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書一愣,接著臉色一沉。


    張楊忙低喝道:“還不好好回話呢!”


    大苞穀道:“我就在好好回話呀!童大人問案,喜歡嚴刑逼供;王大人問案卻不這樣。同理,告狀的人,也有自己告狀的法子。小人那日若當堂將內幕說了出來。還會有今日濟濟一堂、各方匯聚的情形嗎?”他冷笑道:“恐怕王大人的族人得了消息,首先就要逃跑了。”


    王尚書頓時麵色發紫,羞憤不已。


    王統大怒道:“雲州一案尚未審理,豎子敢誣蔑……”


    王尚書向他怒喝道:“你給我住口!”


    馮大人板臉道:“張離,你借此案大發其財,著實可惡。”


    主審官發怒,大苞穀一點也不怵,他站起身,凜然掃視四方,咬牙道:“當年,我娘說,我們兄弟姊妹不管將來如何,都要來京城相聚。我大哥,是被封為玄武侯進京的;我大姐,是被封為玄武將軍進京的;我二哥二姐從黑莽原那個流地回來,還拖了幾十車雞和魚;我三姐,收服了一幫山匪進京。剩下我——”


    他先嗬嗬大笑一陣,止住不說,卻轉向童侍郎的兒子道:“你誣蔑小爺?小爺從小就是嚇大的!五歲被狼嚇,後來又被奸人嚇,再後來被水嚇,再後來漂洋過海,被海盜嚇,小爺會怕你誣蔑?”


    說完,不理麵色鐵青的青年,又轉向堂上眾人道:“我這次進京,就是要揪出當年暗害張家的主謀,還要收回雲州被霸占的張家產業,以此來孝敬爹娘和祖父母,再向京城人宣告:我,張玉米,張離,張家大房三少爺,回——來——了!”


    少年高舉上臂,仰天長吼,那氣勢,竟然不輸他大哥玄武王。


    見堂上一幹人驚得目瞪口呆,他收回雙臂,冷笑道:“這才是我的目的,開鋪子不過是順帶,賭博更是順手牽羊。若我先就說穿了,他們——”他指向白凡和王統——“能到這來嗎?今日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小爺要把你們一網打盡!哼,說我趁審理此案大發其財?真是笑話!難道我說過我不是張家的兒子?”


    他厲聲喝問道:“我再三再四辯駁,說我就是張家兒子,你們都不信,怪得誰來?我讓他們押假玉米了嗎?開賭局?好啊!既然京城人這麽看得起我,我當然要陪大家玩一把了,人多才熱鬧嘛!”


    他哈哈大笑,指著玉米道:“都押他,都認為他是真玉米,很好!但是——”他笑容一收,猛捶胸膛吼道——“我自己該相信自己。哪怕整個靖國的人都說我不是玉米,但是,我就是玉米!天知!地知!我自己知道!!!”


    “這不是賭錢,這是賭信心和決心!”他仰天大喝道,“張玉米,是不會被狼嚇得失去記憶的!是不會被海盜殺死的!張家的娃,沒那麽慫!”


    葫蘆和板栗霍然起身,齊聲暴喝:“好!”


    張槐緊緊地握著鄭氏的手,攥得她生疼,可她也不覺得。


    黃豆喃喃道:“臭小子,說得我都快哭了!”


    紅椒等人都含淚微笑。


    玉米則臉色慘白——這個家,他是呆不下去了!


    白凡聽著大苞穀的話。暗自心驚,心驚少年的堅韌和不屈。大苞穀所有的狡詐和心機,當年他都領教過,那時他才五歲。


    他心中雖然震動。麵上卻極為鎮定和淡然。可是,當他無意中看見玉米的神色,心中一縮,麵色沉下來。


    王尚書和馮大人既震動又無語。再也問不下去了;張楊含笑看著大苞穀——張家繼板栗之後,又出了一個傑出子弟!


    英王忽然站了出來,寒聲問大苞穀道:“你真贏了九十萬兩?”


    大苞穀點頭道:“不錯!”


    英王厲聲叱道:“真是豈有此理!荒唐!聚賭、狎妓均非我輩讀書人所為。官府之所以準予開設賭場,乃是不得已之舉。你身為玄武王之弟。傾家豪賭,這就是你向父母表示的孝心?”


    大苞穀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是!”


    板栗和張楊同時出聲叫道:“王爺……”


    英王衝他們一擺手,打斷他們的話:“玄武王不必多言。本王不是主審官。不會問他罪證。也無法定他的罪——他押賭之時還不是張家兒子。本王就是要問他幾句話而已。”


    板栗隻得閉嘴,擔心地看著弟弟。


    英王繼續質問大苞穀道:“你用豪賭贏來的銀子孝敬爹娘,就不怕折了他們的壽?”


    鄭氏聽後氣壞了,心想你這不是成心咒我們麽。


    贏再多又如何?


    銀子是無罪的,就看人怎麽花。


    她絕不會令自己折壽的。


    就聽大苞穀斬截道:“不怕!我爹娘用了這銀子,隻會增壽,絕不會折壽!”


    英王氣得臉色鐵青。


    他是真的很欣賞這小子。


    當年。黃豆小小年紀就讓他關注;葫蘆在軍中,也得他提拔;玄武王雖然大才,卻不是從他手上提拔的。好容易又遇見一個良才,怎麽如此*財呢?


    黃豆這時插話道:“王爺不過是擔心張離此舉助長了賭博風氣。然王爺請想,張離便是不押,京城的賭坊難道會關門?那些賭徒們難道就不賭了?”


    英王朝他瞪眼道:“你閉嘴!”


    黃豆滯了一下,馬上又開口道:“不行啊,王爺,下官非說不可。”他見英王臉色發黑,急忙加快語速,“張離剛才就說,這賭的不是銀子,是信心和決心。王爺請想:滿京城的人都覺得他不是真玉米,連我們這些親人都對他再三盤問,這讓他情何以堪?換上是下官,也會憤憤賭上一把的。”


    他真的很遺憾自己沒能這樣玩一把,太刺激了!


    英王被他氣得笑了,“不管怎樣,他以賭的名義斂財就是不該!就是荒唐!”


    黃豆道:“張離若不賭,那銀子還不是被賭徒賺去了!”


    王窮和田遙見黃豆硬和英王對杠,滿心敬佩。


    也不知為何,黃豆在英王麵前一點不怵,英王也特別縱容他,就像長輩對晚輩似的。


    黃豆說完,也不管英王生氣,轉頭對大苞穀豎起大拇指道:“表弟,你真不愧是老張家的娃。黃豆哥佩服你,往後我管你叫哥。不過,你贏了這麽多銀子,肯定會遭人嫉妒眼紅,往你身上潑髒水那是難免的。”


    他一個勁地對大苞穀使眼色,提醒他:之所以別人揪住他不放,那是因為眼紅,這銀子得想法子處置了。


    小蔥也微笑上前道:“三弟,你小時候就貪財。可是,你卻記住了娘的話,曉得錢財多了就是累贅,所以在楓林鎮把辛辛苦苦帶出來的財物都扔了。你五歲的時候就能如此豪氣幹雲,今日豪賭,贏了這麽多銀子,想必已經想好了處置的法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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