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西北禁軍和西南禁軍中幾十將軍副將軍都上奏永平帝,彈劾胡家囂張跋扈、目無法紀。玄武侯、玄武將軍和白虎將軍挾大勝歸來,他們都敢這樣不當數,數次挑釁欺辱,連弱女也不放過,可見原先是怎樣欺壓張家和鄭家了。


    永平帝見鬧得這樣大了,案子一時半會兒又審不清,想發火懲罰人也不知懲罰誰,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外亂未平。內亂又起!


    堂上吵,堂下也沒閑著。


    左都禦史龐家本來不願插入胡家和張家紛爭的。一來胡鎮太混賬,他們也不想惹禍上身;二來胡家三房是龐家女婿,二房的事他們不想管,但這次死的是外孫,那就不一樣了。


    龐夫人最喜歡胡釗和胡鈺兩個外孫,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悲慟欲絕;再者,她不明內情,聽胡釗說是紅椒和黃豆殺了胡鈺,當然相信了,因此一口氣下不來。


    想起白虎將軍爹娘和朱雀將軍爹娘上胡家質詢的事。她恨恨地罵道:“這次他張家殺了人,老身倒要瞧瞧他們有什麽話說!”


    她兒媳婦道:“娘,張家怎會承認?要不然釗兒也不會蒙受冤屈,被關著了。”


    龐夫人大怒道:“不承認?百姓的眼睛是瞎的?那鄭婆子會鬧,老身就不會鬧了?走,把鈺兒的屍首抬上,咱們去張家會會那鄉下來的老侯夫人!”


    於是,左都禦史夫人帶著兒媳婦孫媳婦並護衛及丫鬟婆子等,浩浩蕩蕩一群人趕到延慶路張侍郎府,想要效仿朱雀將軍和白虎將軍的爹娘罵街,罵張家養女不教、縱女行凶,向京城百姓揭露張家偽善的麵目。


    如今張家防守可嚴了,小輩們更是嚴禁外出。


    龐家人到達張府門口,也很快引來半條街的百姓觀看——百姓們都盯著這幾家呢,一有動靜馬上就知道了。


    孫鐵帶著護衛們嚴陣以待,一邊派人將消息傳進內宅。


    聽了這事,張槐和鄭氏還沒怎樣,張老太太拍著桌子大罵不止,“她還敢上門來?槐子,菊花,娘不活了!娘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跟這死婆娘打一架。我可憐的綠菠噯,她才七歲哩……”


    鄭氏站起身,走到婆婆身邊,溫聲道:“娘,你抬眼瞅瞅:就算楊子和板栗上朝去了,家裏不還有槐子和媳婦麽,你孫女還是將軍哩,你還怕沒人對付那什麽禦史夫人?娘消消氣,在一旁瞅好了,看兒媳婦怎樣打發她。”


    張老太太抹一把淚,問道:“你能成不?你還懷著身子哩!”


    鄭氏微微一笑,道:“娘,你還不相信我?”


    張槐立即道:“兒子難道是吃幹飯的?”


    當下,張槐、鄭氏和小蔥湊一處嘀咕好一會。


    張槐就出去,吩咐孫鐵等人大開府門,並搬了數張桌子出去,分別擺在張府東、西和正麵,兩張一並攏,上麵再架一張;大門口的台階上也擺了四張椅子,上麵鋪了厚厚的褥子和靠背,前麵還放了兩張茶幾。


    龐家人見這陣勢,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要搭戲台唱戲?


    那也太窄了!


    很快,他們就見張家大門內湧出一大群人,當先是身著朱紅禮服的玄武侯爺爺張大栓和父親張槐——張槐的禮服顏色略淺一些——左右各侍立著南瓜和山芋;跟著是玄武侯的娘和妹妹,扶著老侯夫人出來了,這婆媳二人也是鳳冠霞帔,按品裝扮。


    待張大栓兩口子在正中兩張椅子上坐下後,張槐和鄭氏才一左一右,在他們身邊坐下,小蔥和弟妹們侍立兩旁,孫鐵則帶著眾護院在階前護衛。


    龐夫人沒想到他們全副武裝出來了,按禮數,自己還得上前拜見呢。


    再不甘願,卻不敢違了這禮數,她隻得帶著兒媳婦、孫媳婦上前拜見玄武侯的祖父母和父母。


    張老太太一言不發,張大栓和張槐也不吱聲——他們是男人,不好跟龐夫人對陣,出來不過是充場麵的,今日一切全憑鄭氏和小蔥發揮。


    鄭氏命小蔥上前扶起龐夫人,並叫看座。


    雖然客氣有禮,卻神情凜然。


    雙方對麵,龐夫人得以細看這對婆媳,老侯夫人還罷了,板著臉,氣鼓鼓的模樣,看得出確實是村婦,可這玄武侯的娘卻有些令她摸不透。


    頭戴金翟翠珠冠,身穿朱紅雲霞翟紋袍服,披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麵色黝黑,皮膚粗糙,然深色眼影襯得雙眸幽深,凜寒懾人;唇色不用正紅,卻塗成淺粉,接近淺紫,與黑膚甚為相宜。


    她不動聲色地端坐著,明明麵黑粗糙、容顏老相,卻與她婆婆氣勢迥然不同。


    龐夫人不敢輕視,見隻有她開口,便知今日要對的就是她了,卻不知如何稱呼:玄武侯尚未娶妻,不好叫侯夫人;但也不能叫太夫人,玄武侯的爹還沒死呢;也不能叫老侯夫人,玄武侯的祖母還在呢!


    可把她給難住了。


    隻得含糊稱“張夫人”,將來意說了,要張家給個交代。


    鄭氏肅然道:“既然龐夫人上門,張家自然要給個交代。”轉頭對小蔥,“扶你二嬸出來,把綠菠也帶來。”


    隨後,就有兩個婆子扶著病怏怏的曹氏出來,眼神冷得像寒冰,手上還抱著瘦弱的綠菠,也是病怏怏的。


    龐夫人不料鄭氏如此幹脆,不明白她想怎樣。


    卻見鄭氏起身,扶曹氏在自己座位上坐了,然後喝命南瓜,“抱妹妹上去,告訴京都父老昨日之事”。


    南瓜立即接過綠菠,在孫鐵的幫助下,上了東麵搭好的高桌,麵對百姓訴說昨日美味齋發生的事,孫鐵和一個護院在旁護持。


    兄妹倆一樣黑瘦,尤其是綠菠那可憐的模樣,讓眾人同情不已。


    聽說胡鈺撞飛了她的餅不算,還遷怒她害自己跌落點心匣子,用腳狠跺她撿拾糕餅的小手,還當她是叫花子,把她踢出美味齋,百姓們都狂怒咒罵,罵胡鈺豬狗不如,死有餘辜!


    龐夫人大驚,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禁不住對鄭氏怒道:“老身外孫死於非命,張夫人怎不說?”


    鄭氏厲聲道:“說!怎不說!龐夫人不問,張家也是要說的。”轉向小蔥和香荽,“你們去告訴大家。”


    小蔥和香荽又各自上了正麵和西麵的高桌,把胡家隨從如何持刀行凶,張家二姑娘如何閃避,導致胡家三少爺胡鈺死於非命的事說了出來。


    “多行不義必自斃,胡家這是遭天譴了!”


    “我張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第343章最愛吃豬頭肉


    小蔥把自己在慶功宴上遭受禦史大夫胡敦上奏治罪的事、胡鎮嘲笑辱罵玄武侯的事、胡鎮暗中謀害趙家和鄭家親長的事、胡鎮姐夫霸占張家財產的事,一一道來。


    她話語鏗鏘,正氣凜然,比當日鄭老太太在景泰路的哭罵效果自是不同,頓時百姓一片嘩然、群情激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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