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詫異還是源自於心底裏的傷心和內疚,有件事我一直很自豪就是跟在身邊的朋友無論經曆何種危險卻始終無人喪命,可現在才發現一旦人數多了就連陳春峰與牛哥都無法護每個人周全,我與他雖然相交不深,可這一路走來他因我是李道長的孫子而頗為熱情,最讓感到內疚的便是如果我不叫他下水,他便不會被河童抓走了。


    河童的頭頂有個盤子,隻要盤子裏裝著水便力大無窮,尤其是在水裏的時候基本沒人能對付的了,陳春峰想攔住它救人,可河童速度太快了,就如鯊魚在海裏一般迅猛,哪怕水麵不高卻也如快艇一般迅疾。


    牛骨刀是河運役鬼牙子的寶貝,最能驅使天下水鬼,所以牛哥搶過去想將河童定住,可一來河童比水鬼更勝,再一個也是河童隨身的鯰魚擋著符籙與河道接觸,而陳春峰說這些鯰魚都是活人變得,河童將活物拖進水裏啃食,他的身體裏的甲片便長出肉須,肉須斷掉便是一條鯰魚,充滿了人類所有的劣根,而這種鯰魚隻吃一種東西就是人的屍體,牛哥說像剛才那麽大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腐屍。


    王禮做完了該做的事,可報仇的人心裏最希望的還是無仇可報,來時三十九,此時已剩三十八,他們的容貌再次剛毅,隻有眼中留有濃濃的悲痛,他們挺直腰杆高揚著頭,用這樣的戰士姿勢來蔑視一切死亡。


    對著王禮,我深深道歉:“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王禮輕輕在我肩膀拍打兩下:“不怪你,他出的主意自然該他下水,如果你心有內疚,不如可憐我們這些沒死的人吧,幫我們找到將軍”王禮淒慘的笑著,露出滿口森然的白牙:“我們是秦國人,死在這裏算什麽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出了他們最大的心結,我們幾人無不動容,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屠睢對他們的意義來說不僅僅是偶像偶像,而是一種對故土的無法割舍的情懷。


    那一句死在這裏算什麽才是最讓人感到淒涼的問題,醒來之後,同一片土地不同的時空,誰能將這世界當成自己原先的那個?哪怕戰死趙國,埋骨燕國,他們是為國盡忠的驕兵悍將,死而無憾,可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份孤獨和悵惘就如同中國人葬身外星一般。


    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故土再貧也是歸根之地啊,他們不單單難以融入這片土地,最重要的是時刻有著性命之虞,道士和尚不允許五十萬非人類留在塵世,而對國家來說,一兩個秦朝遺人是古董是寶貝,可他們是五十萬隻會廝殺的怪物戰士,最為關鍵之處,他們骨子裏流淌的不是中華民族的血,而是獨屬於秦始皇的血脈。


    “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們尋個出路。”即便找不到屠睢,我也要幫忙破解他們魂魄化為火焰的問題,隻有這樣才能順順當當的去投胎,秦朝人不是中國人,投個胎就是了!


    麵具人收起被痛我們繼續前進,貼著小溪時萬分戒備,陳春峰在前牛哥在後,隻要那河童還敢出來,定要他血債血償,不單單他會吃人,麵具人吃起怪物來也很利索。


    “應該就是這裏了,”我脫下外套驅散麵前的灰霧,身後的又是一片眼熟的樹叢,這一路我已經發現好多地方很眼熟卻始終不是能躍過的喝道,而隨著灰霧漸漸飄走後,我終於看清了兩米外的對岸。


    霧氣不僅僅被我扇走,真正讓它們散去的還有對岸邊忽然燃起的四堆篝火,每堆有三個小火叢成品字形擺放,而這火焰一亮,山女忽然張口:“業原火,百鬼夜行圖中陽篇第三種鬼。”她望著我說:“我知道小碗哥為什麽失蹤了。”


    第三百九十章秦朝將士打鬼子16


    山女說表哥是被鬼抓走的,這真是極有用的線索!


    小女孩的天真之言誰也沒有怪她,可山女並不在意我們失望的歎息聲,自顧自解釋:“你想呀。%d7%cf%d3%c4%b8%f3小碗哥知道自己打不過鬼可見了之後卻欣喜的衝了上去,方航哥哥。你說什麽鬼會讓他如此開心?”


    我隨口說道:“開心鬼?”


    “討厭,我在說正經的呢!”山女認真的說:“女鬼!”


    一陣冷汗流下,就連陳春峰都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我們都認為山女說的很有道理。


    這世間有一種表哥不害怕的鬼就是美麗女鬼,隻要任何以女為性別的美麗東西都在表哥興奮的範疇之內,女人女鬼女屍啥的他都可以笑納。


    人們會怕一頭豬麽?想必不會。因為吃過太多的豬肉!


    同樣的道理表哥也不害怕美麗女鬼,因為他曾經睡過一個女鬼,事後那女鬼無可奈何的離去,根本沒有辦法對付他。


    可誰都忘記了。家豬發起瘋來可以撞死人的,哪怕再美麗的女鬼也是鬼啊,他碰到的隻剩算是個冤魂,而今夜的杏橋山裏出現的都是厲鬼一般的鬼物,他還以為冒險中的鬼姬豔遇。


    “小碗哥手機裏的百鬼夜行圖中正好解釋了三種鬼。我估計小碗哥追著那女鬼後便在手機上看到了她的真實身份。”山女打開手機給我們念道:“一種叫姥姥火,老人死後所化,夜裏出現時發出淒涼的笑聲,一種鼬。許多有聚在一起能噴火,那頁最後一種叫絡新婦,是蜘蛛變成的人形,誘惑男人交媾三日後的子時會把男人的腦袋吃掉,如果我沒猜錯,小碗哥應該是被絡新婦勾走了。”


    用腳想也知道是這樣,正在對付木魅的當口表哥忽然瞟見一個風騷又婀娜的身段,他明知今夜出現的是鬼卻恬不知恥的衝了上去,他怕啥呀,他還以為上了就上了,反正女鬼沒本事。


    這一接觸指不定還聊了幾句,表哥說投降吧妖孽,絡新婦說大哥別打,我陪你睡覺。


    或者是表哥佯裝問她是不是迷路了,絡新婦說是呀是呀,我陪你睡覺你送我下山吧。台縱畝巴。


    反正這對狗男女準備找地方野合了,表哥可能是邊走邊看手機,或者想看看百鬼夜行圖中有沒有女鬼的記載,一不留神看到絡新婦的接受後嚇成傻逼了,哪怕睡具女屍也隻能算是有些變態,可你睡蜘蛛試試!想想蜘蛛屁股上吐絲的那鼓囊囊的包裏灌滿了腥黃的粘液,你不惡心麽!


    “活該,讓他去死吧,咱們繼續上山。”一想到趙小碗這時候還發色心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家裏嘉緣剛有身孕,今夜還是上山就命的關頭,最關鍵的這山裏都是恐怖鬼妖,他真是色迷心竅了,三個理由都無法克服一個衝動。


    “不會。”陳春峰按住我的肩頭說:“我明白小山女的意思了。”他轉而看山女:“你是不是想說那些小鬼子將鬼都放出來很不合常理?”


    “對。”山女挑起漸漸的下巴頦,好像女神探一般聰慧英武,她指著河對岸的四堆篝火說:“這業原火的介紹是偷油賊的頭顱燃燒,誰要靠過去烤火便會被偷走陽壽和身體,這種鬼物對探索神仙窟有什麽幫助呢?要想攔路那木魅足夠了,何以河裏放河童,林中遊蕩絡新婦,對岸燃著業原火,而這隻是咱們遇到的,在沒經過的地方也許還有不少猛鬼,聽陳爺爺說陰陽師將這些鬼當成式神來供養,有了神的尊稱又享受了香火之後便不如一般鬼魅那樣容易招來,所以陰陽師要驅使時必須隨身攜帶,可咱們遇見的幾個可都沒有見到人,說明這些鬼是被放出後自己遊蕩在山裏的。”


    “被關久了所以出來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牛哥皺起眉,眼中精光四射:“你別打岔,陰陽師不會體貼到來杏橋山裏溜鬼,若是沒有必要他們根本不會將鬼放出來,何況一但解封又沒有陰陽師跟隨,誰知道這些鬼物會不會四處逃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們需要這些鬼來幫手,而鬼也有足夠的利益誘惑著他們不舍的逃離。”


    “等等。”我插嘴道:“雖然不知道你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但我還是想說明一下,昨夜樂正林無意間發現我的身影,小鬼子已經知道咱們的存在,所以放出惡鬼在林中攔路,沒這可能麽?”


    “有,”陳春峰對我說:“不是陳爺爺不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可五乘敢讓他們帶著百鬼夜行圖來就是吃定了咱們一擁而上也無法力敵,事實也正是如此,昨夜僅僅被十幾隻鬼圍了,牛傷肺腑我傷右腿,就算咱們上了山頂他們也不放在眼裏,所以這百鬼夜遊的原因最有可能是為了對付別人,你忘記神仙窟的詭異了?”


    神仙窟的詭異就是給啥吃啥,好像下麵有人似的可以解開繩索,但也僅僅是好像,而陳春峰的意思就是神仙窟下真有個怪物,小鬼子放出百鬼就是為了對付它。


    也不一定,既然叫神仙窟又是傳說中的神仙道場,指不定是留下神仙了。


    不管留下了什麽,發現這個可能後陳春峰與牛哥都萬分欣喜,因為他倆估摸著可以攔住二三十隻夜行圖中的鬼魅,而神仙窟裏的那位或者那群也不是好相與的,原本他倆哪邊都對付不了,現在小鬼子與神仙窟裏的爭鬥,一旦到了白熱化之時我們忽然衝出去,定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近百年的盼望,現在他們已經不寄希望於從神仙窟裏得到長生不死,道行突進的良藥仙丹,隻要讓他們知道下麵究竟有什麽就好。


    上山勢在必行,牛哥當先跳進小溪中,他也不走,靜靜的盯著湖麵,青銅劍出鞘後巴不得那河童現身好飲一番鬼血。


    河童不傻,始終沒有露麵,等我們平穩度過小溪後我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小夥子,過來烤烤火把,夜裏濕氣重,萬一著涼就糟了。”


    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十分蒼老又空洞,我眼前浮現了一副破舊屋中,衣衫襤褸的瘦小瞎眼老巫婆坐在篝火前,呆滯的伸著手取暖,時而從腳尖撿幾根人骨扔進火堆中,火便燒的更旺了。


    這不是幻想,而是強大的八識心王讓心底生警兆,用這種方式告訴我這堆火萬萬烤不得。


    除了我,沒有人聽到這個聲音,我就那麽這些妖魔鬼怪怎麽都拿我當軟柿子,四十二個人中難道我看起來很傻?就會烤這種一看便很不正常的篝火?


    反正也沒有外人,我徑直脫下褲子對著最近的那篝火尿了一泡,尿與火焰一接觸,餘下三堆猛地燃燒起來,火苗起半人多高,三個由火焰組成的陰霾矮小老太太彎著腰向我抓來,明明是火焰構成的雙眼卻透著一股陰鬱的感覺。


    這時候我真是醉了,小弟弟還在外麵呲水呢,你說我是打還是跑?當即也不猶豫,抬高槍頭呲了她們一身,同時大喊:“救命了啊,快來人救命了啊!”


    動手的是王禮和王義,他二人守在溪邊等河童現身也是離我最近的,區區火焰自然不放在眼裏,伸手掐住老態的脖子,就好像大象吸水似的將業原火吸進身體裏。


    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玩火的鬼也敢在這時候出現,不過王義雖然吸得神清氣爽可臉色都綠了,這也沒奈何,我也得自救呀,誰讓他抓的便是我尿的那一個。


    業原火便是我們進山後遇到的最後一隻鬼,沒過多久便見到了五乘的墳墓,墓碑依舊挺立,隻是對麵的三座墳頭才是牽動我們心神的。


    此時不便多留,王禮帶著麵具人恭敬的給爺爺鞠躬行禮,而陳春峰望著墳頭一言不發,離開時才幽幽的說了一句:“小方航,哪天陳爺爺不在了就將我葬在這裏吧,你也不用麻煩,山女的墳刨了將我擱進去就好,反正她也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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