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嬉笑道:“我是說,外甥不是都像舅舅的嘛!就算像娘也成——像你就像我了。”


    小蔥笑道:“嘴巴像我,其他地方都像敬文哥。”


    兄妹倆正說著,金二打馬過來,對板栗抱拳道:“公爺,前麵是奉州城了。是在城外安營紮寨,還是過了奉州再紮營?”


    板栗抬頭看看天,吩咐道:“就在前麵紮營吧。魏鐵,你把之前挑選的各樣禮盒都搬上車,等會跟我去城裏一趟。”


    “是!”金二撥轉馬頭去了。


    魏鐵也帶人去準備。


    “哥哥決定好了?”


    等金二走後,小蔥輕聲問道。


    板栗抬頭看向遠處的奉州城,肅然點頭道:“嗯!”


    他要去周家拜訪。


    張家跟周家淵源頗深,路過奉州,於情於理都該上門拜訪。再者,他心下計議已定,準備向周家求親——求娶周菡。故而,他想順路看看周夫子可回祖籍來了,省得錯過。


    當日離開京城時,他才聽爹娘說,周夫子曾經提過結親的事。他聽後隱隱意動,至少,不像聽見其他人家那麽排斥。因急著趕赴邊關,就將這事丟下了。


    兩年過去,娶媳婦迫在眉睫,他自然又想起這樁事來。仔細想想,任憑千挑萬選,找出來的閨秀也不一定越得過周菡去,其模樣言談品性,也甚合自己的脾胃——他們幾次交談,都開心的很。


    不過想想也真奇怪,為何沒喜歡上她呢?


    是了,那時候他心裏隻有淼淼!


    第401章想不到的緣分


    當下,板栗脫去戎裝,換上錦袍,戴上儒生方帽,化為一名書生。帶了魏鐵幾個親隨,也不騎馬,乘坐一輛普通馬車,並另外一輛拉著禮品的馬車,直往奉州城奔去。


    小蔥沒有去。她此行來西北是隱秘的,隻有少數人知曉。


    一行人剛到奉州城西門附近,就見從城裏湧出一群人來,數名官員騎著馬,當中簇擁著一名錦雞補服的大員,匆匆往官道上趕去。


    魏鐵閃身到車門口,低聲道:“公爺……”


    板栗急忙以眼神止住他,揮手道:“隻管走!”


    看這些人的形貌和官服,都是奉州的地方官,隻怕是去迎接他的。他正有事在身,不想耽擱,因此隻裝不知道。


    於是,等這些人都過了,他們才進奉州城。


    進得城後,稍作打聽,就問出了周家住址——在城西的周家巷,陽水河畔,顯然周家在奉州是極有名望的。


    當下趕了過去,望見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


    板栗忙下了車,親自向門房遞上拜帖。


    那門房客氣地接了,隻看了一眼,驀然瞪大眼睛,急忙道:“請公爺稍後,小人這就去通報。”


    轉身一溜煙地跑進去了。


    周家諸人聽說玄武公上門拜訪,一齊震動,從周三太爺——也就是周夫子的三哥——起,到周五太爺,以及各兒孫輩,都急忙換衣出來,大開中門迎接。


    周家書香門第、清貴世家,並非那等阿諛逢迎之流,等閑權貴也別想讓他們攀附,今日擺這陣仗。有個緣故:


    四老太爺周楠弟子遍天下,張楊和趙耘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也不值得炫耀。可四老太爺在清南村一住就是幾十年,不僅教出了許多弟子,還影響了那一方人,其中張家、鄭家、趙家、劉家。更是其中翹楚。現玄武公的父親和白虎侯的父親,都得他言傳身教;玄武公和白虎侯兄弟們也曾得他親自指點教誨。可以說,這幾家的崛起那是跟四老太爺分不開的,他們也都敬他如父祖一般。


    故而,周家對玄武公此次凱旋而歸,也是與有榮焉,如同自家後輩出息一般。


    再者,這次玄武公連橫西北、正北、東北,大敗元國。滅了金國,戰功赫赫、英名遠揚,各地早傳瘋了。玄武公回京,沿途官府都爭相迎送。他們才聽家下人說,奉州巡撫率領知府等官員出城拜見玄武公去了。誰料公爺卻便服來周家拜訪,這個臉麵就大了,因此按禮製迎了出來。


    板栗正在周家門前等著,忽然中門大開。一群人湧了出來,老少皆有。當中簇擁著兩位白發白須的老人,頓時嚇一跳。


    觀其中一位比周爺爺年紀還要大,容貌也與周爺爺有幾分相似,不用問肯定是他一輩的。


    長者為尊,當他聽老人自稱“周槿”,立即“推金山倒玉柱”。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周三太爺慌忙上前攙扶,連叫“使不得,使不得”,目中卻露出讚賞笑意,他身後諸人也都笑逐顏開。


    文人尤重風骨顏麵。玄武公不論官職爵位,而是以晚輩之禮拜見,正合了他的心思;周家人也覺得玄武公格外順眼,心想到底是四老太爺教出來的徒孫,就是不一樣。


    於是全家喜氣洋洋,將板栗迎進正房,看茶敘話。


    板栗在三老太爺的引見下,一一辨認了周家各房的主要人丁,頓時高山仰止、滿目欽佩——這才是真正的書香名門、世家大族!


    這一屋子老的、小的,雖然沒幾個當官的,連舉人也不多,但論起來,無不是滿腹詩書、各有才情,隨便拉出一個來,那都是有名的很,可惜他以前竟然都不知道。


    他越想越佩服周夫子,從未聽他數過周家人如何如何,真正的寵辱不驚。在清南村這麽多年,他對周家的了解也就限於周夫子一人罷了,周菡姐弟那是後來認識的。


    “原來五叔就是‘鐵筆丹青’五柳先生?晚輩聽田夫子提過的。哎呀,五叔畫的馬兒晚輩最喜歡了,還買了一幅回去掛在房中,不過是臨摹的贗品。”板栗驚歎道。


    一個樸實的老書生疑惑道:“田夫子是……”


    板栗忙道:“就是‘清明書生’。當年,張家有幸請得他在家塾中講學,因而晚輩等人聽了不少名人軼事。”


    五柳先生恍然大悟道:“是那個老邋遢呀!”


    小輩中就有人偷笑。


    周三太爺卻問道:“公爺為何買臨摹的贗品?”


    板栗就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時候,皇上剛賜了宅邸,那麽大,屋子又多,我們也沒許多銀子布置。晚輩父親又道,咱們鄉下人,不必跟世家比富貴,也不必跟文人比風雅,隻要本色就好了。所以就……”


    他還未說完,就嗬嗬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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