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蔥很奇怪,也不知師妹為何轉了性子。


    俗語說,世上無難事,人心自不堅。如今秦淼心裏想著葫蘆,這心誌自然就堅定了,學起來自是不一樣,再不似以往那般敷衍。


    劉蟬兒難得能在師姐跟前盡心,也十分興頭。


    兩人常黏在一塊,頭挨頭,你跟我講醫理,我指點你針線。


    這會兒,她們就聚在東廂堂屋裏,一個埋頭讀醫書,一個低頭縫衣裳。


    小蔥則靠在躺椅上,先教山芋他們認了一會字,然後讓小草領他們到矮幾旁邊,擺好小板凳和沙盤,再一人發一支跟毛筆差不多長短的小竹棍,練習寫字。


    安排好了,她就捧了本書歪著看。


    才看一會,就聽劉蟬兒誇道師姐,你好靈性!這才補了幾件衣裳,瞧,針腳勻淨多了。我猜,怕是你們常使銀針,那手拿針就穩得很。從前做不好,是沒用心。如今你定下心來學這個,自然比一般人做得好。”


    秦淼端詳手中的小褲子——這是秦濤的,膝蓋上已經縫了塊補丁——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真的?蟬兒師妹你沒哄我吧?”


    劉蟬兒抿嘴一笑,道我哄你幹啥。你拿去讓小蔥瞅瞅,不就曉得是不是真的了。我練習用針,可是練了好幾個月,拿針才穩當的。”


    等小蔥看了,很肯定地告訴秦淼,可以不必補衣裳了,能做手帕子跟荷包之類的了,她才眉開眼笑起來。


    她美美地想:這針線活計學起來好像也不甚難麽。


    正要再接再厲,一旁寫字的秦濤撂下手中的小竹棍,“蹬蹬”跑,鼓著腮幫子問她,我褲子又沒破,你幹啥幫我補個補巴在上頭?太難看了。”


    他跟山芋青蓮他們待久了,也滿嘴“啥”“咋”起來。


    秦淼聽了弟弟的話,尷尬不已。


    之所以補衣裳,一來是為了節省,因為在鄉村,小娃子爬樹下河、跪地打滾是常事,很容易把膝蓋手肘磨破了,常換新的太浪費;二來就是為了練習針線活了。


    可她昨天幫秦濤把幾件破衣裳都補過了,秦瀚年紀大些,也不容易把衣裳穿破,她沒了補的,就挑了件沒破的半舊褲子,把兩個褲腿的膝蓋各補了一塊。


    見秦濤質問,她板起俏臉訓道你就跟個猴兒似的,整天爬上爬下的。我多補一層,穿破了一層,裏邊還有一層,省得把裏頭的褲子弄髒了。這不好?”


    秦濤聽了一愣,眨巴著大眼睛想了想,這話聽著似乎有理,又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小蔥跟劉蟬兒看著這姐弟倆,各自轉頭偷笑。


    香荽聽見也疑惑了,問出了秦濤的心裏話要是沒破的衣裳也補個補丁,那秦濤不是一直都要穿打補丁的衣裳?”


    秦淼指著那補丁強辯道等外麵的磨破了,我把這補丁拆了,裏麵不就沒補丁了?”


    香荽道那也有個四方四正的疤,跟補丁一樣,難看的很,不算新衣裳了。是吧,二哥?”她轉頭問山芋。


    山芋點頭道補過的地方,裏邊兒布的顏色不一樣。外麵的顏色舊一些,裏麵的顏色新一些。”


    他平常就跟皮猴一樣,因而膝蓋常打補丁,所以經驗豐富。


    小蔥和劉蟬兒見秦淼無言以對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劉蟬兒抿嘴樂道我就說師姐還是縫雙襪子比較好,師姐偏不聽,說啥‘這褲子遲早要穿破的,趁早給補上’。這下好了,師弟不樂意了。”


    秦濤聽了香荽跟山芋的話,已經鬧著不依了,非要把這補丁拆了不可,不然,他就要跟菊花嬸嬸說這事。


    後來,還是劉蟬兒忍著笑,把那條暗紅色褲子扯,一個補丁上繡了一隻憨態可掬的黑白大花貓,又用淺色布在補丁的邊沿綴上一圈牙邊,直忙了一晚上。


    頓時,那褲子就變得別致起來。


    等,秦濤見了褲子大喜,抱在懷裏不撒手,不住地讚“蟬兒師姐真聰明”,連青蓮跟香荽也眼巴巴地望著,一副豔羨的模樣。


    小蔥急忙安慰他們,說讓人也照樣幫他們都做一條。


    青蓮又提出要求道不要照樣。我要在腿上縫個狗狗。”


    小蔥聽了撲哧一聲笑,點點他額頭道就依你。你還想獨特哩。”


    劉蟬兒道青蓮,等表姐抽空幫你做。”


    小蔥忙擺手,讓她專心手上的書,不要整日被這些事給絆住了,她自會安排人幫他們做。


    秦淼見劉蟬兒歪打正著,連個補丁也能搗騰的這麽招小娃兒喜歡,心裏很不是滋味,更下定決心要學好針線了,以便也能“腐朽複化為神奇”。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前院,板栗等人,跟娘說起地裏的事。


    鄭氏皺眉問道那婆子說要賣了孫女?”


    板栗點點頭,忍不住道娘,這婆子咋這麽不講情理?討厭兒,連帶把孫子孫女也恨得跟似的。我瞧著她對他們的模樣,不像是祖孫,倒跟仇人差不多。”


    雖說他見多了莊戶人家各樣稀奇事,但萬元奶奶這樣的,還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青山怒道要是我在那,一巴掌把她扇老遠。”


    鄭氏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萬元他們兄妹要是跟他們的奶奶一樣討厭娘,萬婆子就不恨他們了。”


    板栗等人吃驚地長大了嘴:誰會討厭自個的娘哩!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這話是白說的?


    鄭氏看著板栗,眼神溫潤,問道你不會是想買了那個丫頭吧?”


    板栗忙搖頭道娘,我今兒啥也沒說。我都沒往跟前湊。是冬子把她趕走了。”


    鄭氏點點頭,對青山、黃瓜等人道不是我狠心不讓你們幫萬元。任萬婆子如何,那也是萬元的奶奶,他們之間的血脈是抹不去的。咱們卻是外人,要是插手他們家的事,一來沒那個道理;二來,你能幫他一時,你還能幫他一世?所以,這個局麵非得萬元破開——他必要成長起來,為他娘和弟妹撐起一片天。”


    板栗點頭,道我曉得。咱們已經幫了一份工,還給了他們房子住,這就夠了。要是管多了,人家不說咱們善心,隻怕還要說咱們挑撥人家祖孫反目。再說,咱們家那麽多雇工、佃戶,都是一樣人家,若是因為他家吵鬧凶了,就要護著,也沒這個道理。”


    鄭氏丟給他一個讚賞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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