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念及種種,秦震在心裏得到了一個答案,羽東他確實姓夏。他確實是那第十一個人的後人。而且以他如此強悍的財力、實力、以及完全不把軍方看在眼裏的高姿態來看,說不定他還繼承了前人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在一聲痛苦的輕哼中,秦震恍然回過了神來。對,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馬上去看看重傷的陳風!其餘的事先放放在說,畢竟那是一條生命!那大鵬身上的蛇煞非同小可,雖然沒有沾到血液,但是不知道它翅膀上的羽毛會不會也能傳播。


    秦震站起身連忙朝著大家走去。此時的陳風被扶著倚靠在一尊佛像旁,所有人都一臉沉痛的圍著他。別看陳風平時文質彬彬的一副書生氣,可是此刻看他強忍劇痛的表情,卻著實是條錚錚鐵骨的漢子!


    秦震看的心裏難受,知道怕是要真的發生悲劇了。他走到顧傑的身邊輕聲問道“怎麽會弄成這樣的,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顧傑皺著眉,一臉悲痛的咬牙說道“當時我們幾個都被大鵬扇的暈頭轉向。本來它是一直被薑旗和東少纏著打的,但是忽然之間那鳥就像瘋了似的掉轉了方向!就好像是拚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一樣!我們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眼看著它就到了眼前了。沒想到,離的最近的陳風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之後……”說到這裏,顧傑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秦震當時也看到了之後的那一幕。原來,這個沉默文雅的書呆子,竟然是舍命救了他們大家……


    這時,陳風忽然虛弱的開了口“不用再提那個過程,我知道,換做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會那樣做的……”


    秦震實在是忍不住了,馬上蹲到陳風的身旁,有些哽咽的安慰著說“兄弟,兄弟……你不會有事的,挺住了啊!”


    陳風那本來就白淨的臉,這會兒顯得更加蒼白了。他虛弱的笑了笑,然後看見了秦震手裏攥著的紙。當他若有所思的凝視了一會兒之後,才淡淡的看著秦震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秦震點了點頭,沒有隱瞞。


    而陳風卻費力的又坐直了一些,滿臉歉意的看著秦震和顧傑,十分真誠的說道“對不起你們哥倆了…讓你們猜了一路。我們幾個確實是那支隊伍的後人…不是我們的長輩見不得人,也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們,而是…紀律……”


    看著陳風費力的解釋,秦震連忙安撫著他說“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什麽都不用說…等你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講給我和老顧聽。趕緊讓他們給你療傷,這才是正事!”說完,秦震看向了一直扶著陳風,卻一臉冰冷沒有任何舉動的羽東。他不明白羽東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無動於衷?


    但是陳風卻顫抖的抬起了自己左手,強忍著痛苦說“別難為東少了…我知道,這蛇煞解不了。”說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咬牙閉上了眼。


    秦震下意識的看向了他的左臂,可這一看之下卻驚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陳風左半邊身子都被血染透了,大概剛才羽東強行給他止血的時候撕開了左肩和左臂的衣服。此時,那本來白淨的手臂上除了血汙以外,竟然還隱隱浮現出了片片蛇鱗!!


    第一百二十四章血染佛台


    所有人的心頭都像是沉著一塊巨石一樣。那種悲憤、痛苦、難過、以及無能為力的無助感,侵襲著在場所有的人!包括羽東在內,雖然他的表情依舊冰冷漠然,但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卻隱忍著那種對戰友無力回天的憤怒!


    是啊,一路走來,雖然曆盡千難萬險,卻還沒有犧牲過一位隊友!在秦震和顧傑的眼裏,羽東差不度就快成為神的代言人了。無所不能的他,幾乎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逆天本領。


    但是麵對此刻這位命在旦夕的朋友,他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朋友離去。縱使戰無不勝,也無法扭轉生死。


    陳風這時看著羽東,淒然的笑了一下說“東少…我該謝謝你……”


    秦震聽到此處,不禁看了一眼依然無動於衷的羽東,甚至極不理智的忍不住對陳風問了一句“你真的知道他是誰麽?”


    聽完這話陳風就笑了。也別說,就連秦震自己說完之後都想笑。因為這個問題問的就像是腦殘一樣!他們這些人如此尊重羽東,對羽東的話唯命是從,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隻不過,秦震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他們可以釋懷曾經的那一段往事。如果換做是秦震的話,四十年前的那段詭異經曆必定就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了!


    可是陳風這時卻非常認真的看著秦震和顧傑說“我特別高興這次能認識你們這兩個朋友,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太短…但是你們身上那種隨心所欲的為所欲為,真的讓我羨慕…”


    看著陳風身上的蛇鱗愈發明顯,甚至他的瞳孔都開始有了變長變窄的趨勢!那曾經溫文爾雅的一張臉,此刻竟然變得十分恐怖駭人!


    不過大家誰都沒有表露出來害怕,因為他們不願意讓陳風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


    而陳風也好像是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平日裏不愛說話的他,這會兒竟然變得滔滔不絕。


    隻聽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羽東說,也像是對大夥說“三代人耗費了畢生的精力,究竟是為了什麽…這問題我問過自己,沒有答案但是我卻不後悔,我知道我們的長輩們在天有靈也不曾後悔過…”


    這時陳風的嘴角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瞳孔變的更加細長。但是即使如此的麵目全非,大家也都看得出他此刻承受的是怎樣的痛苦!蘭晴再也忍不住了,癱坐在陳風的腿邊就放聲哭了起來。


    畢竟她是個姑娘,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怪她會承受不住。


    陳風知道自己不能伸手安慰蘭晴,隻好強撐著笑笑說“蘭晴啊,哭了就不像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了。聽話,別哭…能走到這裏,我已經很高興了,真的…對了,蘭晴,我要告…告訴你一件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的事……”


    蘭晴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陳風,沒想到,陳風卻還努力的笑了笑,用他獨特的書呆子語氣半調侃的說“蘭晴,老顧真的對你不錯啊,你可得好好考慮考慮他知道嗎…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段過往上,三代人了…到我們這裏,該停止了…蘭晴,不要用大好的青春去追尋沒有結果的事情…”


    這麽一說,蘭晴哭的更厲害了!!就連顧傑眼圈都紅了。這傻爺們兒一句話都不說,就站在那梗著脖子硬撐著讓自己不至於當場哭出來。


    也別說,在這種氛圍下聽著這樣的話,秦震也堅強不到哪去。而且秦震聽的明白陳風的苦心,他一語雙關的讓蘭晴不要追尋沒有結果的事情,這話一半說的是上一輩的過往,一半也是在指羽東。這就像是一個哥哥對妹妹最後的囑咐。


    之後陳風又把目光投向了秦震和顧傑,然後平靜的說道“由於涉及機密,即使是作為家人的我們,也不是特別了解那段過去。四十年以來,老人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場噩夢。這就是我們到這裏來的目的……想了卻他們的夙願,把那些不該存在的東西永絕後患。現在…你們明白了嗎…不要懷疑東少,沒有他的話,我們甚至都無從了解當年祖父那一代到底蒙受了多少的不公……”


    秦震沒有說話,他不想反駁這個時候的陳風。但是他心裏卻在想,就算羽東是好人,那他爺爺怎麽解釋?當年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似乎像是看穿了秦震的質疑,陳風隨後又說道“秦震,還記得當初你死活不相信玉門關的故事嗎…那個時候就跟你說過,眼睛看見的,未必是真的…東少能舍命救你,你一定要相信他,更要相信老部長。”


    “陳風。”羽東淡淡的打斷了陳風的話,顯然他不想讓陳風再繼續替他解釋下去了。又或者,他覺得根本就沒有解釋的必要。


    陳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大概是在無奈羽東的固執。但是他也並沒有強違羽東的意思,接著說道“我,我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下去了…你們、你們要幫著東少,大家一起逃出去,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毀了那些……”


    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痛打斷了陳風的話!秦震的眼窩也被蒙上了一層霧氣,看著此時因痛不欲生而變的猙獰扭曲的陳風,秦震眼前竟然浮現的全部都是初次見麵時的樣子。那個白白淨淨的文雅書呆子…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樣……


    好不容易扛過去了一陣劇痛,可陳風的臉上竟然都開始浮現出了蛇鱗!


    這時他喘著粗氣,掙紮著抬起頭看向羽東,聲音沙啞的說道“東、東少…我,我已經看不見你了…求求你…我求你不要讓我繼續再……”


    此情此景秦震實在是看不下去,索性捂住了臉。陳風的瞳孔已經變成細長的了,目光完全渙散了,難怪他說他看不見了……


    沒等陳風說完,羽東就強忍著悲痛咬牙說道“兄弟,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那個樣子的…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你放心吧…記得給老爺子帶句話兒,夏家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責任,我一定親手結束了這片沙漠的噩夢!讓他老也安息瞑目吧…”


    陳風聽完就像是徹底無憾了一樣,釋然的笑了。點著頭喃喃的說“東少…苦了你了…謝謝你,謝謝你送我一程…”說著,他含笑的閉上了眼。


    起初秦震看不懂陳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卻也隱隱猜到了些什麽。


    隻見羽東目光空洞的愣在那就像是一尊雕像,但是他的手卻慢慢的伸向了陳風的後頸。


    秦震終於恍然大悟一般的明白了過來,剛想要出手阻止,卻被其他人合力給攔了下來!!秦震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難道他們想就這樣看著羽東殺了陳風嗎??


    蘭晴這時候哭著抬起了頭說道“東哥是在為陳風做最後一點事,讓他能走的不那麽痛苦…如果換做是你、是我,是我們任何一個人,你願意承受那種劇痛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蛇嗎!我相信,陳風寧可死在東哥的手裏,也不願意讓怪物得了逞…”說到這裏,蘭晴已經泣不成聲了。


    而薑旗也在一旁沙啞的說“東少會讓陳風走的沒有痛苦。”與此同時,隨著羽東慢慢的閉上了眼,陳風的頭也無力的垂向了一邊。他的臉上沒有了痛苦,隻有那解脫般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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