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蕭曉白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病床上。這下次,醫院可忙壞了,不過相對的,蕭曉白也被折騰的夠嗆。


    他在追悼會上的表現,可把局裏的領導嚇壞了——開玩笑,一個星期之內連續有兩名幹警死掉,已經夠局裏的領導練很長一段時間的書法了(寫檢查),假如這一位再有什麽三長兩端,那麽問題可不是簡單的寫小楷能夠搞定的了。


    醫院按照局裏的要求,給蕭曉白做了全麵的身體檢查,什麽尿檢、血檢、肝功能檢測之類的,能想到的幾乎統統來了一遍,結果出來了,蕭曉白身體很健康,除了頸椎受傷部位傷勢加重以外(被折騰來折騰去,需要靜躺的頸椎,肯定受到傷害了),其餘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這樣的結果,讓局裏領導放心不少,但是蕭曉白對自己車禍後的解釋和追悼會上的表現,卻讓領導放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蕭曉白並不知道,自己在追悼會上,先是慘叫了一聲,緊接著鼻孔裏流出鮮血,渾身顫抖,在張燕的呼喊之下,才停下來,但是立即就暈倒了。


    這是蕭曉白後來聽張燕說的,他自己對自己慘叫根本毫無知覺,隻是知道自己仿佛做夢一般,看到了之前的一段事情。


    躺在病床上,蕭曉白開始仔細的思索自己在追悼會上的感受,那一段經曆,他可以很肯定那是自己丟失的某段記憶。至於流鼻血和身體顫抖,蕭曉白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關注過心理學方麵的資料,在某些時候,記憶回歸,是會伴著一些奇怪症狀的。


    想了很久,蕭曉白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在那段記憶裏,發生了很多事情,追捕疑犯,尋找證據,但是為什麽自己印象最深的,卻是韓隊長鐵青的臉呢?


    他有一種感覺,這其中必然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問題在哪裏呢?


    中午的時候,小張過來了,連續的出事,這個女孩子也消瘦了很多。問了一下蕭曉白的身體狀況,小張放下帶來的蘋果,準備離開。


    “小張,幫我一個忙好不?”


    “什麽事?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的。”張燕是一個很溫和的女孩子,說話柔柔的,並不像個警察,倒是有些像幼兒園教師。


    “我想看那件案子的審訊記錄,你可以幫我帶來一份麽?”


    “不行,局裏說了你這段時間唯一能做的就是養傷。”小張的態度很堅決。


    “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會亂來的。假如你是我,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讓你天天躺著,你心裏好受麽?小張,幫幫我吧!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張燕沒有說話,看了蕭曉白很久,輕輕的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蕭曉白拿到了那份審訊記錄的檔案,他仔細的翻看了很久,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東西。


    審訊工作是由北區洪福村派出所的片警完成的,裏麵的內容也很詳細,一切證據都顯示這是一起因出軌引起的情殺案。


    女死者的丈夫許建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主要做倒賣生意,什麽賺錢倒賣什麽的那種。據他自己稱,他是當天中午回到家,就在客廳發現了血衣和尖刀,他當時嚇壞了,就用黑色塑料袋包好,還塞了一些垃圾,扔到了垃圾桶裏。但是在幹警們問到他是坐哪一趟車回到天南市的,他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蕭曉白看了審訊記錄,他發現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許建軍的回答,邏輯混亂,前後的回答相差很多,也就是說,他肯定有事情在隱瞞;但是有一點相當奇怪,不管審訊的幹警無論如何拿他語言中的邏輯錯誤做突破口,進行心理攻勢,他對自己殺死妻子和妻子的情人這件事情就是死咬著不承認。但是讓他拿出自己不在場證據和解釋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又開始支支吾吾含混不清了。


    蕭曉白拿著審訊記錄輕輕的拍著自己的額頭,這個許建軍的供詞很有問題,但是他卻又死咬著不承認自己殺人。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許建軍真的沒有殺人,也許他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殺人的又是誰呢?又有誰能進入許建軍家拿到他的衣服和廚房的尖刀?


    二、殺人的是許建軍,但是他心理素質極好,就是咬定自己沒有殺人這件事情。這也有些講不通,假如心理素質好,他應該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一個故事,證明自己沒有殺人,但是他的回答卻漏洞百出。


    歎了口氣,蕭曉白在想,假如自己參與了審訊過程就好了,畢竟自己學過心理學,說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來。


    想到這裏,蕭曉白心中忽然閃過一道念頭:為什麽韓隊長、老王和自己沒有參與審訊?韓隊長不可能是那種為了急著下班就走掉的人,那麽,是什麽原因讓韓隊長載著自己和老王急急的往回趕呢?而且路上還出了車禍。


    蕭曉白再次打開審訊記錄,在翻開的過程中,他忽然看到審訊記錄第二頁紙的背麵模糊的寫著什麽字。


    “韓電話說:許可能不是凶手,不要為難,等通知。”辨認了很久,蕭曉白終於看清了這幾個字。


    韓,指的肯定是韓隊長;而許,肯定就是許建軍了。蕭曉白看了一下字跡,這應該是審訊過程中寫下的。


    審訊時間是晚上六點到七點,而這段時間,恰好就是車禍前的那一段時間。


    難道韓隊長知道什麽內幕?他並沒有參與審訊過程,為什麽會說許建軍不是凶手呢?他這樣關心案情,卻為什麽不參與審訊?而是急急的要趕回來?


    蕭曉白忽然想起農村老人們說過的一句話:趕死鬼催的。


    第九章 催眠治療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早上九點鍾的時候,蕭曉白終於醒來了。說實話,他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自己從追悼會昏迷之後,隻要一睡著,就開始做噩夢,零碎的記憶紛雜而來,但是等醒來之後,一切都忘的想都想不起來。


    現在的蕭曉白,十分渴望恢複自己失去的記憶,缺失了一段記憶的感覺,就如丟了屬於自己的財富一樣讓人難受,更何況,這段記憶還關係到兩個人的生命。


    十點鍾的時候,小張來到了病房,她告訴蕭曉白,今天下午,會有一名心理學專家來看他,幫他恢複記憶,這是局裏昨天決定的事情,跟蕭曉白說一聲,是給他打個招呼,免得一時沒有心理準備。


    雖然中國提倡民主很多年了,但實際上政府機關包括很多企業的作風,依然是領導說了算。民主是什麽?領導的決定就是民主。


    不過蕭曉白倒是沒有什麽抵觸情緒,畢竟,他也很想恢複自己這段失去的記憶,而且,找回這段記憶,很有可能就能夠破解韓隊長自殺的原因。


    為了不讓蕭曉白擔心,張燕還特意拿出一張醫生開出的證明,蕭曉白看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蕭曉白現在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接受心理學的治療。


    蕭曉白並不知道這些外科醫生和骨科醫生是否懂得心理學的治療,但是他可以猜想,哪怕是局裏讓他們開一張證明蕭曉白可以接受中科院研究的證明,十有八九也是能夠拿到的。


    時間就在沉悶中慢慢渡過,蕭曉白依然在思考著這幾天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而張燕,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摳著指甲,不知道在想什麽。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催眠治療過程中。


    “血……好多的血……”蕭曉白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鼻子裏冒出大團大團的鮮血。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劉黎用雙手抱住了蕭曉白的肩膀:“不用擔心,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傷害到你,你看到的隻是一場電影,現在起開始深呼吸,呼……吸……呼……吸……對,就這樣,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傷害到你,現在告訴我,你在哪裏,你看到了什麽?”


    蕭曉白的身體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鼻子裏冒出的鮮血也停止了。


    “我跟著韓隊長,還有老王在趕回市局的路上,老王在跟我討論剛才的案子,韓隊長在開車,我看到了韓隊長的臉,他看起來很焦躁,很憤怒。他在回頭對我說話……”


    “他對你說了些什麽?”


    “我不知道,韓隊長的臉色很難看,好亮,我看到一輛卡車……”蕭曉白的身體再一次開始顫抖,鮮血又從鼻孔裏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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