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普連忙出來打圓場:“安姑娘先不要急,範大人每日公事繁忙,衙門裏可以商量點事的人不多,如果各位可以在韶州留多一兩天,範大人和我都很想多聽聽各位的高見,為我們參詳一下,不會花太多時間。”


    範仲良也說話了:“傑克先生是洋人,給我帶來很多吏治上的新觀點;安姑娘相格清貴,出身名門,日後必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今日雙顴帶赤氣,來到這裏怕隻是因為官訟纏身,才有如鳳落低枝,如果三位能多留幾天,為百姓做些好事就好了。”


    綠嬌嬌才不吃這一套,她心裏自有一個算盤;再說搬出看相這一套來嚇唬她,她最受不得這種氣,於是拱一拱手說:“我們隻是過路的商旅,何德何能在國家大事上插嘴,明天我們一早就起程了,還請範大人另請高明。”


    範仲良看這三個人軟硬不吃,一臉惋惜地站起,歎一口氣說:“百姓沒有福氣啊,人才留不住,留下來的全是碩鼠……”


    綠嬌嬌也站起來抱拳拱手說:“範大人錯愛了,我們深感慚愧,還望大人多多包涵,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說完叫安龍兒包起桌上沒吃完的飯菜,領著傑克和安龍兒離開衙門,楊普連忙跟上送他們出門。


    綠嬌嬌又對楊普說了很多非常謙虛的客氣話,然後回到客棧。


    在客棧的後院找到大狗花背,大花背一見他們開心得搖頭擺尾,見人就舔,安龍兒把剛才收回來的飯菜給大花背吃過,然後大家一起把大花背帶上二樓一號房。


    傑克不太明白為什麽要帶大花背上房,進房後就問綠嬌嬌,綠嬌嬌笑而不答,她對安龍兒說:


    “今天大家都睡了一個白天,現在吃飽飯要運動一下了……你快脫了這身長衫,回房換上夜行衣,蒙上臉,從我們的房頂摸過去十七號房頂,那是鄧堯的房間,你想辦法看看他們的情況,搞清楚鄧堯有沒有帶傷在身,他們為什麽來到韶州……”


    傑克這才知道綠嬌嬌急著走人原來是為了回來玩這個遊戲,他聽了也很興奮,自告奮勇說:“我和龍兒一起爬過去吧。”


    “不行!你那麽重,從瓦頂上掉到人家的房間裏怎麽辦?你留在這裏保護我,大花背也是。”綠嬌嬌的安排,傑克非常喜歡,笑容馬上掛在臉上。


    安龍兒卻還站在原地,他的心思還在範仲良那裏:“嬌姐,為百姓做好事不好嗎?你為什麽不幫範大人呢?”


    綠嬌嬌看到安龍兒如此厚道真是哭笑不得,她走到安龍兒身邊說:“一來這是天意,大清不行了,我們不應該幫;二來他有自己一套風水,但是很多不對的地方,我們不能教會他,這些我會慢慢告訴你;三來他太窮了,給不起錢;四來……我把大清賣了一萬兩黃金,我不能和一萬兩黃金過不去吧……”


    安龍兒還是皺著眉頭看著綠嬌嬌,綠嬌嬌也半晌看著他。看安龍兒的勢頭,如果綠嬌嬌不答應他的,他是不會上房頂偷聽了。綠嬌嬌看著一臉認真的安龍兒,不知是在堅持還是在撒嬌,撲哧一聲笑出來,無可奈何地說:


    “好了好了……別這個樣子,幫吧。隻管整頓官吏打貪官,人家升官發財那塊不管,好不好?”


    安龍兒聽到綠嬌嬌這樣說,點點頭也笑了出來。


    〔八十〕捉賊


    “天大的事也答應你了,你一會可要好好幹活……”綠嬌嬌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個穿綠色旗袍的小布娃娃,交到安龍兒手上。


    安龍兒和傑克認得這個布娃娃,就是綠嬌嬌曾經在雙龍崗上用來做八字替身的玩偶。


    綠嬌嬌說:“把這個帶在身上,如果被人發現了,不要逃跑,不要打鬥,你隻要說我發脾氣罵你,把你的布娃娃扔到屋頂上就行了,我自然會來保你。”


    安龍兒點點,綠嬌嬌又說:“現在是戍時末亥時初,一般人都是剛吃完飯回來,正是聊天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你盡量潛伏到他們睡覺……記得小心,耐心……”


    安龍兒回自己的房間準備好之後,就從窗口出去,一個倒卷簾翻身上了房頂,無聲無息地向十七號房頂潛行過去。


    綠嬌嬌和傑克坐在房間裏大眼瞪小眼,傑克的手指在桌麵敲出有節奏的聲音。


    傑克盡量用最瀟灑的姿勢坐著,用最俊朗的表情看著綠嬌嬌;綠嬌嬌則眼珠四處轉,好象在想事,又好象不知所謂地等待著什麽。


    傑克吞了吞口水,拉椅子坐近綠嬌嬌,清清喉嚨說:“咳咳……阿……我們……”


    綠嬌嬌突然說:“我們來玩遊戲吧。”


    傑克很精神地說:“好!玩什麽?”


    “我們來玩捉賊,你捉我……”


    “喔!這是個好提議!我要是捉住你了有什麽獎賞?”傑克馬上想到美好的贏家獎勵。


    綠嬌嬌轉著眼珠說:“嗯……我想想,還是先說你捉不住我怎麽樣吧……”


    傑克說:“我捉不住你的話給你親一下,我捉住你的話你給我親一下……”


    “不行,人家是女孩子,這樣太虧本了……這樣吧,每捉一次算一個回合,你捉不到就要罰一兩銀子,你再從身上脫一件東西,衣服褲子都可以……皮帶碼上的子彈不算,手槍和槍套隻算一份……”綠嬌嬌開出很讓傑克意外的條件。


    傑克說:“ok,我喜歡這樣,那要是我捉住你的話,也罰一兩銀子,還要給我親一下。”


    綠嬌嬌抿著嘴唇斜眼看著傑克,臉上帶著邪邪的笑:“好啊……你站在那邊,開始……”


    傑克慢慢走近綠嬌嬌,看準了機會伸開雙手就向她抱去。


    這正是綠嬌嬌想要的訓練,她半蹲讓過傑克的大手,一步斜踏就竄到傑克的側麵,當傑克轉身回手時,綠嬌嬌已經踏出三角形軌跡的第二步;當第三步順著旋轉的勢頭落地,綠嬌嬌剛好站在傑克的身後,她伸手拔出傑克腰間的左輪槍。


    傑克隻看見人影一晃,綠嬌嬌從自己眼前消失,他站起來轉身看看後麵,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的鼻子,綠嬌嬌拿著槍格格笑,槍在她手上不停地抖動。


    傑克一手從綠嬌嬌手裏拿下左輪槍放在桌子上,恨恨地說:“shit!再來!”然後從脖子上解下一條三角圍巾。


    上半夜的時候,一彎殘月掛在西方天空,趁著月色還可以看到地上的人影。


    安龍兒穿一身短打衣服,潛行到十七號房的房頂上趴下,把頭埋進瓦溝,耳朵貼在瓦麵上細細地聽。


    很久都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用手慢慢在身邊摸索著,看看沒有可以鬆動的瓦片,拉開的話就可以看到屋裏的情況,也一定可以聽到裏麵的聲音。


    果然有一片瓦可以活動,他很慢地移動過去,把自己的頭放在活瓦的上方,暗暗用腕力和指力把瓦推開一條線。


    從房間裏透出一線光,安龍兒從縫裏看下去,看到鄧堯正盤腿端坐在床上。


    床上點著八盞油燈,每一盞燈下壓著一道黃符。油燈圍成一個大圓圈,鄧堯坐在油燈的正中,雙手手背相貼,拇指和尾指交錯插在一起,環手抱在自己麵前。


    安龍兒想:這也是手印嗎?


    他赤祼著上身,胸部包紮著幾層白布,身上泛起暗紅的光。安龍兒驚訝地發現,平常見到鄧堯都隻覺得他五短身材矮矮肥肥,其實這是他身上的大塊強健肌肉鼓起衣服的錯覺,這個鄧堯根本不是肥胖,而是極端強壯。


    鄧堯的呼吸緩慢綿長,床上油燈的火焰隨著他的呼吸扯動;他仿佛用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在呼吸。在他的呼吸中,火焰一時向八個方向吹出去,一時又全部向著鄧堯的身體集中,發出呼呼的聲音。安龍兒看看自己耳邊散下來的頭發,也在鄧堯的呼吸中升升降降。


    從鄧堯身上泛出的紅光慢慢地擴大,漸漸形成一個健壯的人形套在他身體外,這個人形一直在成長,以至於大到象一頭透明的熊伏在鄧堯身上。


    安龍兒看到這股熊形的氣焰,馬上想起綠嬌嬌和孫存真身上都發出過類似的人形幻影。他想:這就是嬌姐所說的元神嗎?嬌姐說每一個修道的人,都會修練出自己的元神,元神是人自身最大的潛力來源,沒有元神加持催動的符咒,隻是念經和亂寫亂劃;那麽鄧堯身上的元神又算是什麽級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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