊潰而不能消滅。但這種戰鬥,我們他們的傷亡和彈藥的消耗都很大。我們在五都在丁毛平寮在三甲嶂和昨日的戰鬥,性質和結果都差不多,平寮三甲嶂及昨日的戰鬥,我們傷亡在約一百人以上,因此覺得以後須盡量的避免這樣的戰鬥。在距敵人半天或一天行程處隱蔽,應於敵前進而於敵之運動中或初到時消滅之……我們隻要敵離開其(堡壘)八裏到十裏路以外,我們便能完全集中的消滅敵人。雖敵數倍我軍的集團兵力,隻要敵後尾離開其後麵堡壘在十裏以外,我們是有把握消滅他的。[265]


    鳳翔峰戰役中,還出現一個對紅軍相當不利的現象,即紅軍行動不再像先前那樣可以充分隱蔽,相反,資料顯示,該地“封建關係濃厚,故仍有仇視反對或破壞我們現象與事實。特別是南豐敵派遣其走狗或利用當地流氓密布偵探網,對我軍行動消息往往容易漏網”。[266]這樣的狀況,對紅軍是一個巨大的隱憂。


    在江西方麵作戰取得進展後,國民黨軍在東路福建也展開進攻戰。2月22日,東路軍第十縱隊湯恩伯部奪回沙縣。3月7日,又攻占將樂,進逼泰寧。3月19日、23日,泰寧、歸化相繼失守,中央蘇區閩贛間進出的門戶建寧受到嚴重威脅。中革軍委緊急調紅一、三軍團主力入閩,在大洋嶂、將軍殿、梅口、江家店等地與進犯敵軍展開激戰,大洋嶂一戰,成功阻截國民黨軍第八十九師的進攻,消滅其一個團兵力,屍橫遍野,以致“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臭氣難聞,路上無人往來”。[267]時任紅三軍團政治部主任的袁國平稱譽:


    以兩連兵力迎拒十數倍於我的優勢故人,激戰終日,越戰越勇,營長、連長、指導員及代營長連長、代指導員繼續傷亡二次,仍無退卻動搖,堅忍卓絕的與敵人血戰到底。敵旅長親率大刀會隊督戰,並不惜以敵兵死屍及垂死重傷敵兵堆成進攻工事,拚死命地向我猛進,但是終被我英勇的五、六連以頑強拒戰與神勇的反衝鋒打得落花流水的潰敗下去。[268]


    紅軍的英勇奮戰延緩了國民黨軍在福建的進攻步伐。不過,福建本非國民黨軍主攻方向,這裏的戰局不足以對全局形成影響。  (3)廣昌外圍戰鬥


    西成橋戰鬥後,國民黨第三路軍擺出欲由西成橋經康都斜向進攻廣昌的態勢,吸引紅軍在此防禦,主力則逐漸集中到南豐西南地區,準備經白舍南下直插廣昌。2月25日,蔣介石令第十八軍“主力先向楊林渡白舍羅坊伸展”。[269]3月初,國民黨軍第三路軍在南豐西南地區集中11個師部隊,在滄浪—楊林渡一線構築碉堡線,準備以此為基地,向南推進。


    國民黨軍完成在南豐西南地區的集結後,紅軍逐漸察覺其意圖。為阻止其對廣昌的進攻,紅軍集中紅一、三、九軍團北進,向南豐西南地區出擊,“有在白舍、三坑、三溪之線與敵決戰之決心”。[270]此時國民黨軍已經完成在此地區的戰略展開,6個師的主攻部隊集中在南豐以南方圓20公裏左右區域內,聲氣相通,配合便捷。陳誠確定應戰計劃:


    偽三軍團全部在我五都寨東華山石股山陣地前,偽一軍團由早坳向我側翼迂回。明真日部署:霍李傅三師固守原陣地,夏黃兩師集結立壁嶺牛形嶺茅坪間地區,樊師主力集結磨刀渡附近,伺機以擊破之。而令孔師主力星夜向神岡黨口前進,威脅匪之側背。[271]


    3月11日,紅軍向國民黨軍發起全線攻擊,占領五都寨、東華山陣地,並繼續向北攻擊。主力則由西南方向插向國民黨軍右後方,準備側擊其陣地右翼,斷敵後方。但是,國民黨軍在此厚集兵力,紅軍初期進攻雖有得手,總體形勢並不樂觀。國民黨軍在紅軍全線攻擊下,一方麵頑強固守,另方麵積極準備利用兵力集中優勢,全線發動反撲,蔣介石致電前方提醒“偽一軍團蹤跡不明,希注意詳偵,防其暗算”同時,指示各部主動出擊,“相機猛擊其側背……設法殲滅之”。[272]陳誠也親赴前線督戰,通電全軍,“亟望各級官兵,自勉勉人,賈我餘勇,不顧一切,急起直追”,[273]激勵士氣,向紅軍發動反攻。


    3月13日,紅軍向楊梅寨國民黨軍後方部隊第九十八師發起進攻。黃昏,國民黨軍各部全線反擊,“一時戰事驟轉激烈,各陣地炮火之猛為剿匪以來所未有”。[274]紅軍由於部隊深入,處在國民黨軍環形陣線之中,在國民黨軍並不多見的反擊下,準備不足,雖努力奮戰,仍遭失利。彭德懷鑒於戰場形勢不利,建議中革軍委“應有舍心”,[275]主動撤出戰鬥。22時,第一軍團第一師接到命令:“東華山五都寨均到敵,我軍決轉移地區,一師擔任最後掩護,候彭楊部隊(第四師)及我軍完全通過後,再節節掩護到寶石朱坊附近宿營。”[276]紅一師奉命掩護部隊撤退,到次日晨5時,紅軍主力大部撤出戰場。此役,紅軍殲滅對手1200多人,自身損失達1700多人。[277]國民黨方麵戰史後來總結此役時說:


    匪軍常集中其大部,對我一點,施行猛烈攻擊,以求其突破或包圍之成功,此種時機,匪軍弱點,即在處處不能對我主攻,故處處均感虛薄。此次匪以偽一三軍團主力,猛攻我楊梅寨夏師陣地時,我全線不顧一切,果敢出擊,致使匪虛弱部分,均被我擊破,其主攻部分,亦被我截斷,全線遂不能不總崩潰。[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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