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熊貓說:“讓我們奇怪的是,我們通過解剖發現,在最後的宿主死亡之前,這隻寄生物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我叫出來:“這隻怪物在主人死了之前已經死了?”


    羅熊貓說不錯,確實如此,後來那個凶手凱爾森·莫的行為已經完全與寄生物無關,因為最後一次要殺人的時候,寄生物已經死了,我們之前推斷寄生物控製宿主去殺人的猜想被事實推翻。


    我問道:“寄生物是怎麽死亡的?”我實在覺得奇怪,這隻怪物予人感覺如恐怖片中殺人於瞬間的異形,而且隨時可以鑽進人身,它強悍殘忍,怎麽會如此短命。


    羅熊貓回答我,原本寄生物因為要寄生在別的生物體內,它必定會進化出一副可以保護自己以免被宿主排斥或傷害的體質,例如:腸道寄生蛔蟲,其體壁和原體腔液內存在對胰蛋白酶和糜蛋白酶有抑製作用物質,在蟲體角皮內的這些酶抑製物,能保護蟲體免受宿主小腸內蛋白酶的作用。


    而科學家們發現,這隻寄生在人體的寄生物的體表卻被人體體液腐蝕,可能因之而死。


    我苦笑:“難道這位凶手變態到自己吞硫酸?但這也不可能,寄生蟲居然被自己的宿主融化,這聽上去實在有點荒謬。”


    羅熊貓問我:“你記得我曾經在懷疑一件事情嗎?”


    “嗯。”我想起羅熊貓那天被打斷的說了一半的話來,“你說:或許什麽?”


    羅熊貓在電話裏慢騰騰地說:“我想說,或許寄生物一直受到精神異常的宿主的控製,所以……”


    我叫出聲來:“不可能!”


    “其實是有這個可能的……”羅熊貓解釋,開始運用他的科學術語。他解釋到宿主因為體內有寄生物,血液變得越來越異常,腦袋越來越不靈光,但也許是因為開始變得遲鈍,才對感情上受到的傷害特別執著。這樣一來,宿主因為寄生物的原因精神容易變得異常,而寄生物又因為宿主精神異常的原因而感到生存環境變得不在適合。


    我心裏非常縈亂,但是卻也知道事情雖然難以接受,但的確有可能。羅熊貓說得比較複雜,其實事實上往往越單純的人對待感情越認真,而生性內向的人分外執著,比外向的人更容易鑽牛角尖。寄生物的存在,說不定是從後天條件上改變了宿主的性格,也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而對於寄生物,或許我們可以作這樣的猜想,寄生物生存在宿主體內,靠攝取宿主血液養分生存,然而,宿主的精神慢慢出現異常,體內寄生物生存環境發生變化,寄生物因此感到越來越不安,越來越不舒服,於是,迫使它換一個宿主。


    也許不應該用“不安”這個詞語,羅熊貓認為,失戀或大受打擊的人體內可能會產生某種激素,而這種激素可以致寄生物於死地,於是,迫使它一次又一次的大逃亡。


    羅熊貓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陳濤不肯認同我的猜想,但是我經過調查,他在仁生醫院的同事是因為跟妻子離婚到倫敦自殺的,沒錯,陳濤他們在他家裏發現了一封遺書,這也是警察相信他是自殺的緣故……總之,我調查出來,寄生物之前的宿主都有煩惱,或許失戀,或許房子失火了,或者離婚……”


    我很意外:“喂,羅先生,寄生物作為高等進化的寄生動物,它應該有選擇安全宿主的本能,它為什麽一再寄生到威脅到它生存的人身上。”


    我聽見話筒裏麵傳來一陣輕微的悉率聲,我想是因為我的問題,羅熊貓緊張到拚命擦汗。他在電話那頭對我說:“……這是目前我難以解釋的問題,不過我猜想,或許失戀的人身上會散發出一種氣息,吸引了寄生物前來……”


    太矛盾了,明知活不下去還是拚命地鑽進來!


    “它對這種氣息又抗拒又不能抵受……不過,也有可能純粹是它的運氣不好……”


    後一種可能讓我直翻白眼,我們現在得知的寄生物曾經的宿主有四個,四個都有感情問題,性格都喜歡鑽牛角尖,寄生物的運氣居然壞到全部選錯,或許應該訓練它去預測彩票,專挑它挑剩的來下注才對。


    這世上的科學家大約分兩種,一種立足於事實,推論出事物的原理;另一種先提出空想,再來驗證。


    我想羅熊貓大約是後者。


    我忍不住問:“你的同事們,我說的是你的那個研究所的人,他們認為怎樣?”大部分科學家們的頭腦應該都是精密無比的,應該會提出更精密的意見吧。


    出乎我意料,羅熊貓答我:“跟我一起合作研究異種生物的隻有陳濤一個啊,他是反對派,不過我們有四位助手,其中有三位支持我的設想,而裏麵有兩位認為寄生物的不幸是意外,也就是說它的運氣不好,他們都寧願相信這個。”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樣了,人人無處歸依,感情在空氣中漂浮。這個世界上,感情有問題的人真的這麽多?多到一隻超前進化的寄生物難覓安生之所?


    最讓人灰心的是,即使事實並非如此,人類也有相當部分的人認為如此,對自己的前途喪失希望。


    我歎了口氣:“我明白了……我想說……”


    羅熊貓停止了敘述,緊張地問我:“你明白了什麽?你想說什麽?你讚同我的看法還是反對?”


    我又歎了口氣:“我終於明白了,秋天果然是一個適合失戀的季節。”


    “為什麽?”羅熊貓果然還是不能了解。


    我說:“因為失戀的人連這麽危險的生物都可以殺死,可以稱為世紀第一殺人病症了。”


    後來,我跟蘇眉提起了研究的結果。我問她,你信不信失戀可以殺死這樣強悍的生物?


    蘇眉答我:“再強悍的生物也有弱點,這種生物的致命弱點不是在於它並未能進化到可以抵抗侵害的體質,而在於它不具備挑選合適宿主的頭腦。”


    蘇眉說得好像一個悲劇。不過我卻慢慢放心,我相信這種貌似強大實質脆弱的生物是無法在這個危險而冷酷的星球長久生存的。


    然後蘇眉開始感情泛濫:“愛不是科學,人的感情最是無法衡量的,就像最美的東西都具有生命力,但生命力總是稍縱即逝。”


    她說得亂七八糟,我卻大生共鳴之感。我無端想起好久以前吃的那頓燒生蠔,在蠔殼上冒出來的寄生蟲,那像是一個可怕的預兆。我還想起後來那寄生蟲在生蠔肉上麵跳舞,像米線一樣細的身體因為熱像蛇一樣扭動著,後來突然彈跳進火裏,不過眨眼功夫,就燒焦了。


    寄生物脫離了寄生體總會遭遇危險,生命都是不長久的。然而,卻有一種寄生體危險到連寄生物都不想多呆,因為它會因之送命。


    愛算不算寄生在人身上最矜貴而又最危險的感情?受挫時隨時可以殺人殺己。


    就在我的傷感泛濫之時,蘇眉突然在後麵大力拍我的肩頭,笑哈哈地說:“為了應付明目張膽的挑釁,我們從現在開始要努力一點了,不能每天呆在事務所裏麵等顧客上門,我們應該積極去發展客源才對。”


    我的傷感被即時轉移方向,一時不能了解蘇眉的意思,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怎麽發展?去挖掘吸血鬼、獵人、寄生人……?”


    “嗨嗨,笨死了。其實隻用一個字就可以概括我們的戰略思想了。”蘇眉得意地將眨著兩把鋒利的小刷子在我臉上刷了兩遍:“那就是一個‘搶’字,隻要我們死盯著對麵,把他們事務所的生意全搶過來就好了。”


    我立即明白了這件危險事件的最大後遺症是什麽了,也立刻知道了我的拍檔今天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感情澎湃,那完全是因為這三天來發生的事情。


    那位同樣又任性又感情澎湃的男人,偏偏孔武有力成長為一代人肉戰鬥機的名叫亞蘭的前殺手,在力勸蘇眉跟我拆夥,遠離江湖是非地未果的情況下,為了證明他創造新生活的決心,拉扯上康柏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子,在我們的事務所正對麵開了一家同樣規模的私家偵探事務所。


    而且,取了一個讓人暈倒的名字——“蘭柏偵探事務所”。


    第七卷 未來殺機


    第一章 詭異的銀行劫案


    還有十五分鍾,銀行就要關門了。


    現金服務窗口的小姐們除了保留兩個窗口繼續服務之外,其餘人員都在打著哈欠點算櫃台的現金。裏間vip室裏的業務應該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身形高大的客人正在站起來。


    這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傍晚,一如表麵上看到的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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