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聽了他的話,愣愣地張大嘴巴看著他。


    黃豆被她這樣看著。有些不自在,眼神閃爍,小聲道:“早些定了好。不然,人家還以為紅椒妹妹嫁不出去呢。”


    鄭氏吐出一口氣,忍住揪他耳朵的衝動,盡量放緩聲音,輕笑道:“紅椒妹妹!初雨妹妹!寧馨妹妹!黃豆,你老實告訴姑姑。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這下輪到黃豆張大嘴巴,不僅如此。臉也漲紅了。


    他使勁用雙手搓著膝蓋,結巴道:“姑姑,我……我沒……就是……”


    鄭氏搶著道:“你就是把初雨當妹妹,是不是?這可奇怪了,紅椒是你正經妹子,你倒想娶她;初雨不是你妹子。你卻把她當妹子,嗬護她殷切周到的很;還有曹姑娘,我就不說了。連我這個做姑姑的都糊塗,你說,外人怎麽看?怎麽想?”


    黃豆嚇壞了。忙搖手道:“姑姑,我啥都沒做!我……我可沒對她們怎麽樣!”


    鄭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對紅椒也沒怎麽樣!還不如葫蘆待小蔥好呢!憑啥說要娶她?”見黃豆還要爭辯,抬手製止道,“你先用心準備會試,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等會試完了,你再好好的、仔細的把這事想想清楚。記住,多情就是無情!我是斷不能容許你娶了紅椒再娶旁人的;黃家的女兒也不可能給人做小的!曹家的女兒也不可能!”


    她說完這些話,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兩口,才穩下心神。


    死小子,花心到她閨女頭上了。


    再不醒悟,瞧她怎麽整他!


    見黃豆兀自發呆,鄭氏又給他一記重擊:“你別被這些事攪亂了心神,以至來年名落孫山,那才好看呢!到時候瞧你怎麽說嘴!田遙首先就要笑你。國子監的同學都說你明年最有可能得榜首,傳得有鼻子有眼,要是你掛在榜尾,嗬嗬,想必我老鄭家會再一次萬眾矚目,成為京城人議論的焦點!”


    黃豆遙想那副情形,臉就轉白了。


    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才笑著對鄭氏道:“姑姑說的是。咱們先不說這個,先準備會試要緊。”


    鄭氏見他轉眼就鎮定下來,心中鬱悶極了。


    剛才她還擔心把話說重了,會傷害少年純潔的心靈呢,誰知他神經堅韌的很,承受能力也遠超她的預估,早知道就該說重些才對。


    不是她故意刁難黃豆,實在是這小子拎不清,嘴巴又會哄人,弄得好些小姑娘見了他都眼冒星星,黃初雨就更不用說了,也就紅椒神經大條一些,把他呼來喝去的。


    黃家和鄭家私下也默許了這門親事,就差鄭家上門提親了。原本鄭青木是想等他會試過了再提的,那樣麵子上也好看不是,中了進士也能配得上黃家小姐的身份。


    這種情形下,鄭氏當然不讓紅椒趟這渾水了。


    黃豆不知姑姑正在算計他,他理清了思緒,正要起身告辭,忽然又坐了回去,對鄭氏道:“姑姑,還有一件事,就是苞穀,他今兒幹了一件事……”


    把苞穀往王突和胡欽茶碗裏投放怪味豆的事說了。


    鄭氏聽說小兒子竟然做下這樣的“案子”,有些承受不住,呆了半響,才吩咐丫頭去把小少爺抱進來。


    不等柳葉去前麵,板栗已經抱著弟弟進來了。


    於是,鄭氏、板栗,外加黃豆,三人圍著坐在榻上的小娃兒,如同三司會審般。你一言,我一語,套問真相。


    苞穀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一邊賣力地用小棒槌敲小鼓,“咚咚,咚咚咚……”玩得不亦樂乎。


    鄭氏奪過小棒槌。道“娘來敲”,又笑眯眯地問:“苞穀,你為什麽要把豆子放在人家碗裏呢?”


    苞穀咧嘴一笑,和身撲到鼓麵上,兩條小腿直蹬,得意地說道:“辣死他!”


    鄭氏哆嗦了一下,又問:“苞穀為什麽要辣死他?”


    苞穀歪著小腦袋說道:“壞人!”


    鄭氏瞪大眼睛問道:“誰告訴你他是壞人?”


    板栗覺得有些不妙,急忙轉頭,卻悄悄地斜眼瞅向弟弟。果然。苞穀把臉轉向他,指證道:“大哥說,哄人,壞人!”


    黃豆哈哈大笑起來。


    板栗見娘瞪自己,隻得轉身,賠笑著解釋道:“娘,我也沒教他什麽。我就跟他說,不要隨便聽人的話。有些壞人專門哄小娃兒的。誰知他怎麽就把王少爺當壞人了呢!”


    黃豆樂道:“咱苞穀眼光沒錯,準的很!我也瞅那小子不順眼……”


    鄭氏氣道:“還說呢!你再胡亂教他?”


    板栗忍笑上前抱起弟弟。對娘道:“我就是怕弟弟這樣乖,長大了會吃虧。他調皮一些才對。”


    鄭氏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教苞穀亂七八糟的,是怕他長歪了。她生了六個,也沒這一個難教。


    “這事怎麽辦?”鄭氏問道。


    “怎麽辦?當然算了。”黃豆肯定地說道。


    板栗卻搖頭,瞅了黃豆一眼。道:“你今兒都得罪了薑家,還這麽沒腦子?苞穀這麽小,就算認了這事,也不當什麽;咱們要隱瞞下來,往後被人知道了。那才是問題呢!”


    鄭氏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


    黃豆問:“咱不說,誰會知道。”


    板栗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道:“你當王尚書整天在刑部玩兒呢?聽小叔說,他可是素有‘明察秋毫’之美名。”


    黃豆哼了一聲,撇嘴道:“他那麽厲害,咋就查不出我們雲州的地產是被他族人霸占去了?咋就查不出美味齋掌櫃和小二之死的凶手?還有胡家二太太和胡鎮之死……”


    板栗喝住他,道:“好了!雲州地產一案就不說了,後麵兩樁案子,便是他能查得出,也要裝作查不出。這你都想不到緣故?”


    黃豆鬱悶地想,怎麽想不到,不就是不願趟這渾水麽!


    當下,板栗便和鄭氏商議,要抱了苞穀去王家賠禮道歉。


    等張楊落衙,張槐也進來,兩人聽說了今天的事,都讚同帶苞穀上王家賠禮;張楊又特地把黃豆叫到書房教導半天。


    就這樣,張槐夫妻和板栗帶著黃豆、苞穀上王家來投案自首了。


    王家廳堂,王尚書笑容滿麵地請玄武王父子上座,又讓黃豆坐了,也不問來意,隻管上茶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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