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聽著亂糟糟的吵嚷,抬頭對樓上望了一眼,再收回目光。定定地瞅著秦溪。


    “小溪,你要再這樣問,老虎哥哥從此不喜歡你了。”


    秦溪聽後,覺得問題很嚴重,於是歪著腦袋問:“那要問啥?”


    “問吃的讓人笑話,還是問數數吧,這個有學問。”葫蘆柔聲哄勸道。


    秦溪點頭,想了一下才問道:“一加一等於幾?”


    葫蘆大聲回答:“等於二!”


    秦溪見老虎哥哥答上來了。也替他高興,再接再厲。又問道:“二加二等於幾?”


    葫蘆笑眯眯地回道:“等於四!”


    秦溪跳起來,拍著小手兒歡呼道:“老虎哥哥好衝(聰)明!四加四等於幾?”


    “等於八!”


    “不對!等於六!”


    眾人本就被這一大一小的遊戲給弄得目瞪口呆,聞言轟然大笑。


    葫蘆卻一本正經地指出:“小溪你錯了,是等於八。不信你問別人。”


    秦溪十分猶豫,忙回身湊近門簾,想是問裏麵的人去了。


    秦湖跳腳大喊:“這不算!這太兒戲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連秦昭也忍不住了,笑著質問葫蘆道:“白虎將軍難道隻會哄小孩子?”


    “就是!眾目睽睽之下,當我們是瞎子呢!”


    葫蘆轉身,凝神逐一掃視眾人,盯得眾人都收聲。卻眼不眨地望著他,這是一定要給個合理的解釋了。


    葫蘆肅然正色道:“心性高潔之人,不可以利誘之;勇猛無敵之人,不可以恐嚇之;通達明理之人,千萬不要欺騙他。麵對不同的對手,須審時度勢,用不同的方法應對。你們用這三歲小兒來阻擋我,除了用哄,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眾人愣住。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如何應對,須臨機應變。若明知不可為,還死守不知變通,那是愚蠢!”


    言下之意,若依他們的意思,跟秦溪耗在這,那就是愚蠢了。


    秦昭張大嘴巴,傻傻地點頭。


    眾人也都無言。


    扯到兵法上去,別說哄了,騙、詐,什麽手段不能用?


    見他們不再聒噪,葫蘆滿意地點頭,轉身麵對繡樓,發現秦溪已經被抱進去了。


    原來是秦淼,聽蘭兒說妹妹在下麵跟葫蘆搗亂,忙讓她帶她進去,誰知葫蘆已經擺平她了。


    葫蘆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抽出一根竹笛,放在嘴邊吹了起來。笛音清亮悅耳,歡快流暢,王府諸人聽不出是什麽曲子,隻覺隱含逗引之意,仿佛招朋引伴出去玩耍一般。


    老鱉等人卻都熟悉,一個個麵含微笑,陶醉之極。


    樓上忽然響起一道簫聲應和,與笛音高低起伏,婉轉纏綿,眾人仿佛看見“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畫麵。


    而葫蘆和秦淼卻雙雙陷入童年記憶,那個小少年騎在馬上吹笛,小女娃仰頭看天。


    “葫蘆哥哥,你看那橡樹上有個喜鵲窩兒。好大喲!裏邊兒說不定有小喜鵲。”


    “葫蘆哥哥,瞧那雲彩,就像馬兒在跑。”


    “變了變了,又堆成山了。旁邊那個好像條龍噯!”


    “葫蘆哥哥……”


    小女娃的笑聲純淨清澈,如同山溪水,流淌在鄉村秋嵐遠景圖中。豐富和滋潤著他童年的記憶。


    樓上,一身鳳冠霞帔的秦淼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完全沉浸在樂曲中,仿佛跟著“像天空一樣高遠,像湖水一樣深沉”的葫蘆哥哥,挖藥草、采菱、釣魚……春日在山上玩打仗。冬日在雪地裏滑雪,所有苦難都退色淡去,唯有青梅竹馬的一幕幕畫麵定格!


    樂安郡主聽癡了,望著姑奶奶暗想:這到底是什麽曲子,歡快無邪,卻又有著點點羞澀和喜悅,仿若情竇初開?


    外麵,老鱉也聽癡了。


    他也會吹笛子,不過是為了玩樂。並不十分精通樂理。聽了葫蘆吹的曲子,讓他想起了那次眾頑童打架——


    “瞧,那是葫蘆的媳婦兒!”


    “噯喲!還長得怪好看的!”


    “好了!我說錯了!她不是你媳婦,是我媳婦。這總成了吧!”


    “這個老鱉,說我是他媳婦。”


    ……


    沒想到,真沒想到哩,蟬兒果然成了他的媳婦!


    老鱉嗬嗬傻樂出聲,驚得一旁的李敬武渾身起雞皮疙瘩。怪異地瞪他道:“你想啥?這副鬼樣子?”


    老鱉忙站直身子,用手擦了下嘴角。還好沒流口水。


    正在這時,笛音和簫聲纏繞著漸漸低下去,仿佛小男孩和小女孩攜手,隱入杳然深遠的青山背後,或是歸入雞鳴犬吠的農家小院。


    人群安靜了好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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