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瘋子生了個娃,是個男娃。老黑子可高興了,沒讓老瘋子喂,農村都知道,吃瘋子的奶,娃長大了也是瘋子,給人家村上一個女的五袋麥,給他帶了兩年娃。”


    “小時候看不出來,就是說起話來憨憨的,長到二十多歲要說媳婦的時候,也犯病了。這個瘋起來更厲害,平時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模一樣,可是犯起病來,抓起刀就追著人砍,嚇死人了。有時候抱著他爹的手就咬,咬得血直流,他還在那裏當水喝,看得瘮人。”


    聽到這裏,小錢正喝著的一口茶,“噗”的一聲,全部噴在了飯桌上,自己嗆得轉過身彎著腰咳得喘不過來。


    蕭曉白和小朱,也顧不上尷尬,對視了一眼:也許,這個老瘋子和她的兒子,正是他們正在尋找的。


    飯桌上,老山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了:“這個小錢,怎麽聽個這都能嚇成這樣……”


    臨走的時候,蕭曉白塞給老山一條紅旗渠,老山死活不要,蕭曉白用一句:“不要就是不把我當自己人。”硬是給塞了過去去,老山一個勁哆嗦著嘟囔:“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


    車發動之後,走了老遠,還能看到老山跟村裏的人站在村口朝這邊揮著手張望。


    坐在車上,小錢湊了過來:“蕭哥,你說老山說的那個老瘋子,是不是就是被碎屍喂豬的女人?她那個瘋瘋癲癲的兒子,會不會就是凶手?”


    “不好說,不過這個事情,聽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農村的事情,很多都是以訛傳訛,有時候不能全信,但是老山說的這家瘋子,是有很大可疑,而且這個女人的年齡跟死者的屍體骨齡測試十分吻合。我們先去看看吧,不要那麽早下結論。”


    下橋村跟上橋村隔著一座山,山間還有一條小河,小河上有一座看起來相當古老的石橋,蕭曉白揣測,這兩個村子的名字,可能就是因為此橋得名。


    下橋村也十分的小,村裏大概有幾百口人的樣子。蕭曉白一行到達村口,照舊還是一番圍觀和吵鬧,這一次站出來說自己家肥豬被盜的,隻有一家人。


    蕭曉白三人去那裏勘察了一下,一個普通的豬圈,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發現人類屍骨的痕跡之類。主人家很期待的看著蕭曉白,顯然是希望能聽到抓到盜賊,還回肥豬的消息。


    蕭曉白臨走時安慰了幾句,說等到查清案子之後,會有部分賠償送到,主人家聽了十分高興,歡天喜地的跟著送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蕭曉白打聽到了老黑子家的住址。


    三人來到老黑子家,卻發現房門緊閉,問了鄰居家,鄰居家的回答是:“這兩天好像都不在家,應該是去找老瘋子了。前幾天夜裏,根兒又犯病了,鬧騰了大半夜,吵死了。”


    他們口中的根兒,就是老山所說的老瘋子的兒子。


    老黑子家的豬圈,有些幹淨的不對勁,地麵上被用鐵鍬鏟得幹幹淨淨。去農村見過泥巴地的人都知道,豬圈裏假如有豬天天走來走去和泥的話,地麵上會有很多的淤泥,但是在淤泥下半尺,會有一層不透水,而且土質很硬的地麵。


    很多時候,清理豬圈,隻需要鏟走上麵那半尺來厚的淤泥,下麵就是幹幹淨淨,可以跟水泥地媲美的地麵。老黑子家豬圈的地麵,就是剛剛被鏟過的樣子。


    跟鄰居家打聽了一下,老黑子家的豬,以前總共有六頭,老瘋子不瘋的時候,是個幹活能手,豬全部是她一個人在打理。這幾年她一直沒犯過病,家裏每年養了好幾頭豬,這兩年日子過得好多了。


    老黑子一直想靠多養豬,給根兒娶個媳婦,可是現在的世道哪裏跟以前一樣,想買個媳婦難多了。而且根兒的病也是遠近都聞名的,不瘋的時候跟正常人沒區別,發起瘋來,跟野獸一樣,又是咬又是拿刀砍的,老黑子和老瘋子被他砍傷過好幾次了。


    你說這樣的人家,好姑娘哪裏肯嫁給他?再給他找個瘋子?那也要找得到瘋子才行啊。本來老黑子想靠賣豬多掙點錢,然後去外地再給根兒找個媳婦,但是現在豬也被偷了。


    也怪,根兒平時啥都不知道怕,但是豬被偷的那天晚上,他倒是不發瘋,也不知道鬧,結果豬白白被人偷走了,老黑子也被帶出去老遠,快天亮才跑回村裏叫人,那個時侯,賊都跑得沒影了,哪裏還追得到。


    鄰居家的嘮嘮叨叨,蕭曉白沒聽進去多少,他在仔細的查看著老黑子家門上的刀痕和門前地麵上一塊深褐色的痕跡。


    “哎呀,這好像是血吧?不會是前幾天夜裏根兒發病砍的吧?怎麽沒聽老黑子說呢?”鄰居家已經驚叫了起來。


    第十三章 玩藏貓貓


    這塊血跡,在緊挨著門框的地麵上,看了一下房簷的長度和兩邊堆放的雜物,蕭曉白差不多清楚了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你說他們家前幾天夜裏有鬧,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蕭曉白向鄰居家女人問道。


    “有差不多五六天了吧?我也記不太清了,那幾天恰好農忙,夜裏困得不得了,聽到鬧也沒起來,鬧了一會就沒鬧了,我也就繼續睡覺了。”


    蕭曉白點點頭。這片血跡,假如推測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在一個星期左右前留下的。


    從人體流出的血液,經過一定的時間,紅細胸逐漸受到破壞,血紅蛋白變為正鐵血紅蛋白,再變為正鐵血紅素,因此顏色由鮮紅色—暗紅色—紅褐色—褐色—綠褐色—黃色—灰色逐漸變化。在非直接陽光下,鮮紅的血跡經一小時左右後觀察,顏色明顯變暗,再放置數周至月餘,仍保持暗紅色至紅褐色,數年變褐色以至灰褐色。在弱陽光下,鮮紅的血跡經半小時左右後觀察,顏色明顯變暗,數周後呈灰色。在陽光直射下,鮮紅的血跡經十分鍾左右後觀察,顏色明顯變暗,數小時即呈灰色。


    門前的這塊血跡,有屋簷擋著陽光,隻有在下午五六點鍾的時候,才能短暫的照到一點陽光,時長大概每天不超過半小時。按照顏色變化和日光照射的時間推斷,應該是幾天前留下的。這也剛好和鄰居家所說的,在五六天前,這家人夜裏曾經鬧騰過的時間吻合。


    “老鄉,你來幫個忙好不?我們準備進他們家裏看一下有沒有其他情況,你是村上的人,你來做監督,配合一下工作。”蕭曉白想了想,對鄰居家的女人說道。


    “好,你等下,我把門口放的玉米先收一下,怕被雞子進去刨。”女人慌忙跑回去,收拾完之後,又跑了回來。


    房門上的鎖,是農村常見的鐵鎖頭,蕭曉白在門洞裏、牆角根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鑰匙,從門前的雜物堆裏找到了一根鋼筋棍,直接給掘開了。


    屋子裏一股腥臊之味鋪麵而來,衝得人直皺眉頭。“靠!這是什麽味兒啊?”小錢禁不住罵道。


    “根兒和老瘋子兩個人,腦子都不好使,夜裏有時候不會起夜,尿床。”鄰居家女人也捂住了鼻子。


    堂屋裏還算正常,桌椅擺的還算整齊,蕭曉白發現,幾張椅子的腿,都有些不一樣,有的新,有的舊。問了一下鄰居家女人,說是被根兒發瘋時砸斷的,又換了新的腿。


    堂屋的地麵上,有一滴滴的血跡存在。蕭曉白蹲下仔細的看了看,這些血滴,大部分形成的形狀都是大血滴周圍分布小血滴的樣子,小血滴已經很模糊,無法分辨,但是從麵積上來看,這是從超過一米高度落下的血滴留下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很有可能,是這家人中的一個,上身受傷所滴落的血跡。


    也有一些邊緣呈鋸齒狀的血滴存在,但是主要集中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這種血滴,是大概半米高度低落血滴的形狀。


    裏間基本上沒有血跡,隻有一些被摔壞的日用品和一些扯破的衣服扔在角落。


    蕭曉白想象了一下,身體上超過一米高度的傷口,然後又會在半米高度處出現。手臂?手臂在舉起時,高度會超過一米,而且特別在爭鬥中;但是在垂下手臂時,假如血液順著手指滴落,高度差不多會在半米出現。


    假如這裏就是自己要找的凶殺現場,又有點不合情理,假如對方手臂被砍下喂豬,那麽,屋子裏肯定會有濺射性血液痕跡,但是這裏基本上都是血滴。


    而且,假如人是在這裏被殺死的,地麵上一定會有大片的血跡留下,但是屋子裏並沒有發現,這麽少量的血跡,隻能說明搏鬥和受傷的存在,卻不能確認是否有人死亡。


    難道是在豬圈裏被殺死的?或者這裏根本不是凶殺現場?蕭曉白正在皺著眉頭思考,忽然在門口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們在俺家裏幹啥?”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說道。


    蕭曉白抬頭一看,一個差不多四十歲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把菜刀,正站在門口。


    “根兒……我的媽呀……根兒,你咋回來了?”本來站在自己身旁的鄰居家女人已經開始抖了起來。“警察同誌,根兒這個樣子,十有八九是又犯瘋病了,我的天啊,這可咋辦哩?”女人一個勁的抖,兩手死死的拉著蕭曉白的胳膊。


    蕭曉白看了一下,屋子裏還有小朱在,小錢剛才說出去撒尿了。小朱的臉色也有點不自然,遇到凶犯還好,至少還可以談判,但是麵對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該如何去說服他?


    “大家都不要動,大幅度動作會刺激他,他現在還正在思考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要激怒他,不要直視他的眼睛,更不要笑,保持平靜。”蕭曉白壓低聲音對屋子裏的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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