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呢,一般都是過了十號才會發下來。”張燕正埋頭在自己的工作中,聽到蕭曉白的問話,怔了一下,抬起頭想了想,才回答道。


    天南市市區的一家印刷廠內,蕭曉白一行正在跟印刷廠的負責人討論著,蕭曉白的手裏,正拿著一本嶄新的天南政務,翻開的一頁,照片上正是表情嚴肅的薛正強法官。


    這一家印刷廠,是天南政務的唯一印刷點,天南市所有的政府性刊物,都是在這裏印刷的。聽小錢說,這一家印刷廠的老板,是某某科長的親戚,蕭曉白也懶得理會,隻管問自己關心的情況就是了。


    “你是說,最新的這期天南政務,是前兩天才開始印刷的?今天才裝訂完畢?”蕭曉白一臉質疑的看著印刷廠的負責人。


    “是的,今天上午才裝訂完的,不過還沒來得及送。”印刷廠的負責人姓黃,長得肥肥胖胖的,一看就是營養過剩。


    “廠裏總共有多少人?這兩天有人請假麽?”蕭曉白有些懷疑,凶手很可能就隱藏在印刷工人之中。


    “咱這廠不大,算上我,也才二十二個人,這會兒都在這裏呢。”姓黃的負責人,臉上堆滿了笑容,向蕭曉白幾個人說道:“咱這裏不能抽煙,我也就沒帶煙在身上,對不住各位了。等一下到辦公室坐下喝杯茶,咱好好聊聊。”


    “喝茶不用了,你能不能先把所有的員工都集中起來,然後再拿名單過來,我要確認一下所有人的情況。”蕭曉白擺了擺手,打斷了這位負責人的話頭。


    “不好辦吧?現在都還忙著呢?能不能等下班再說?”這位黃先生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實在的,他的心裏倒是很不以為然,這些警察在他的眼裏都是小兵辣子,他還真的沒看在眼裏,不過,他也不想多惹麻煩。


    “不用很久的,最多十分鍾時間,我們也是有任務在身,你多多配合吧!”蕭曉白的話雖然十分的溫和,但是語氣中卻帶著不容質疑。


    “您先等一下,我拿來名單,就把他們集中起來。”姓黃的負責人也是個人精,看出了蕭曉白不是個好對付的主,趕忙屁顛屁顛的跑去拿名單去了。


    十分鍾之後,印刷廠所有的員工都集中在了印刷廠車間的一塊空地上。蕭曉白手裏拿著黃先生遞上的名單,掃視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員工。


    這些員工,年長的有四十多歲,年輕的隻有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男女都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困惑不解。


    蕭曉白挨個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神情緊張的,也沒有發現有人臉上有抓傷的痕跡,他附到小朱和小錢的耳邊,囑咐了一番,小朱和小錢站到了員工隊伍的前麵。


    “下麵,我點到誰的名字,誰就站上來,到我這兩位同事之間,等到他們說可以了,就可以到那邊的去。”蕭曉白剛才叮囑小朱和小錢,觀察這些員工裏麵,是否有人耳朵上有子耳朵。他故作神秘的舉動,也是為了向這些員工的施加心理壓力,假如有人有問題的話,很容易露出馬腳。


    一遍點名下來,所有的人都通過了檢測,並沒有發現有人耳朵上有子耳朵,而且,也並沒有發現哪個員工有緊張的跡象。難道凶手真的不在這些工人之中?蕭曉白皺起了眉頭。


    “你們中間,有誰曾經帶出去過這本書?”蕭曉白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開口問道。所有的員工都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你們不會因為這個違反廠裏紀律的舉動被處罰,這個牽扯到一個很重要的案子,假如有誰知道,還是有獎勵的。”蕭曉白轉念一想,又加了一句。


    對麵的員工,依然搖著頭。


    “那個,蕭警官。你剛才沒問清楚,這本書之前是有人帶出去過,我知道的。”姓黃的主管,站在蕭曉白的身後,開口了。


    第十五章 不祥預感


    孟海斌這兩天總有些心神不寧的,上班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坐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總覺得坐立難安,就像椅子上被人紮了釘子一般。辦公室的同事也看出來他有些心神不定的,關切的問了一下,他卻又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同事看出他有些難言之隱,也就不再理會。


    但是孟海斌被這麽一問,覺得坐在那裏更加難受了,一個下午都在使勁的調整著自己座椅的高度,升升降降,降降升升,怎麽弄怎麽覺得坐著不舒服,好容易挨到了下班時間,趕緊站起身提著自己的公文包朝外麵走。


    在同學的眼中,孟海斌的工作讓人豔羨而眼紅,一個市級政府部門的公務員,每日工作清閑而穩定,除了每月寫幾篇官樣文章和一些市政工作的評論文章,每天的日子幾乎都是陪著報紙和清茶渡過。


    正如一句話所說:別人看到的永遠是你的幸福,你的痛苦從來不會被人看到。孟海斌也如此。他大學時學的是中文係,畢業時找工作,簡直是難上加難——中文係能做什麽?又有多少企業需要中文係的人才?臨近畢業的時候,導師都吩咐他們,有公司要就趕快簽了,別挑三揀四的,咱挑不起。


    孟海斌畢業的時候,聽了家裏人的建議,報考了公務員,說來也湊巧,剛好自己家鄉的市政府宣傳部有職位空缺。經過重重艱難的過關斬將,加上人際活動,孟海斌終於成為了人民公仆中的一員。這在自己以前的高中同學,乃至大學同學看來,都是讓他們豔羨不已的。


    每每當電話聊起各自的工作情況時,這種羨慕往往會變成直白的痛罵:“孟海斌,我鄙視你!”任誰在麵對這種對比鮮明的情況時,都是這種反應,在公司幹活的,哪個不是加班加點,累死累活,到頭來還是被老板剝削的不成人形?像孟海斌這種日子輕鬆愜意的家夥,真的讓人恨得牙根發癢。孟海斌在電話裏被罵的時候,也不生氣,隻是傻乎乎的笑著。


    別人看到的都是自己光鮮的一麵,自己的難處又有誰知道呢?自己進入宣傳部之後,每日的工作就是打雜的,從早上一上班,就開始打掃辦公室,給領導泡茶。這些事情忙完,每天的工作就來了,大到上級會議精神的傳達,小到幫領導跑腿買煙。這些事情全部都壓在了自己一個人身上,讓他煩的不得了。


    其實孟海斌自己也明白,作為一個新人,這些事情壓在自己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新人好幹活嘛。不過,讓他有些難以承受的是,他進來後不久,領導就把《天南政務》這本內參的人物報道專欄交給了他來撰寫。這些人物報道,都是每個月由領導通知他,這一期的人物報道是報道某某某,然後給他一些資料,就由他來撰稿。


    實際上很多時候,他連對方的麵都沒有見過,更不要提什麽對人物的了解了。一開始的時候,他交上去稿子,要被領導打回來好幾次才能通過,主要是因為他不懂得撰稿時的潛規則,後來經過的次數多了,他也自然明白了,這些需要報道的人物,是一定要寫的十分光輝高大的。


    不過,這也讓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麽?他有好幾次,都想鼓起勇氣跟領導說這個事情,但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他不敢。假如領導生氣了,以後考核不過關,把自己開除編製,自己不是又要重新找工作?他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麵對那種殘酷的競爭了,公務員安逸的生活,早已把自己的激情和棱角都磨去了。“說瞎話就說瞎話吧,隻要自己不做虧心事就可以了。”孟海斌這麽安慰自己。


    這一期報道的事情,讓他有些心慌意亂的。這一期的人物報道,是法院係統一名叫薛正強的法官。孟海斌按照領導給的資料,做了專題撰稿,資料不多,他在網上搜集資料時發現,市裏網民私下創建的天南市論壇上,對這個薛正強法官評價十分的差,有人說他受賄行為十分嚴重,雖然論壇上並沒有指出姓名來,但是孟海斌查過,法院係統,隻有他一個人姓薛。


    這一期的報道寫出之後,孟海斌在遞交稿子的時候有些揣測不安,不過領導在第二天跟他說,對他的稿子十分滿意。領導的誇獎,讓他有些更加難受了,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早已開始變得虛偽不堪了。


    今天看報紙的時候,他剛好喝了一口茶,看到薛正強一家被人殺死的新聞,一口茶一點沒糟踐,全都噴到了桌子上,把同事嚇了一跳,還好領導出差開會不在,要不然又要挨罵了。


    自從看完那篇新聞報道,孟海斌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他隱隱的覺得,這個薛正強死的有些蹊蹺,自己剛剛寫了對他的報道,他就被人殺死了,怎麽說,都讓人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其實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前兩天去印刷廠拿了兩本樣刊,本來是要拿給領導看的,誰知道路上在路邊小攤上吃東西的時候,給忘記在了位置上,等他發現的時候,回去找,早已經找不到了。當時領導剛好也不在,第二天又出差開會去了,這件事情也就算糊弄過去了。等到領導回來,新的一期也已經送到了,那時候還有誰知道自己曾經丟過樣刊?


    可是不知怎的,看了這篇新聞之後,孟海斌總是有些心驚肉跳的,他總覺得,薛正強的死,說不定與自己丟失的這兩本樣刊有關,這種感覺很荒唐,但是,卻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現在隻想趕快回家,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睡上一覺,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想到這裏,他加快了腳步。


    “孟海斌!站住!”就當他快要走出政府大院門口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第十六章 薑湯好喝


    晚上八點多,孟海斌才回到自己的住處,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個有兩個大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自己原本就在擔心丟失的那兩本樣刊的事情,沒想到,還真的應驗了,那個薛法官的死,還真的與自己丟失的兩本樣刊有關。


    下午下班的時候,自己在政府大院門口被警察給叫住了,帶回去詢問了很久,才把自己給放回來。自己當時被這樣一嚇,早已經變得木木呆呆,腦子裏一團混亂,他們問什麽,自己就答什麽,到了最後,自己說過些什麽全部都給忘記了,隻記得領頭的那個年輕警察拍了拍自己的肩,告訴自己別太擔心。


    自己能不擔心麽?等領導回來,知道了自己弄丟樣刊,而且這件事情還牽扯到刑事案件,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假如丟了工作,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呢?這個警察,簡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躺在床上,孟海斌仔細的回想了剛才警察對自己進行問話的過程,他們一直在追問自己從印刷廠帶走的樣刊的下落,還仔細詢問了自己丟失樣刊的小攤的位置,甚至要求自己帶他們去小攤那邊確認。自己當時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現在想來,這些警察對這兩本樣刊如此的重視,難道這兩本樣刊是這個案子的重大線索?


    想到這裏,孟海斌覺得自己的頭更加痛了,這些麻煩事,怎麽都跟自己扯上了?當時自己拿樣刊的時候,就不該在路邊停下來吃東西,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今夜天南市內,頭痛的可不止孟海斌一個人,蕭曉白也是頭痛大軍的一員。他正坐在桌子前,拿著天南市的地圖在上麵不停的圈圈點點。不過相比孟海斌,他的頭痛更多是生病引起的,雖然案子的事情也讓他心煩,但是,還沒有達到讓他頭痛的地步。


    根據印刷廠姓黃的主管提供的線索,他們在下午五點鍾的時候,在政府大院門口找到了曾經帶走樣刊的孟海斌。不過,結果卻令人十分失望,孟海斌帶走的樣刊,是被他自己在上一次回家的路上搞丟了。丟失樣刊的地點是一個路邊的小吃攤,那裏人流量很大,來來回回很多人,這樣一來,這個線索,又是如大海撈針一般,那段時間內任何一個在小吃攤吃過東西的人都可能帶走拿兩本樣刊,小攤的老板也被盤查過了,包括他的親屬,都沒有任何的嫌疑。


    這條線索給案子帶來的唯一收獲就是,確定了凶手大致的活動範圍——能在這種街邊小吃攤吃飯的人,應該就是在附近居民區居住的人,至少說不會住的很遠。誰會沒事從一個城市的一端來到另一端去吃一碗小吃?當然,這也不排除那種極為巧合的情況,凶手剛好是路過那裏,同樣是吃東西,才順手拿了樣刊。不過,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所以,凶手的活動範圍,就應該在小吃攤附近一公裏以內的幾個居民區居住,或者更近。


    從一個城市的範圍,縮小到一個方圓一公裏的範圍,這聽起來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不過,對於案子的進展卻是沒有任何幫助的。局裏哪裏有那麽多警力讓你挨家挨戶的排查?更何況,這種大規模的排查,很可能會打草驚蛇,讓凶手逃脫。蕭曉白思量了半天,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隻是告訴負責那一塊的兩個派出所的片警,注意各自所轄區域內的情況,一有可疑就馬上上報。附近的幾個居民區,有兩個都是出租屋居多,人員複雜,這也給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蕭曉白現在做的,就是在地圖上標出一個個派出所所轄的區域,按照人頭進行分配,進行暗訪工作。小朱和小錢,一個被他打發去買快餐,一個在整理剛才的審訊記錄,董麗從現場回來,就一直在痕跡科那邊幫忙,看樣子應該還沒有線索出來,要不然董麗早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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