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良點頭說:“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拖延三位起程,祝鵬程萬裏。”


    綠嬌嬌等人和範仲良拱手道別,傑克和她鑽進車廂,安龍兒帶大花背跳上前座,駕馬車向東北駛去。


    從韶州府北上之後,漸漸進入深秋,天氣轉涼換來滿山黃葉,好山好水越來越多,不過再也沒有多少好走的路。


    沿途兩旁盡是山嶺,還經常繞山盤行,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市鎮,綠嬌嬌都會喊著住上一天,好好洗個熱水澡。


    他們每天在路上的確也累,因為他們再也不是豪華馬車旅行團,卻成了天天艱苦練兵的新兵營。


    在離開廣州府之後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讓綠嬌嬌意識到自己力量的單薄,每向自己老家接近一步,就等於向危險接近一步。


    她也不時考慮回到家裏會發生什麽事情,也想過算一卦讓自己安心,可是離鄉多年獨自生活的她,並不會天真地活在易卦的虛幻中,早就學會實實在在地麵對問題。


    算出一個好卦,自己就可以相信這個卦,而把危險置諸事外,放心地回家嗎?


    算出一個壞卦,難道轉身逃跑,國師府就會放過自己嗎?


    所謂算卦,無非是想未卜先知,知道了後果就可以有應對的方法和心理準備。可是因為這樣就不做另一手安排,一但失算就滿盤皆輸,這等於是拿自己的命去賭。


    既然無論算出什麽卦自己都要做出全麵的應對計劃,還不如盡可能讓自己強大得可以應付一切可能性。


    所謂善易者不占,與其說是玩卦如神不用起卦也可以知道結果,不如說是能從易學中悟出事物變化的道理,看清人和事的本質,用最有效的方法應對,無論什麽變化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這種領悟的綠嬌嬌,每天都在回想著和對手交鋒時的每一個失敗細節,極力尋找己方弱點來強化。


    這時的綠嬌嬌,剛剛喝完安龍兒給她煎的戒煙藥,一臉苦喇叭唧的樣子坐在馬車前座趕車,迅速往嘴裏扔一顆話梅。


    她抽了多年大煙,嘴裏沒點東西放著總是不習慣,味道少了也不行。她試過很多零食,也嚼過很多草稈和牙簽,發現最能讓自己挺過那陣煙癮的莫過於鹹幹話梅,所以她把吃剩下的半包雲南老煙膏包起來藏好,平時在車廂裏放上一大包話梅,時不時就往嘴裏扔一顆。


    傑克和安龍兒在馬車旁邊跑步。


    傑克一邊跑一邊打拳踢腳,因為安龍兒告訴他,除非和人家比武決鬥,否則不會有人站著讓你打,當然自己也不會傻站著等人家來打,打鬥雙方其實都是在不停的跑步,而每一拳每一腳,都是在跑步中打出去,站著練拳的人隻能學會站著打,跑著練拳的人就可以學會在運動中格鬥。


    傑克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從此每天輪到他跑步時,他都手腳不停,象頭發瘋的猴子在追馬車。


    安龍兒是最願意跑的人,因為他在蔡標家當學徒時天天練功夫,早就習慣了不停地跑跳。現在他在跑步中有時會背書背口訣,有時會運氣沉在丹田中,讓自己長期保持運氣行功的狀態。


    綠嬌嬌已經學會了象一個西部牛仔那樣掛左輪槍,她還把自己的槍套裁剪過,重新縫成適合自己腰身的尺寸,這樣她就不用把槍套背在背後。


    她在盤山小路上趕著馬車,左手扣著馬韁和扶手,右手從腰間不停地把左輪槍拔出來,拉開扳機瞄準,又快速地放回去。傑克看出來,綠嬌嬌對手上的槍已經越來越熟練,槍開始象粘在她手上一樣,隻要她的右手帶過槍套,槍就會跳出來指向目標。


    安龍兒這會一邊跑一邊念念有詞:


    “雲霓先生絕高頂,此是龍樓主殿定。大脊微微雲自生,霧氣如嵐反難證。生尋霧氣識正龍,卻是枝龍觀遠應。此是神仙尋地法,百裏羅城不為遠……”


    傑克連環出拳氣喘籲籲的說:“中國話真是要命……呼呼……全部字聽清了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意思……”


    綠嬌嬌刷一聲拔出槍說:“別說你不懂,很多人看了一輩子都沒看懂……”


    傑克問安龍兒:“龍兒……呼呼……我這樣打就可以練好功夫嗎?”


    安龍兒說:“要跑著練……也要打著練……你要在水裏學遊泳,也要在打架裏學功夫……光是跑也不行……”


    “那跑有什麽用呀……”傑克越來越喘了,聽了安龍兒這樣說更是受了點打擊。


    安龍兒說:“你不跑不練……你就不能長時間地打鬥……也不能有很快的拳腳……招式再高深都抵不過一個快字……打拳就是要快……嗬啊!”安龍兒跳起來一拳就向傑克的臉打去,傑克眼角餘光看到拳影一晃,條件反射地回掌護頭,啪一聲接下這一拳。


    安龍兒說:“你看,你也快多了。”


    傑克被安龍兒表揚過,臉出露出笑容說:“耶……我也越來越能打了,嬌嬌……下了山該換你跑了,龍兒陪你跑……”


    “好,現在就換我跑,你上車吧。”綠嬌嬌現在每天都戰意濃厚地主動鍛煉,腰上掛著槍就跳到路上,傑克馬上追前幾步跳到馬車上駕車。


    她一下車就和安龍兒同一速度地跑起來,不時還踏著詭異的步法,閃到安龍兒的身前身後,她一邊跑一邊問安龍兒:


    “你剛才背的是什麽東西?”


    “撼龍經。”


    “你怎麽老背撼龍經,你就不能背點別的?”


    “我也有背其他的書,不過現在天天在路上跑,看到很多山水,想起來就背了幾句……”安龍兒說話有點喘,頭上也開始出汗,但是為了練氣還是全力壓住丹田,而他也喜歡陪著綠嬌嬌跑步,隻要綠嬌嬌還在跑,他很願意就這樣一直跑在她身邊。


    綠嬌嬌環顧一下四周,所見盡是崇山峻嶺,因為現在還是清晨,很多山頂上仍有雲霧繚繞。她明白了安龍兒為什麽會背出這幾句,不過她還是要問一問:


    “你剛才背的詩是什麽意思……嗬……你解釋一下……嗬……”


    安龍兒說:“那幾句是說……要從高山中找出龍脈,可以在有雲又沒有大霧的天氣……看山頂的雲,山頂上和山脊上有雲的山,就有可能是真龍脈了……有霧的日子找不到真龍。”


    綠嬌嬌拔出槍,在跑動中向遠處揚手就打了一槍,也不知打中了什麽,她又問道:


    “為什麽有雲的山頂就是真龍脈?啊?”


    安龍兒說:“因為真龍脈都是最高的。”


    “但是也有一種比其他山都低的真龍脈,雲永遠都聚不到山頂……怎麽看?”說完綠嬌嬌又崩了一槍。回頭看看安龍兒,他臉都脹紅了就是不會回答。


    她用槍柄敲了敲安龍兒的肚子,罵道:“蠢貨……看書光是背有屁用啊……誰說有霧的日子找不到龍脈,有霧的日子正好找出潛伏的低山龍脈,霧氣會下沉到最低的地方,霧氣最濃的地方就是界水,界水上麵就是真龍……”


    安龍兒開始喘起來了,他問:“什麽是界水呀?呼呼……”


    “兩水之間的縫就叫界水線,最簡單的看法就是下雨時……水就會從界水線衝下山……界水上不能建墳墓和房子……你記住了,這是風水大忌,不然以後害死人……”


    安龍兒點點頭說:“是。”


    “砰!”綠嬌嬌又打一槍,這一槍打在馬車前七八丈遠的一棵樹杆上,然後又連開幾槍,還是打在同一棵樹,傑克看到高興地說:“嬌嬌,你的槍法好了很多!”


    “我知道,我……跑著都能打……不行了,沒氣了……拉我上車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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