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嫻晚上才看到信, 沈書君直接交給她看的,謝延豐在信的開頭先表達了思念之情, 以及無比歡迎沈書君進京,緊接著就恭賀沈書君和衛籍的定親之喜。上回派的人隻說沈書嫻與衛連舟定親了, 謝延豐又不知道衛連舟是誰,直到沈書君說明了就是被趕出去的衛家三爺,謝延豐才知道,原來是跟衛籍訂婚了。


    以上內容隻占了一頁紙,接下來的全部內容就是圍繞衛家展開的八卦了。衛國公府目前已經傳至第四代,現在的國公爺也就是衛大伯。衛大伯這輩,老兄弟三個, 已經分家。衛大伯是老大, 衛連舟的渣爹是老二,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有一個衛三老爺,是庶出,現在並不在京中, 外放出京了。


    國公府是不是很窮?謝延豐沒有直接回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外表看起來國公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派,沒到四處典當,不能出門應酬的地步。底子裏……謝延豐隻是把衛家現有爺們的情況說了。


    衛大伯膝下一共三子,衛大爺是衛大伯的嫡長子,資質平庸,紈絝子弟說不上, 但也別指望著有大出息。娶的是齊國公府的小姐齊氏。齊國公府雖然同樣是國公府,但跟衛家比已經敗落,連麵子都撐不住。衛大爺膝下二子一女,長子今年十四歲,非常的不學好,出了名的紈絝。


    次子是衛家四爺,庶出,媳婦也是庶出,透明人,謝延豐對他沒有任何印象,連長相都不太記得。既沒闖過大禍,也沒有啥作為,好像連官也沒有捐。幺子就是衛策,嫡出,衛策在京城也絕對是個人物,文才武功,為人處事都是一等一的。按常理說有這麽一個兒子是好事件,但衛策占了嫡出的名份,卻又是幺子。


    衛大伯今年五十多了,按常理說他早該向皇帝請旨認定下任爵位繼承人,萬一他哪天遺言沒留就死了,國公府也後繼也有人。偏偏衛大伯到現在,還是沒有請旨,不止謝延豐,京中很多人都認為衛大伯想廢長立幼。


    衛策會離家出走,除了想闖蕩江湖之外,估摸著也有避其兄長之意。這趟回京之後,衛策多數時間都在鄭親王府,他與鄭親王世子謝潛自□□好。至於他為啥不回家,衛策的說辭是,他要跟師傅裴霜討教劍術,裴霜一直是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


    平常讀書,衛策也多是跟著謝潛一起,鄭親王府的老師比國公府要好得多。親事方麵,看上衛策的人家許多,甚至有人說宮裏太後都有意讓衛策尚公主。不過大部分都是傳聞,衛策親事目前還沒訂下來。


    從某方麵說,謝延豐有點同情衛大爺,他隻是個沒有啥大本事的平常人,這種人非常多,投胎投的好,成了嫡長子繼承爵位也是理當然,就目前京城世子裏不如衛大爺的也大有人在。


    要是沒有衛策,要不是國公府已經傳到最後一代,衛大伯還能高高興興當國公爺,現在每個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衛策的出色。


    世子之位雖然還沒定下來,但衛大伯與衛大太太年齡大了,尤其是衛在太太,也是多病多災,府裏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衛大爺與妻齊氏當家。齊氏如何謝延豐不知道,至於衛大爺……看看衛策情願住在鄭親王府也能明白幾分。


    國公府的人口大概就這些,謝延豐在結語時又給國公府算了筆賬。衛家自身擁有的田莊鋪麵,謝延豐不知道,但國公府的永業田以及例銀卻是有數的,一年下來估摸著也就兩三千兩銀子。現在國公府沒有一人有官職,也就是說國公府沒有一點額外收入。


    國公府的排場仍然依舊,出行車馬,外出應酬,侍候人口依然如舊。想把這個架子撐起來,一年至少得一萬銀子的花銷。國公府中無人有官職,也不是一年兩年,十來年都如此。


    衛家二房,這也就是衛連舟渣爹那房人,衛二老爺曾經是前途無量,就跟現在的衛策的似的。皇子伴讀,娶程氏時,程家正是風光時。後來三皇子上位,衛二老爺本來也能借機發達,但家門不幸,衛二老爺寵妾滅妻惹出滔天大禍。


    原配程氏死的不明不白,嫡長子被貶,衛二老爺的仕途也跟著到頭了。皇帝念其從小一起長大的分上,並沒有把衛二老爺貶官,隻是放為閑差,按年拿銀子,在京中是不死不活。衛大伯因此甚至直接立下族規,衛氏男子隻有二十五歲還無子嗣方可納妾。


    一場大變之後,衛二老爺把被殺小妾寧氏的妹妹小寧氏接到府裏,本來衛二老爺想娶了她,卻被衛大伯攔住了。要是娶別人就算了,隻要是平民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是可以娶進來當填房。最多被指責門不當戶不對,隻要是良民就可以了。


    偏偏是寧氏的妹妹,衛二老爺已經從要職上掉上來,皇帝念舊才給個閑差,要是再娶寧氏的妹妹。再有大臣上書彈劾,隻怕閑差都保不住,到時候被貶了官,那就成平民了,衛二老爺又不是科舉出身。


    衛二老爺這回倒是聽進去了,立小寧氏為妾,卻不提娶正室的事,他就是想娶,也無人敢嫁,二房就由小寧氏管家。當年寧氏管家之時就與京城女眷斷了往來,到小寧氏當家更是無人來往,就連國公府齊氏不願意跟小寧氏來往。


    小寧氏生下二子,兩個兒子卻相繼夭折。還有大寧氏所生的五爺衛簡,母亡斷臂之後也性情大變,足不出戶,十五歲時,衛二老爺倒是花重金給他娶了房媳婦,結果媳婦上吊了,據說是因為不堪衛簡的打罵。


    衛家三房離京城多年,又是庶出,分家之後與兩房有點生疏。三老爺捐官之後也沒有大作為,也就是京中尋常官宦人家,具體怎麽樣謝延豐記不得。這回沈書君帶妹上京,應該是遇不上,謝延豐也就沒有細打聽。


    衛連舟的外公程家,皇帝登基之時就已經被貶出京城,幾個兒子也到貶成地方小官,後來如何謝延豐實在不知道,打聽都不好打聽。要是沈書君實在想知道,那就容他慢慢打聽。


    最後說的是衛連舟親姐衛氏,讓謝延豐說,真要去京城,國公府都不用去,但一定要去看看衛氏。衛氏嫁的很好,她的婚事是她外公正當權時給她訂下來的,當朝太後的親侄孫,定遠侯世子。


    衛氏嫁過去的時候有點勉強,因為那時候程家己經不行了。沒想到嫁過去之後,她與世子夫妻感情很好,衛氏更牛叉的是,她能生兒子,她進門之後就開始懷孕,然後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


    定遠侯羅家雖然也是大族,但嫡係一直不太興旺,到世子這輩子,隻有他一個嫡子。結果衛氏就連生了五個嫡子,不管後來程家貶出京城,還是衛二寵妾滅妻,衛連舟被貶,對她在羅家的地位都沒有影響。


    因為她能生兒子,她在羅家的地位一直都不低,她的婆婆定遠侯夫人也是很和善的人,年齡大了,便把家中大小事務全部交由她來打理。出門應酬,進宮朝賀,衛氏做人行事都是高手,連太後都很喜歡她。


    其中還有一個拐彎親戚,鄭王妃娘家姓羅,衛氏跟鄭王妃是親姑嫂。也因為層親戚關係,國公府與鄭親王府的關係一直都不錯,裴霜會教衛策劍術,也有這個原因在。


    “大姑姐啊。”沈書嫻輕輕念著,按謝延豐信上所說,這些年衛連舟生意能做的這麽順,全是這個姐姐的功勞。國公府還要受衛氏的照撫,又是衛連舟的親姐,這可是實權派親大姑子,這趟進京的重點也就在於她。


    沈書君也是想到這裏,道:“不知道衛兄有沒有跟衛大姑奶奶說過此事。”現在京中國公府都知道了,衛氏肯定也知道了,但從衛策嘴裏聽說,還衛連舟寫信告知的,這意義就有點不同。


    “我覺得衛大哥會寫信說。”沈書嫻說著,己經出嫁的姐姐,訂婚時雖然不用詢問她的意見,但訂過婚了肯定要告知一聲。想了想又道:“我倒是覺得奇怪,衛大姑奶奶既然嫁這麽好,按理說給衛連舟尋房媳婦應該是很容易事。”


    高門大戶的找不著,小戶小戶的總好找,找個秀才的女兒,或者窮進士的女兒。衛連舟手上又有錢,找媳婦是不容易,但也不至於找不著,打光棍打到二十六歲。她是不是可以自戀一點,其實衛連舟一直沒遇到看上眼的,看到她時正好對眼了?


    “衛兄十年未進京,衛大姑奶奶就是想說親,也得能抓到人。”沈書君說著,親娘死了是三年孝,老爹又是個寵妾滅妻的主,那樣一番大變後,衛連舟對於娶妻,家庭心裏肯定得有點陰影。再加上他幹的又是海運,一年半載的在船上,良家婦女能見幾個。


    沈書嫻笑著道:“反正親事己經訂下來,不如給想想給衛大姑奶奶帶點什麽。”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這不止是本事也是運氣。


    本來隻是帶謝家眾人的禮物,現在又加上大姑姐以及五個外甥的,沈書嫻著實發花了一番功夫。京中定遠侯府,實權派外戚,論地位一點不比鄭親王府差,皇宮都能當後花園逛,什麽東西沒見過。


    用禮物討好的想法,沈書嫻己經放棄了。就跟送謝家眾人的禮物一樣,表達一下心意,禮輕情義重就好。


    沈書嫻讓管事的備上車,叫上江氏,帶著丫頭婆子,一起逛街去,理由都是現成的。要進京選禮物,她自己的心意肯定重要。本來沈書嫻一個人去就夠了,但看江氏連日辛苦,送走江月姐後,也有些不自在,便死活拉她出門。江氏做為後宅主母,操心勞力到這份上,一直沒有孩子,可能也有操心太過的緣故。


    “許久沒有出過門,竟不知道街上新開了這些店麵。”江氏揭起車簾,看著窗外街道,後宅的事越來越多,把她困在家裏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想想以前家裏坐不起車,她走著上街,心情隻怕比現在還要輕鬆些。


    沈書嫻笑著道:“現在哥哥還在家中,嫂子更該常出門才是,雖然說能讓店家把東西帶到家裏去,但多出門走走也是好的。”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本來就沒那麽多規矩,這也是她很幸慶的地方,真穿成高門大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才悶死人。


    一連逛了幾天,把淮陽城轉了個遍,還趕了趟廟會。東西大包小包的往家買,買的時候沈書嫻心裏也沒想好要如何送,隻要看著不錯,價錢不也貴的就往家裏搬,然後再慢慢淘選,看送誰更合適。


    結果幾天下來,買的東西堆滿半間屋子,沈書嫻自己都不知道要送什麽好了。跟江氏商議了半天,最終於把禮單擬好了,晚上沈書君回來,本想讓沈書君給點意見,結果沈書君看都不看,隻是道:“準備好就裝箱,這些事情我本來就不在行。”


    沈書嫻剛把單子接過來,婆子就來報:“大爺,奶奶,來喜回來了……”


    “讓他進來說話。”沈書君說著,算算時間確實該回來了。


    來喜進屋裏,先給沈書君,江氏,沈書嫻磕頭請安,沈書君讓他坐下,又問:“人送到了嗎?洪長史怎麽說?”


    “送到了,洪大人看到新娘子很高興,還賞了小的一錠銀子。”來喜笑著說著,這趟過去也算順利。


    江氏又問:“洪大人把月姐安置在哪裏了?”


    “洪大人早在外頭買了處私宅,小的進去看了,二十來間房舍,家具家夥都是收拾好的。當天晚上就接了進去,隔日又另外買了兩個小丫頭侍侯。”來喜笑著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道:“這是洪大人給的娶親花費,共是一千兩,小的本是死活不收,洪大人卻說,大爺與王爺結交,看的起他才來他門上。讓大爺幫忙尋人就太勞動了,如何還能讓大爺墊錢,推讓了許久,小的看扭不過才接過來的。”


    這回長史官對他的態度跟上回相反那是天差地別,那神情不止是因為給他送來了美人。更是打心裏看的起沈家了,才會對沈家的下人如此客氣。


    沈書君笑了起來,把銀票接過來,又問來喜:“謝衡回王府了?”上回來喜和劉成去,謝衡還在外頭風流沒回家。這趟過去長史官會突然間改了嘴臉,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的主子看的起沈家,下人的態度自然也會不同。


    來喜點頭道:“聽說前些日子就回來了。”


    沈書君隻是笑,又問:“江月姐的身份,你是如何說的?”


    “隻說二百兩銀子讓媒婆尋來的,父母雙亡,也無兄弟,大伯家把她發嫁的。”來喜笑著說,他又不腦殘,肯定不會是自家主母的庶妹。到於江月姐要如何說,也得有人信,江月姐身邊的丫頭如意,都是新買來的,根本就不知道這邊的根底。


    沈書君滿意的點點頭,道:“路上辛苦了,這幾天就在家裏好好歇著,走的時候到帳房取十兩銀子。”


    “謝大爺賞。”來喜說著,高高興興的去了。


    沈書君看看手裏的銀票,隨手遞給江氏,笑著又道:“你還擔心江月姐能翻了天,連洪大人都不敢亂拿我的東西了。”就是江月姐真成了洪大人的寵兒,在洪大人麵前給沈家穿小鞋,也得看看這個洪大人敢不敢使出來。


    江氏隻是笑著接過銀票,也不再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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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麵盤下來,夥計找好,貨源是官方批的條子,挑好日子直接開張。開張那天,江氏帶著林姨娘,沈書嫻也跟著去了。鞭炮放的震天響,相熟的親友不說,縣太爺都帶著侯氏來捧場了,安貞也跟著安嶽來了。


    那天吃了閉門羹後,安貞回家就開始生氣,還跟安嶽吵,說江氏如何看不起她雲雲。安嶽雖然吵不過她,卻也知道安貞這樣的性格實在討人厭,江氏不搭理她是正常的。安貞生了幾天悶氣,本以為江氏會上門道歉,結果江氏根本就不理會,安貞沒辦法,襯著沈家新店開業,便跟著哥哥來了。


    鄭大舅一家也來了,江氏忙著迎了上去,沈書君誇過鄭克很不錯,這間分店開了,就讓鄭克主事。江氏聽得十分高興,鄭克要是能撐起來,大舅一家日子就好過了。以後積累了經驗,能自己開店撐門戶,就更好了。


    鄭太太一臉高興,對江氏笑著道:“多虧你照顧著,不過我還是擔心,克兒還小,能當掌櫃嗎?”


    “怎麽不能,大爺一直誇表弟好,舅媽就你放心吧,以後有福享呢。”江氏笑著說著,看鄭克前後忙碌著,不由的問:“克兒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說門親事,娶了媳婦更有人照顧他。”


    鄭太太有幾分發愁,道:“媒人說了幾家姑娘,我看著都挺好,他偏偏不中意。”鄭克中意沈書嫻,但沈書嫻己經訂親了。


    “娶親是大事,聽聽表弟自己的意思也好。”江氏笑著說著,四處看看又道:“妹妹,今天怎麽沒來?”她給鄭氏送了貼的。


    提到鄭氏,鄭太太眼淚都差點掉下來,道:“你妹妹病了,前幾日又鬧了一場,我過去看你妹妹,那梅氏當著我的命都說三道四的,唉,你妹妹命苦啊。”


    江氏聽著也跟著歎氣,心中也十分無奈,她一直想去看看鄭氏,又怕真鬧起來讓鄭氏以後日子更難過。有時候鄭太太也太軟弱了些,女婿的妾室剛在她麵前叫囂,換成是她是鄭太太的身份,直接拉著梅氏到顧太太跟前,大家大鬧一場,讓顧家給個說法。顧家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誰也不比誰高一等,怕什麽呢。


    鄭蘭草也跟著一起過來了,看江氏和鄭太太都是一臉愁容,便岔開話題道:“姐姐,聽說姐夫的母家人來了。”


    鄭太太也忙道:“我也是聽人說了,你怎麽不下個貼說一聲,大家都是親戚,總要見見的。”


    “來的是兄妹兩個,家裏事忙也就忘了。”江氏笑著說著,就安貞那樣,還是別介紹了,不是長臉的親戚,倒是安嶽很不錯。


    江氏跟鄭太太說了一會,鄭太太看來的人多了,便拉著蘭草到旁邊與相熟太太說話,讓江氏去招呼其他女客。沒一會舞獅隊過來,足足鬧了一上午,忙碌結束,來道喜的賓客也陸陸續續回去了,畢竟不是大事,道個喜也就算了。沈家不收禮,也不宴客。


    江氏和沈書嫻正想坐車回去,安貞卻是突然間跑了過來,笑著道:“嫂子也捎我一程。”


    沈書嫻笑著道:“車子小,坐不下,表姐還是坐其他的車吧。”


    說完這句,丫頭扶著沈書嫻上了車,沈書嫻也不理會安貞。江氏落後一步,卻是被安貞拉住了,江氏正想拒絕,安貞卻是突然小聲道:“嫂子,我是想問問你,店裏這位新掌櫃,大哥哥是從哪裏請來的?”


    江氏被問怔了,新掌櫃不就是鄭克嗎?看安貞語氣神情,她不會看上鄭克了吧。雖然隻是表弟,但這樣的弟媳婦,她真是受不起,這樣的兒媳婦鄭太太更受不起。便正色道:“妹妹一個姑娘家,問男子做什麽,讓別人聽到了像什麽樣子。”


    “我就是……”


    安貞剛想再說其他,江氏卻是拉下臉,理都沒理她,直接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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