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這是誰呀?瞧瞧是誰回來了?”我嬉皮笑臉的湊上去。解開爺爺的小包袱亂翻,除了他出門帶著的舊衣服,也隻剩下幾樣法器,連禮物都沒給我帶。


    山女俏生生的和爺爺打招呼,我摟著她的脖子說:“爺爺,這一趟玩的可爽?”


    爺爺爽朗的笑道:“還湊合,也就一般爽。”


    “你咋沒給我們帶點土特產?”


    爺爺笑的眼都睜不開:“當爺爺傻?帶了特產你不就知道爺爺去哪了?”他把臭豆腐擱在桌上:“剛買的,趁熱吃吧,這就是禮物。”


    “我也懶得知道,你更不會跟我說實話。”用牙簽挑臭豆腐喂山女,一邊對爺爺擠眉弄眼:“咱又不是親孫子,裏外受夾板氣,好不容易有個靠得住的爺爺,還跑到外麵留下我被人欺負。”


    爺爺在屋裏換衣服,吼道:“誰欺負你了?”


    “凱娃爹,桃花女。”我得意的說:“你過去的事我都知道了,真厲害唉,把一家人活活燒死了。”


    屋裏扔出一件衣服砸在我臉上,爺爺罵道:“你個倒黴蛋子,小聲點,就怕別人不知道?”


    山女乖巧的拿著衣服去洗,爺爺又穿成那副老農民的樣子,肩頭搭了毛巾出來:“誰敢欺負我孫子?杏橋村方圓百裏,妖怪被爺爺揍過,鬼是爺爺弄死的,不要說欺負你,他們連咱家門都不敢進。”


    我遞過去一個小板凳,奉上一杯茶,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說:“爺爺,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幹土匪的?怎麽啥事都做的出來呢?”


    這個問題我一直很迷惑,爺爺年輕時用心狠手辣來形容也不為過,對我爸弟兄三個更沒好臉色,但在我身上卻格外的關心,好像隻有我才是他親生的。


    要說生性涼薄,爺爺對我極好,要說是虎毒不食子,他對兒子又不好,就算有隔代親的說法,他也做的太極端了吧?


    爺爺用毛巾擦了把臉,嘿嘿笑道:“年輕嘛,誰還沒個火氣上來的時候?爺爺回來前見過五乘了,順手抽了他一頓大嘴巴子。”爺爺晃悠著手,眉開眼合的笑。


    “真的假的?你能打過他?”


    “我倆也就是平分秋色,可爺爺有幫手,這次他按住五乘,我打,哈哈哈,過癮呐。”


    哦,他說的是城隍廟的老人。


    咦?明明在說他心狠手辣的事,怎麽又岔到這個話題上了?看來爺爺還是想瞞我。貞乒邊圾。


    “爺爺,就因為趙家人惦記山頂的神仙窟,你就把他們全燒死了?”


    爺爺不願說,又要找借口,我逼了幾句他才無奈道:“一飲一啄乃是天定,爺爺隻是送給秦香蘭一對銅人,要不是趙家起了歹心怎麽會死?”


    “神仙窟裏到底有什麽寶貝?”


    “小金沒對你說?”


    “說了,菊泉和青泥,前幾天山女上山弄了點下來,我也吃了一些,不過這兩樣東西吃多了也沒用,又不能長生不死,他們為什麽建個別墅準備打持久戰?”


    “豬油蒙心唄。”爺爺不屑道:“那趙四海是個老道士,不知道從哪學了些鬼把戲,專門幫大人物琢磨長生的辦法,得知杏橋山裏的秘密後就來了,找見青泥和菊泉還不甘心,要霸占神仙窟的氣運,卻不想自己的命能不能受住這種寶地,結果落了個全家慘死呐。”


    “明明是你殺的,怎麽又扯上命運了?”


    爺爺正色道:“誰也逃不過老天爺的算計,他命裏不該有此福報,偏偏貪心不足,老天爺假我之手送他上路,命是奔流河,人是水中魚,老老實實的順水而遊則一切安穩,他非要接著浪勢躍出水麵,卻不想有隻鸕鶿借風勢在滑翔,順口就把他叼走了。”


    “頗有道理,以後我殺人被抓了,就對警察說這是老天爺假借我之手做的,你說他們會不會免我的死刑?”


    爺爺怪異的說:“那你怎麽不想想,老天爺送個人給你殺,就是為了借警察的手弄死你?”


    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我說:“爺爺,五乘可能要破你的陣。”


    “破吧,順便幫我超度了趙家人,替我當了幾十年看門狗,也還清了孽債,到了投胎的日子。”


    “神仙窟的寶貝怎麽辦?”


    “哪有寶貝?”爺爺瞪我一眼:“你再想下去也要被豬油蒙心了,青泥菊泉就是寶貝,無非是有些人不甘心想尋找更大的機緣,這才死守在山頂,爺爺當年就是犯了執念才做了許多錯事,難道你也要步後塵?”


    山女洗完了衣服,坐在小凳上依偎在我身邊,爺爺立刻笑起來:“對嘛,一家人就要恩愛和睦,想那些長生飛升又什麽用?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經,爺爺要是早有這境界,也不會淪落到杏橋村了。”


    “你不來哪有我?”實在太嚇人了,好端端的沒招惹誰,好多年前就差點被人幹掉。


    “爺爺不來杏橋村,你小子也注定會出生,這就是老天爺的意思,誰也不能為逆啊!”爺爺見牆邊有個躺椅,也不問哪來的,悠哉愜意的躺在上麵,翹著二郎腿哼小曲。


    “對了爺爺,你啥時候能把妞妞弄醒?”


    我來杏橋村是為了救妞妞,可她還昏迷,我卻與山女甜蜜,心裏著實不是滋味。


    “呼嚕呼嚕。”又裝睡了。


    這一夜過的很不安穩,三點多的時候,我聽見窗外有人在說話,好像對我道謝,等出門看時,隻見一個紅色影子漸漸遠去,應該是桃花女,難道五乘把趙博放出來了?


    還沒想出個結果,樹猴子就翻牆進來,夾著我往外跑,隻有牛哥看到了,不過它流著牛眼淚正傷懷桃花女的離去,根本不想管我。


    五乘在墳前等著,要教我一套少林打狗棍,我問他少林寺怎麽會有打狗棍這種武功,他說是自創的。


    一頓慘無人道的毒打,一場別開生麵的教導,五乘被爺爺和城隍老人聯手揍了,專門把我擄來泄憤。


    三個小時之後,天蒙蒙亮,我拖著沉重又憔悴的步伐下山,這一頓打得可真慘,慘到五乘都看不下去了,放了一天假給我養傷。


    到家裏,山女正在做早飯,昨夜她知道我被抓走,想去救我卻被爺爺攔下,爺爺說五乘也需要發泄,而我又是他徒弟,舍我其誰?


    氣衝衝的誰也不想搭理,回到屋子蒙頭準備睡覺,就聽見窗戶下有人說話,聲音猥瑣,語氣下流,話題圍繞著樓子,姑娘,風騷這三個詞,我立刻清醒了,趴在窗戶邊偷聽。


    爺爺家是村口第一戶,我這間屋背靠著進村的路,經常有老頭老太太在窗戶下坐著閑聊順便看看進出村的人,久而久之就有人堆了水泥台子,現在有三個人坐在上麵,勾肩搭背很猥瑣的說笑。


    是村南的三個流氓,與小芳男人是一丘之貉,唯一強的地方就是平常還幹些農活,趕集的時候進城裏賣賣掃把和藤條筐子,賺來的錢不是賭博,就是到其他村嫖了。


    “老李,你說盈香樓裏的姑娘咋這帶勁呢?這才走了十裏路,我的腿都軟了,不是我吹,平常和我家媳婦一晚上十次也不至於成這樣。”


    老李笑罵道:“還說不是吹?哪天夜裏聽不見你媳婦罵你沒用?不過昨晚你可真猛,大半夜還能聽見你屋裏的叫聲,是不是嫌家裏的女人太醜,玩起來不帶勁?”


    一直閉目養神的那個說話了:“四保是不見大魚不下餌,平常可不知道這小子有這麽多私房錢,昨夜一口氣花了那麽多,不多來幾次當然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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