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做夢不解決問題,小多媽,還是做點兒實際事兒吧……”有人在一旁譏諷著,人們一哄而散。


    老八的耳朵突然像狗一樣,十分警覺地豎了起來。


    他聽到前麵不遠處好像有一點兒不尋常的聲音。急忙跳到一旁,伏下身子。


    今天他要把大龍的錢和人一塊兒留下。隻有這樣,他那個遠走高飛的計劃,才能天衣無縫兒。


    大龍這小子,本來老八是看他年輕,能跑路,才叫他幫忙做點兒事,好減輕自己在原始森林裏進進出出的負擔。可這小子到底是個山溝兒裏的蛤蟆,沒見過世麵,居然傻乎乎地叫公安給盯上了。“忙”沒幫上,現在反倒成了老八的一塊心病。


    還有那個一肚子鬼心眼兒的桔子。到了秋天,桔子如果回不去半坡村,以後大龍這小子隻要死不了,就還會找他老八要人。


    這些破事兒真夠叫老八心煩的,不如來個痛快的,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吧。反正他老八手上的人命已經一大把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所以,老八這一路上心裏一直在盤算著怎麽對付大龍這個傻小子。


    現在,那小子很可能就在什麽地方藏著,身上揣著大疊的錢。也許,他還帶來了“老警”,埋伏在林子裏,想把他老八趕盡殺絕呢!


    對於老奸巨猾的老八來講,除了自己,他永遠都不會相信任何人。他常常用事實來警醒自己:當初老王頭兒和他女兒要不是太相信他老八,也就不會糊裏糊塗地送了命。


    前麵的聲音消失了。隻有近處的枯樹葉偶爾掉落,發出的一絲絲細微的聲響。


    老八聽到自己的心髒有力地跳動著。他自鳴得意地想:“聽!這哪像一個五十五歲的男人的心跳?多有勁兒!”平時見到任何動物的心髒都不會兒放過,包括人的心髒,這使老八覺得自己仍然年輕、有力。


    重打鑼鼓另開張,這輩子的日子再從頭過起,他還是有這個資本的。隻是不知有沒有這個運氣……


    老八從草叢和灌木的縫隙裏探看著,不放過一絲可疑的跡象。


    這會兒,林子裏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顯然是因為有人,驚動了所有的小動物,它們也在屏息斂聲,靜觀其變。


    眼前的草叢上有個怪怪的陰影兒。是一棵樹的影子吧?卻是斜的,跟其實樹的影子都相反!


    老八剛剛覺得不對勁兒,那影子就開始慢慢移動起來。


    顧不得多想,他一個“餓虎撲食”,朝左側的大樹後竄過去,就在同時,半截粗大的倒木從天而降,“咣當”一聲砸在了他剛才蹲著的地方,稀裏嘩啦,摔得粉碎。


    有人在算計我!好哇,你個兔崽子大龍……老八怒不可遏,他想站起來破口大罵,可是一時找不到對象。而最要緊的是,這樣在不明情況的林子裏大驚小怪,會壞了大事!


    老八就是老八,從不在小事上輕舉妄動。他老老實實在原地蹲著,察看著周圍的情況,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這又使他對大龍的懷疑有些動搖。


    現在,距離碰頭地點還挺遠,既然一時沒什麽事,還得往前走哇!從迷魂穀走出來,熟門熟路的老八隻用了兩個小時。


    現在,快到中午了,秋天的太陽隻有這會兒才讓人感覺到一點兒熱,老八隻覺得身上汗津津的。


    他把纏在腰上的那塊熊皮解下來,扛在肩膀上,繼續趕路。一麵心下嘀咕著,大龍這個小兔崽子,會不會給我設下一個鴻門宴呢?


    此時大龍正躲在距離倒木不遠處的樹叢裏,等著看老八的好戲。


    可是那個他精心設計、親手控製的倒木,卻不如狡猾的老八動作敏捷,他隻好眼睜睜地看著老八象個漏網的兔子般逃脫了。


    下麵,就要看老八的運氣和他自己的運氣,誰好誰壞了。


    大龍繞了個圈子,急忙往約定的地點趕過去。


    也許他還沒到,老八就已經乖乖就範了!


    想到這兒,他隻覺得一陣得意,心都興奮得縮成了一團兒。


    他剛才在大石頭周圍設下了幾個套子,這是普通獵人的慣用手法,即使被老八發現了,也不會以為是他大龍做的手腳。他那些套子的絕竅在於,老八一旦被上麵的套子套住了,就會被下麵的大鐵夾子打斷腿或夾斷腳脖子,到那時候……嘿嘿。


    白色的大石頭在樹林裏若隱若現,大龍的心跳加快,渾身發熱,腳下卻越走越有勁兒。


    這麽近了,還是看不到老八的影子,他一定有了情況……想到這兒,他放慢了腳步,試探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不住地回頭防著身後,怕老八抄了他的後路,砸碎了他的後腦勺兒。


    大石頭安然立在原地,老八卻不見蹤影。


    這個狡猾的家夥!又在玩什麽花樣兒……


    他猜測老八一定正藏在某處,偷偷觀察著他的動靜。於是便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坐在石頭上,把頭上的破草帽摘下來,往地上一扔,開始往老八應該出現的方向張望起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老八還是不出現。


    這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鬼?


    大龍顯然有點兒心急。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幾分了。他真想大叫:“老八!你給我滾出來!”可是不能,他現在是個被通緝的犯人,不能這麽傻逼……


    他東張西望,試圖在樹林裏把老八那撮可憐的黃毛兒找出來,可是秋天到了,山上黃色的東西太多了。一眼看去,草木皆兵。


    老八這狗東西,他是不是覺察到什麽了?大龍心裏有點兒犯嘀咕。他從草叢裏扯了一棵狗尾巴草,放在嘴裏咬成一截一截的,又呸、呸、呸地吐掉,胸口裏的火氣直往上冒。


    突然,他發現了一隻棕黑色的狗熊,在百米外的地方搖搖擺擺地消失在草叢裏,心髒“嗵”地一下跳上了嗓子眼兒,莫非老八……叫狗熊吃了?


    大龍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看見老八在前麵不遠的地方,站在一截倒木上向他擺手,示意大龍跟著他走。


    然後,他就消失在樹林中了。


    老八的神秘樣子,分明是告訴他,那狗熊正在不遠處活動。


    原來,這個老八是正在躲避那個熊瞎子!


    大龍心眼兒一轉:好吧,今天就來個“借花獻佛”,把老八送給狗熊當見麵禮算了,反正這老東西不如自己跑得快。


    就這樣,老八在前,大龍在後,兩人朝著與狗熊相反的方向走了一陣子。估計著已經距離那狗熊很遠了,大龍開始鬆懈起來。走著走著,老八的身影兒就不見了。大龍索性找了個光滑的倒木坐了下來,心想,老八過一會兒不見他上來,還得回來找他。


    這山上已經多少年見不到熊瞎子了,自從小時候大龍他爹被熊瞎子的巴掌拍成了肉餅那年算起,二十多年都過去了,今兒個倒叫他給碰上了一隻……


    他還記得,那年他爹被熊瞎子拍過了的屍身的模樣兒,整個人變成了一堆黑黑紅紅、說不清顏色,也沒了確切形狀的東西。那黑的就是他爹的老棉襖、老棉褲,那紅的當然就是他爹的血和肉了。


    那年大龍還不到七歲,他站在那堆東西麵前,聽到有人議論說:“這個熊孩子,真他媽的……他爹都叫熊瞎子拍成這樣兒了,還不哭!”可他就是一聲也哭不出來,他在想像著,那個所謂的熊瞎子是個什麽樣子?居然有這麽大的巴掌,把一個健壯的大活人拍成了這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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