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男人先走的?直到山女的身影消失,我才到了五乘麵前,他說:“真不回頭?”


    “不敢看,怕舍不得。”


    “嗬,好一個忍顧鵲橋歸路,也是癡情種子。”他要抓我的手,我連忙閃開,手上還留有山女餘香,哪是一個大和尚可以碰的,五乘也不以為意,自顧自下山:“對她很喜歡?”


    “相當喜歡,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我。”


    “喜歡,我在山上念經的時候,常常聽見她清唱那句詩,巴不得某個少童娶了她。”


    “為什麽呢?”我皺著眉頭苦思:“我也沒啥優點。”


    “可能是她瞎了眼吧!”


    我怒道:“五乘,會不會說話?”


    “那就少女懷春,和小鎖狐狸一樣。”


    我有些愁苦:“可我喜歡她什麽呢?長的好看?這也太膚淺了吧。”


    “阿彌陀佛,徒兒,你著相了。”五乘一副很了解感情的樣子,沉聲說道:“美極的女人的容貌,身材,姿態使人看了歡愉,便覺心身圓滿,此為女人的圓滿相,女人可以有大才能,大智慧,大仁慈,大勇毅,大貞潔等其餘相,但諸相隻能幫圓滿相臻於充實,唯一使人不顧自己,不顧她的一切的,唯有圓滿相,陳圓圓為妓卻有人衝冠一怒,東施貞烈反而怡人笑柄,全是美醜的原因,你不要執迷不悟。”


    我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睛都不會轉了:“五乘,你不是花和尚吧?怎麽盡鑽研這些東西!”


    “又著相了,明心才能修行,徹悟塵世的一切雜念,方可見性,師父的五乘佛法廣涵人間真意,男歡女愛自然有所涉獵。”五乘點頭,對自己的話大加讚賞,末了,又補了一句:“師父也是男人,還不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這個理由好,如果你不經常裝神弄鬼,我可以慢慢接受你。”有血有肉的和尚才真實,像他平時冷冰冰的樣子,確實讓人討厭:“對了,不化骨和餓殍的事怎麽樣。”


    “徒兒,談情說愛過後才想起爺爺和師父的安危,我該欣慰還是該拿出門規?”五乘手上的念珠飛快的轉著,估計有打我一頓的心思:“回去問你爺爺吧,師父還是給你講愛情比較好,小丫頭最後跟你說的四句話,明白什麽意思麽?”


    “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話是好話,寓意卻是悲傷,既然言出便種下了因,他日收果的時候,也不知應在誰身上。”剛表揚了他,現在又開始神神叨叨,他送我到村口就要離去,不顧村裏的人都睡著,甩開大步走遠,高聲喝唱:“鋪青山作枕,容我高眠,要功成八百,行滿三千。”


    死老頭,又吹牛逼了。


    第三十三章又死人


    爺爺還是老樣子,坐在屋外的台階上抽煙。


    那隻女鬼不見了蹤影,小芳生的餓殍娃娃也不在,隻是妞妞還在院子裏躺著,眉頭舒展,呼吸勻稱,看上去好過了不少,我將她搬回屋子,裹了一層薄被後,出屋坐在爺爺身邊:“爺爺,我見到山女了。”


    “嗯。”


    “嗯?”我聲音高了八度:“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說些什麽?”


    “一株青藤在杏橋山靈脈出口溫養了好久,我見到時覺得植物修煉不易,就精心培養了幾年,準備給你弄個媳婦。”


    我逼問道:“當時還沒有我吧?你就知道我媽會生個男孩?”


    爺爺很平靜的看我:“植物分男女?你要是個女娃,她就是山男。”


    我靠,山女是雌雄同體?我瞬間有些膩味,這事給了誰也接受不了哇,爺爺看出我的窘迫,解釋道:“我一直將她當女娃養著,久而久之她就是女娃了,你不必在意。”


    越想越難受,我急忙轉變話題:“不化骨和餓殍呢?還有害小芳男人家背後的人是誰?”


    “不化骨被打散,我把骨頭渣扔進坡池,餓殍被我裝進棺材裏埋了。”說這些的時候爺爺喘氣聲厚重幾分,將要咳嗽又憋了回去:“收拾他倆費了些力氣,這段時間你不要亂跑,害小芳男人的壞蛋還不知道是誰,你當心著別被他抓了去。”


    餓殍小孩怨氣重,有機會變成厲鬼,不化骨刀槍不入,七八個力大無窮的泥人圍著打了好久都沒受傷,這樣可怕的兩隻怪物如此風輕雲淡的消失了,我有些不可思議,說他們厲害的是爺爺,告訴我消滅了的也是爺爺,我到底該相信哪句?


    我追問:“不化骨怎麽被打散的?你不擔心餓殍的怨氣爆發變成厲鬼?”


    “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再說,這一晚上可把爺爺的老骨頭折騰壞了,先休息吧。”說完,爺爺咳嗽了兩聲,眼神也比剛才黯淡,我急忙讓他趕緊休息,以後有機會再談,然後這老家夥一蹦三尺高,腿腳比虎子還麻利,根本不像受了傷的人,我正要抓他回來,正房的門就緊閉還傳來栓子聲,剛想叫他開門,呼嚕聲也響起了。


    又是長大這個借口,我狠狠的跺地,轉身回屋看妞妞,這一晚我沒摟著她睡,雖然肉乎乎的很舒服,可我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淩晨才睡覺,本來應該站著枕頭就熟睡,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好不容來了些睡意,就聽見外麵嘩啦啦一陣響動,我翻起來趴在窗戶上偷看。


    月光下有兩個人正扶著一輛翻到的手推車,一口開了蓋得棺材掉在地上,顯然是翻車聲把我吵醒了。


    我以為這倆孫子是盜墓的,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棺材嶄新,裏麵也沒有裝人,杏橋村頭有個棺材鋪,估計是誰家忽然沒了人,半夜來買了一口棺材,想想也是,誰來杏橋村盜墓?活人都沒寶貝別說死人!


    大半夜看見一口棺材,真他嗎晦氣,我站在窗前扭動起來,兩條手甩的像毒蛇,來啊孫子,有本事向這裏看一眼,嚇不死你們!


    扶著車的兩個人將棺材裝了回去,一個抱怨道:“你怎麽推車的,摔壞老爺子的棺材,有你好果子吃。”


    另一個回道:“少廢話,大半夜的我也看不清路,趕緊走吧,老爺子還等著呢!”


    小推車無聲的走了,自始至終沒敢看我一眼,真是兩個膽小鬼。


    大清早的時候,我睡得正香,就聽見外麵哭天喊地嚎啕,聲音比殺豬還淒慘,我就怒了,安安穩穩睡個覺都這麽困難?穿上衣服出門一看,居然是村裏的人死了,好像是個叫李海英的男人,他媳婦正被幾個人拖著哭哭啼啼的出村。


    杏橋村近兩千人,除了與我家相熟的,其餘都不認識,要是說的冷酷一點,這個李海英的死沒讓我有絲毫想法,單純就是當熱鬧看。


    跟在他們後麵聽了幾句,好像是今天淩晨的事,李海英的媳婦去廁所,回來後感覺她男人冷冰冰的,叫了幾句沒應聲,就給他裹了一床被子沉沉睡去,直到今早起床,才發現枕邊人臉色鐵青,嘴唇發紫,四肢僵硬,沒了氣息,她嚇得跌下床,跌跌撞撞跑去告訴公公。


    公公婆婆來看了,又是垂足搗胸一頓大哭,鄰居循著聲趕來,得知他家的事後,七嘴八舌出主意,最後叫來了村長,也就是三蛋他爹,我堂姑父。


    三蛋爹隻用了一根煙的功夫,就接連下令讓李家人去忙活,海英媳婦去鄉上通知醫生,海英父母準備棺材,不論李海英是怎麽死的,也得處理後事。


    於是海英媳婦哭喊著從爺爺家門前走過,我跟著聽了幾句也沒當回事,就回了家。


    爺爺已經起來,站在門口伸著脖子張望,見我回來問道:“狗,那是咋啦?怎麽哭哭啼啼的?”


    “村裏的李海英死了,她媳婦去鄉裏找醫生驗屍。”


    爺爺摸著頭問:“李海英是啥?”


    “不是吧爺爺?你在村裏住了這麽長時間,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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