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件臥室是作為客房用的,裏麵除了一些普通的家電和日用品之外,沒有放置什麽私人的東西。


    “蕭隊,你看這裏。”董麗蹲在床前,她的麵前擺著一個打開的密碼箱,箱子裏滿滿的都是百元大鈔,但是在右手邊的角落裏,少了好幾疊,空出來的位置,扔著幾件首飾。“我數過,少了六捆,總共是少了六萬元。”


    “這些首飾,應該是在另一個臥室裏拿過來的吧?”蕭曉白看到這一切,更加奇怪了。


    凶手對男主人進行了虐殺,應該是有仇,但是他又在屋子裏盜竊財物,這就有些說不通了。而現在,他原本還對首飾進行偷竊,但是現在又放著大量的現金不拿,僅僅拿走了六萬元。這到底是為什麽?


    第五章 窒息死亡


    “蕭隊,我覺得……”董麗看著箱子裏的錢和首飾,欲言又止。


    “怎麽了?有什麽話直接說,沒事的。”蕭曉白從沉思中反應過來,向董麗說道。


    “我有些不明白,法院那邊的工資到底比我們高多少?”董麗吱唔了半天,也沒有把心頭的想法說出來,而是用疑問的方式巧妙地表達了自己的懷疑。


    “應該跟我們差不多吧?他屬於在職法官,職稱再高,年收入也不會過十萬吧?”因為發燒,蕭曉白腦子反應不過來,有些後知後覺,他沒有往深處想,回答完董麗的話,自己才覺得有些不對。


    “你的意思是?”蕭曉白看了看滿密碼箱的百元大鈔,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董麗,董麗朝他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肯定。


    一個薪水不高的在職法官,家裏有數張超過六位數的存折,床下麵還放著一整箱百元大鈔,這讓人一下子就聯想起腐敗和受賄行為。


    “我覺得,這可能是一起報複殺人事件,而起因,很可能與腐敗受賄有關。”董麗的言語中帶著一種肯定:“看來,這個薛法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董麗好像對貪汙受賄這種事情十分的痛恨,顯得十分的憤怒。


    “不要想這個了,我們是刑警,不是俠盜羅賓漢。看一看箱子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紋,還有,查一下這些錢的排列序號,這些錢看起來很新,假如是連號的話,我們可以通過編碼來控製這些錢的流向。六萬塊錢,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一個大數目的,很可能會存到銀行去。一張一張花掉的情況,不太可能。”


    蕭曉白看出了董麗的心思,繼續說道:“也許你從感情上有些無法接受,但是,即便起因真的如你猜測,是腐敗受賄行為,那孩子呢?孩子是無辜的,她才隻有六歲,凶手連這樣一個小孩子都能下手,不管他最初的動機是什麽,當他殺死這樣一個無辜的小女孩的時候,他已經蛻變成惡魔了。不要想了,幹活吧。”


    蕭曉白說完,並沒有再理會董麗的反應,他一個人走回了客廳。他知道,自己不需要為董麗去擔心,她隻是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心思而已,她會很快想明白的,而且,會很好的完成任務的。蕭曉白對自己的這幾名同事有著絕對的信心,他們都是有著強烈責任感的人,不需要事事都去督促。


    老李和小吳已經處理到了女性死者的屍體了。男性死者的屍體早已經被抬下樓去,送上了運屍車。在現場的處理,隻是為了初步的判斷和推測,這些屍體,運回局裏之後,還需要仔細的進行解剖,才能夠發現更為細致有用的線索。


    “女性死者是一刀致命,被人在背後用刀子割斷了脖子,初步判斷,頸部大動脈被割斷而造成的失血過多是直接死因。這也證明了我剛才的推測,凶手可能與男性死者有仇,所以,才會虐殺男性死者,而女性死者和小孩隻是添頭。”老李檢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屍體,沒有發現其他的傷口。


    這是一個大概在三十歲左右的女性,屋子裏懸掛著的大幅照片上的她,美麗而豐腴,豐滿的身體上充滿著女性特有的魅力。但是此刻的她,卻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眼睛瞪得死死的,泡了一整夜的皮膚上,有些泛白的感覺。


    蕭曉白戴著手套,拉起女死者的手開始檢查,女性死者的指甲長長的,上麵塗滿了紅色的指甲油,反襯著泡的泛白的手指皮膚,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一次,蕭曉白有所發現,在女性死者的指甲縫中,他找到了一些泡的有些發脹的人體表皮組織。他用鑷子輕輕的從女性死者的指甲中將這些表皮刮了出來,裝進了證物袋中。


    “有些時候,女人比男人要更加堅強。”蕭曉白把證物袋收好,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女性死者的手,感慨道。


    “你這句話我讚成,女人看起來很膽小怕事,但是在絕境中,往往能爆發出一種堅毅的力量,特別是在保護自己後代的時候。”老李接過話茬,說道:“剛才你在那個男性死者身上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吧?他好像沒有反抗過?”


    “我覺得他是沒有反抗的機會。凶手的手法十分的老練,他在一開始就控製了男人。女人的反抗,很可能是偷襲得手的。可惜地上的血跡都被水衝走了,假如有血跡的話,我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盲人摸象,瞎猜。”蕭曉白搖搖頭,有些無奈。


    小女孩的屍體,是最後處理的。說實在的,在處理小女孩屍體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有些難受,這樣可愛的一個小生命消逝在人們的眼前,不由得不讓人心生感慨。


    女孩的身上,除了額頭前的一處撞傷,脖子後麵的部分還有手掌形狀的淤青,兩隻腿的腳踝部分,也有這樣的淤青,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傷痕。


    當孩子被抱起後,蕭曉白檢查了一下箱子,這才發現,箱子內層的銅環內釘上,有一塊血跡。看樣子是孩子在掙紮時裝上去的。


    “看來我剛才的推斷有錯誤,我以為孩子頭上的傷口是在箱子外被打的,現在看來,孩子是被扔進去的,她當時還清醒著。”老李看了看內釘上的血跡,搖了搖頭。


    “她是被這樣提起來扔進箱子的?”蕭曉白比劃了一下,凶手大概是用右手捏著小女孩的脖子,左手捏住了小女孩的腳踝,然後把她扔進了箱子。“那麽,她當時應該還活著,是活活被憋死的了。這樣一個密閉的箱子,五個多小時會造成窒息麽?”


    “這種木箱,是很古老的那種做工方式。密閉性很好,在這樣一個體積的箱子裏麵,理論上來講,空氣的含氧量對於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來說,支持五個小時是足夠的。問題是,掙紮和苦惱,加上恐懼造成呼吸急促,這些情況會加速氧氣的消耗,而且,人體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箱子中聚集,這種密閉情況下,死者大多是死於自身呼出的二氧化碳中毒死亡。沒有空氣流通,這樣的箱子,遠遠不足以支撐五個小時。”


    第六章 奇怪印痕


    “在黑暗中恐懼掙紮,直至窒息死去?”蕭曉白聽老李說完,看著仿佛睡著的小女孩,輕輕的問道,他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也不一定。在缺氧和二氧化碳過多的情況下,孩子可能在死亡之前已經昏迷了。看她的表情,應該是沒有經曆過太多痛苦,可能是在睡夢中死去的。”老李的話讓蕭曉白和吳豔平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不少——人總是有這個心理,同樣是死亡,假如是在平靜中死去,會比在痛苦中死去讓人好受一點。


    小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咬著嘴唇的牙齒也鬆了開來,紅潤的嘴唇上留下一排明顯的牙齒印。


    “小蕭,我們這邊差不多就是這樣子,屍體要運回去解剖後才有結果出來,沒事的話,我要趕回去解剖屍體了,局裏不是催得很緊麽?”老李說著,招呼現場的民警過來,準備把屍體往車上外運。


    “好,有結果的話,盡快通知我。”蕭曉白點了點頭,繼續在房間裏尋找著凶手可能留下的線索。


    廚房和廁所地麵上的出水口,是被凶手用塑料袋子蒙在了上麵,又用裝了水的水桶壓在了上麵,正因為如此,屋子裏才會積滿了水。最早來到現場的保安並沒有移動過水桶,蕭曉白讓痕跡科的同事在水桶上試著提取了指紋,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移開了衛生間下水口上堵著的水桶,蕭曉白在下水口上放置了一個濾網,壓緊之後,抽開了下麵的塑料袋子。這種濾網,本來是用於在水中撈取異物的,這樣過濾下來,可能會發現一些肉眼無法發現的線索。


    隨著下水口上放的漩渦越轉越快,越來越小,屋子裏的水慢慢的變淺了,濾網上也多出很多東西來,大多是人體的毛發,還有一些看不出成分的黑色雜物。


    蕭曉白拿出一個證物袋,將這些收集到毛發和雜物都倒了進去,又從下水口原本自帶的濾網上,收集了存積在上麵的毛發,放進了另外一個袋子。蕭曉白這樣做,是有目的的。雖然從現場來看,隻有女死者抓傷過凶手,男死者生前似乎沒有搏鬥過,但是不排除搏鬥的可能性,假如在搏鬥中,凶手被拽下頭發之類,就可以通過dna的檢驗來幫助鎖定疑犯。


    何況,現場如此混亂,現在並不能確定凶手是單人作案還是多人作案。女死者指甲中的皮膚可以用來鑒定dna,同樣,現場留下的毛發,同樣可以鑒定dna。


    其實對於命案的偵破,犯罪現場的證物收集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環節,但是這個工作,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確實需要細心和耐心。因為誰都不知道哪些線索是對案子有用的,所以,絕對不能忽略任何線索,這樣的話,一個現場下來,光是證物和指紋的收集都有的忙活。


    主臥的牆壁上,有女死者血液噴濺造成的點點血跡,蕭曉白一邊拍著照,一邊做著記錄。因為電視的誤導,很多人以為,人被快刀斬斷脖子,會慢慢的溢出鮮血,過了很久,腦袋才會“咕嚕”一聲掉落在地。


    在現實中,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頸部大動脈離心髒十分的近,心髒給予的強大壓力,使得大動脈的血液具有相當的動能,再加上頸部大動脈基本上屬於裸露的血管。假如頸部大動脈被割斷,是必然造成噴射情況的,不可能慢慢的流出血液。凶手割開了女性死者的頸部大動脈,女性死者的血液短時間內噴射而出,幾分鍾內就死於失血過多,同時,噴射出的血液也飛射到了牆壁上。


    挨著床的這麵牆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連窗戶的床臉上都滿是血跡。白色的牆壁上點點鮮紅,就像雪地裏盛開的梅花。窗簾上滿布著的卡通小熊,沒心沒肺的笑著,全然不知自己的主人,早已命喪黃泉。


    蕭曉白拍完照,準備去另外的房間繼續整理線索,出門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挨著窗子放置的家具上方的牆上,有一點殷紅的血跡。


    “奇怪,怎麽血會噴出去那麽遠?又不是正對麵。”蕭曉白有些狐疑,嘟噥了一句,準備朝外麵走去,想了想,還是刹住了腳步。他還是需要確定了才能放心。


    這是一套組合家具,不過看樣子主人在買家具的時候,沒有考慮到房間的寬度,規劃不夠好,家具沒有擺放好。最靠裏麵的一張桌子,跟牆壁之間,留著大概有二十厘米的空間。桌子上方大概二十厘米的牆麵上,有一點血跡,假如不仔細的看,不是很顯眼。


    蕭曉白湊到近前仔細的觀察,才發現這一點血跡有些不同。牆壁上其他的血跡都是濺射上的,大多呈圓形,或者呈橢圓形和短條狀的。橢圓和短條狀的形成,是因為血液過多,受到重力的作用,在牆上流動造成的。而這一點血跡,很淡,而且呈一種不規則的圖形,有些像是橫向的條狀,血液噴濺是不可能形成這種圖形的。


    看了半天,蕭曉白也沒有想出這種血跡是怎麽形成的,他皺著眉頭,腦子裏卻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可能是凶手被抓傷後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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