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江氏複又倚著大靠枕躺下來,閉目沉思。冬至素來是江氏的心腹,主仆之間有事向來不瞞著,此時冬至一臉不平的道:“大爺和奶奶對吳姨娘那樣的好,這幾年看病吃藥哪年不是幾百銀子出去,沒想到吳姨娘竟然敢大事算計。子嗣如此大事,要是真被她們姐妹騙到,大爺辛苦得來的家業豈不是拱手讓人。”


    江氏輕輕歎口氣,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吳姨娘隻是個妾室而己,她首先要考慮的是保往自己,其次才是沈家。子嗣當然是大事,隻是吳姨娘這樣病著,隻怕生不出孩子了,至於吳惠姐,沈書君根本就不想納她。吳姨娘又不是正室,孩子以後就是為官為宰也隻是誥封嫡母和生母而己,跟庶母又沒關係。


    相對的,要是沈家認下吳惠姐肚子裏的野種,吳家姐妹的好處就大大的,再是正室抱過去養,總不能把生母拉出來掐死。以後孩子大了,除了嫡母之外,肯定要供養生母。對於庶母,那真是完全憑心情,就是直接找借口打發走也是很平常的事。


    後院妻妾之間為了爭寵,妾室故意害死他人所生的兒子是有的,哪怕是家中獨子,妾室也不會想著丈夫會不會絕中後而停手。反正不是她生的,以後就是有好處也到不了她身上,她何必手軟。倒是她的仇家母憑子貴,她以後日子才能艱難。


    這也是妻與妾的本質不同,對妻子來說,不管誰生的那都是她的孩子,以後有出息了怎麽也不可能把嫡母閃下,當然要是正妻生的兒子多了,為了自己的兒子也許另有所謀。但沈家是一直無子,江氏就是再難受,她也是盼著哪個妾室能生個兒子。


    冬至看江氏一臉感歎,不由的道:“現在吳惠姐肚子裏野種月份大了,大爺又沒往她那這去過,隻怕接下來就要把孩子打落,那時候她們姐妹就能推的幹淨了。”


    栽孕之事隻是江氏的推測,現在吳惠姐沒有機會這麽幹,也不會再幹了,隻要吳惠姐悄悄把孩子打掉,隻要瞞的夠緊,誰能知道。就是吳惠姐懷孕之事,要不是江氏盯的緊,隻怕也沒人知道。


    江氏輕輕笑了,道:“給吳姨娘看病的仍然是胡大夫吧。”


    “一直是他,吳姨娘說他的藥吃著有效。”冬至說著。


    江氏道:“想栽孕首先得找大夫瞞日子,胡大夫出入沈家的時間也不短了,又一直給吳姨娘看病,要找隻能找他,不知道吳家姐妹跟他說過什麽沒有。但不管說沒說過,找打胎藥肯定要跟他找,明早你跟你張財家的說了,讓她偷偷去一趟,多給點銀子,也不說其他,打胎藥不給她就是了。”吳姨娘院裏有她的人,就是她們姐妹去找其他大夫,她也能馬上知道。


    “是。”冬至應著,又道:“隻是不給她藥……”


    找不到打胎藥,月份大了,隻是吳惠姐臉上不好看。至於栽孕之後,吳惠姐是出了名的吳一兩,突然間懷上野種不奇怪。吳家姐妹隻推說不知道,反正女子懷孕一兩個月之後自己才曉得也是常事,吳惠姐又沒指著肚子說裏頭是沈書君的種。


    江氏隻是笑,看向冬至道:“等過了姑娘生日,你不著痕跡的把這事透給林姨娘知道,其他的也就可以先不管了。”林姨娘跟吳家姐妹素來不和,吳家就是沒事,她恨不得都要去生點事,更何況這樣的刀柄遞過來,她不接才怪。讓林姨娘先去折騰,過年的酒還沒吃完,眼看著就是沈書嫻生日,她真是分身乏術。


    冬至當即笑了起來,道:“奶奶果然有智謀,讓林姨娘去咬她們姐妹去,必是一場好戲。”


    江氏卻沒那麽高興,家裏鬧成一團,如何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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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書嫻十五的生日,因為是整生日,從十四日起沈家的酒席就開始了。頭一天來的都是至親,鄭太太帶著蘭草,沈大姑奶奶帶著硯哥兒,江氏的大伯母江大太太帶著兩個七八歲的孫女。沈文義昨天就派人送了貼來,禮也送來了,一百個壽桃。江氏想想把壽桃留下來,卻給婆子們說,明天不用人過來,江氏怕沈書君知道了生氣。


    因為天色還冷,過大生日肯定要唱戲,江氏早早派人把花園裏三間廳收拾出來,戲台搭在湖中涼亭上,隔著水聽戲更好聽。


    沈書嫻早早起來收拾打扮妥當,不管是衣服樣式還是發飾頭麵,都跟以前有點不同,十五歲之後就可以挽髻了。年前一家人集體做衣服打首飾時,江氏就考慮到沈書嫻生日後要穿的衣服頭麵,另外給沈書嫻打了幾套首飾,衣服也多做了一箱。


    吃飯過後過去兄嫂那裏拜見,沈書君看沈書嫻這一身打扮,不由的笑著道:“一轉眼小妹也成大姑娘了。”


    江氏旁邊笑著道:“可不是,快著呢。”她進門的時候,沈書嫻還是小小的個子,現在比她還要高了。


    林姨娘,紹姨娘陸陸續續進來,吳姨娘卻是沒來,隻有她身邊的丫頭大雪過來了。江氏問道:“吳姨娘呢,都這個時間了。”


    大雪回道:“姨奶奶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太好,一直咳的厲害,派我過來回奶奶,姑娘大喜的日子,她卻是身體不好,就不過去了,怕給姑娘添晦氣。”


    江氏心裏卻是遲疑了一下,明明昨天吳姨娘還好好的,今天突然間就不好了。再加上昨天婆子來回的話,吃藥打孩子動靜不會太小,女人得疼。要是平常吳惠姐突然這樣了,丫頭婆子肯定來回她。


    今天是給沈書嫻慶生,一家上下都忙活,丫頭婆子估摸著也不會過來回。難道今天她們姐妹就要把孩子打掉?想到這裏,江氏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吳姨娘好好養著,讓惠姐過來吧,今天是姑娘大喜日子,她們姐妹要是連個臉都不露,外人看著也不像。”


    大雪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江氏會這樣吩咐,更想答應著要去。旁邊林姨娘就道:“奶奶,要是吳姐姐身體好,讓她過來就是了,惠姐……名不正言不順的,叫她過來做什麽。旁人問起來,又要怎麽答應才好。”


    江氏道:“旁人問起來就說是吳姨娘的妹妹,因父母雙亡借住家裏,說起來這也算是客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吳姨娘病就算了,連個客人都不露麵吃杯酒,外人看著豈不是要說我沒有容人之量,連個姨娘的妹妹都容不下去。”


    林姨娘聽江氏如此說,隻得低下頭訕訕的不吭聲,旁邊沈書君正因為吳惠姐之事覺得有點幾分對不起江氏,此時也道:“也是,吳姨娘不好就算了,惠姐總要露個臉才是,就說我的話,讓惠姐今天過來。”反正吳姨娘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並不用惠姐守在旁邊。


    大雪頭頂兩道聖旨,不敢有絲毫耽擱,敢緊去傳話。


    林姨娘心裏越發的不服氣,她跟吳惠姐早就結下仇怨,斷不能讓吳惠姐進門,要是她們兩姐妹聯手,她豈不是更沒活路。心裏想著怎麽排擠吳惠姐,卻又搭眼看了看紹姨娘,今天紹姨娘打扮相當精致,她本來長的就漂亮,再配上這身妝容,活脫脫畫上走下來的美女。


    心裏突生一計,林姨娘便笑著上下打量著紹姨娘道:“今天紹妹妹打扮可真漂亮,說來也是,今天是姑娘生日,妹妹就該好好打扮一下才是。”


    紹姨娘隻聽得笑笑,她才不是因為沈書嫻生日打扮的,而是聽周嬤嬤說,衛連舟可能要來。上回她這樣想那樣錯過絕好的機會,這回衛連舟來了,她肯定不會再錯過。周嬤嬤雖然說一直在勸她,己經這樣了,官奴是翻不了身的,但就是當妾,她也情願給衛連舟當妾。


    沈書君並不知道紹姨娘想法,此時一看紹姨娘,確實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笑著道:“今天確實是打扮的好。”


    閑話幾句吳惠姐己經跟著丫頭過來,衣服頭發都是收拾好的,雖然臉色不太好看,此時也隻得強打笑臉來,請了安,江氏笑著問:“你姐姐怎麽樣?不然請胡大夫過府瞧瞧吧。”


    吳惠姐道:“都是老毛病了,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不想家裏添晦氣,過幾日再請胡大夫也不遲。”


    江氏聽得比較滿意,笑著對沈書君道:“吳姨娘向來懂事,等姑娘生日過了,不如另請一個高明的大夫來,胡大夫的藥吃了幾年了,也不見好轉。”


    沈書君也聽得點點頭,道:“過幾日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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