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啥時候把你城裏談的閨女帶回來給二嬸看看?”“娃兒啊,你啥時候結婚?大伯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諸如此類的問題,每天最少要被問十多次,讓蕭曉白窮於應付,到最後隻能用傻笑搪塞。父母倒是沒怎麽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不過蕭曉白明白,父母其實比鄉親們更加著急,而且,他們知道一些劉黎和自己的事情,他們不問,是怕自己難受。不過他們不知道真實的情況,他們隻知道自己和劉黎分手了,並不知道其中的曲折。


    蕭曉白休假結束回城那天,老媽還是沒忍住,在把大包小包塞上車之後,抹著眼淚對蕭曉白說道:“牛兒,別老惦記著那個劉家閨女了,有別的好閨女,就給媽領回來看看,媽還等著抱孫子呢。”


    母親的話,蕭曉白沒有辦法回答,隻能沉默著點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母親所說的一切。坐在回去的車上,蕭曉白沉默了一路。


    一下車,蕭曉白就看到了等候他的小朱和小錢,兩張燦爛的笑臉讓蕭曉白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


    “蕭哥,快讓我看看,大娘都給你塞了什麽好吃的。”小錢裝出一副饞貓相,接過提包就開始翻騰起來。


    “串子,你能不能別老顧著吃,東西搬上車,路上還不是隨便你折騰。”小朱在後麵踹了他一腳,笑罵著說道。


    雖然分離的時間隻有短短一個星期,但是重新見麵依然讓幾個年輕人興奮異常,小錢一點都閑不住,在車上一邊翻東西塞了滿嘴,一邊吹噓著自己這幾天的見聞。


    “哎!這魚不錯,炸的真香,好吃。蕭哥,以後有機會到你家,我一定向大娘討教討教這做魚的功夫。”小錢從包裏翻出了炸魚塊,剛吃了一口,就喜歡上了。


    “慢點吃,這魚還是有刺的,你小心點,別卡到嗓子了。對了,董麗怎麽沒來?”


    “董麗還沒到,她打來電話說是晚上的車,晚上接了她,咱們順便吃頓大餐吧?我好久都沒吃大餐了,肚子裏都快長出饞蟲了。”小錢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屁話!你在家這幾天,會吃不到好的?說出來鬼相信,你小子就是想喝酒了。”小朱一語道破了天機。


    “嘿嘿……”小錢被拆穿了鬼把戲,也不反駁,一臉的幹笑。


    “行,晚上大家聚一聚,我請客。”蕭曉白也笑了起來。


    說話間,小錢又翻出一包東西:“哇!那麽多紅棗,這可是好東西,歸我了!”小錢說著,把裝紅棗的袋子拿了出來,準備占為己有。


    “不行,串子,這個我要拿來送人的。”


    “蕭哥,送我吧,我拿其他東西給你送人。”


    “這個真的不行,其餘的東西你隨便挑,這是我給劉黎帶的。”


    聽了蕭曉白的這句話,原本還興高采烈的小錢,一下子蔫了下來:“哦,知道了。”


    按照蕭曉白的吩咐,車子並沒有直接趕往蕭曉白的住所,而是先去了淡水心理診所。淡水心理診所今天還在營業,蕭曉白進門的時候,劉黎正在跟一名患者在治療室談話,他隻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


    其實他完全可以將紅棗交給前台,一個人離開,不過他還是選擇了等待,也許在心底,他還是期待能和劉黎多呆在一起。


    治療室的門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在看到蕭曉白的時候,中年男子的臉上一下子堆滿了笑容:“請問您是不是蕭曉白警官?”


    “是,我是。”蕭曉白趕忙站起身,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狐疑的問道:“我們見過麽?”


    “不,不,我們沒見過,隻不過我知道您,十分的敬佩您,您可真是一個好警察啊。”中年男子的客套和讚譽讓蕭曉白有些無所是從,還好對方看出來蕭曉白的尷尬,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離開了診所。


    “看來你已經名聲在外了。”不知什麽時候,劉黎已經站在了客廳裏。


    “這算是誇獎還是諷刺?”蕭曉白苦笑著搖搖頭,岔開了話題:“這個男人是什麽人,我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我不能透露病人的資料,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有嚴重的強迫症,是那種所謂的完美主義者。”


    “完美?哪裏有完美的事情?所謂的完美主義,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蕭曉白似乎想起了什麽,搖了搖頭說道。


    晚上六點鍾,董麗的班車也趕到了。在經曆了另一次分贓之後,酒局在小吃街的一家大排檔開局了。天氣預報還是挺準的,酒局才剛剛開始,一場秋雨就趁著夜色降臨了。


    在小朱和小錢看來,這場酒喝得十分開心,連平時不怎麽喝酒的蕭曉白也喝了好幾杯;不過董麗卻憑著女人特有的直覺,發現了隱藏在蕭曉白笑容下的憂傷。


    蕭曉白酒量不好,幾杯白酒就讓他醉得一塌糊塗,第二天早上起床依然頭痛欲裂,整個上午上班都沒有精神,好在一直沒什麽事,到了快中午的時候,他的腦袋終於恢複了七七八八。


    臨近中午下班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剛才有人報警,說東城金河酒店發現兩具屍體,局裏讓你們去處理一下。”


    第二章 弑者歸來


    蕭曉白一行驅車趕往東城的時候,正趕上中午上下班的車流高峰期,幾個必經的紅綠燈路口都出現了嚴重的堵車現象,即便是鳴起了警笛也無濟於事,隻能跟著車流朝前一步一步挪。


    一路上,小朱自顧自的開著車,小錢和董麗則顯得有些興奮,兩個人湊在一起一邊瞎扯,一邊在猜測這個案子會是什麽樣子——時間久沒有辦什麽案子,這些人都有些閑得慌,猛一下遇到案子,自然有些興奮。


    蕭曉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路上出神的看著道路兩邊的風景,自從接到電話之後,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酒店”、“兩具屍體”,報警電話中包含的這兩個信息,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做刑警第一天的情形,那天的報警電話,同樣傳達了這兩個信息。那個女人,又出來作案了?這個念頭,像一塊巨石壓在了蕭曉白的心頭。


    “不行。不能先入為主,那樣會擾亂了自己的判斷力。”蕭曉白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開始努力控製自己不去想當時的情形,可是越想控製,卻適得其反,當初經曆的一切向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閃過,卻又紛亂繁雜,找不到一絲頭緒。他的心裏開始變得焦躁,不由的撓了撓腰間,那裏癢得難受,抓了幾下,他忽然停下了,小時候的經驗,讓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不能由著性子,要不然會越抓越癢。這麽一折騰,蕭曉白原本焦躁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現場再說吧。


    就在蕭曉白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趕到了金河酒店。金河酒店的名字聽起來挺氣派的,實際上規模並不大,一棟五層高的樓,看起來挺破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的,外麵的裝修好像都是八九十年代的。


    派出所的民警早已經把酒店給封了起來,幾個民警正站在警戒線旁邊跟酒店的負責人問話,看到蕭曉白他們下車,趕忙迎了上來。


    “報案的是今天的值班經理,據他所說,發現屍體的是一個姓王的女服務員,她是去客房打掃衛生時發現的,門沒鎖,推門進去,發現兩個人都死在床上,值班經理知道以後就報案了。我問過他們,現場沒有人動過,除了女服務員進去了一下,沒其他人進去了。哦,對了,在217房。”老章是這一塊的負責人,也是老警員了,簡短的匯報了情況之後就閉上嘴不說話了,他看出了蕭曉白隱藏在眉間的焦慮。


    聽完老章的匯報,蕭曉白點了點頭,貓腰鑽過了警戒線,朝酒店裏麵走去。其實老章也是小心的過分了,上麵安排保護現場,他直接把整個酒店都給封了起來,害得酒店的值班經理是有苦難言,不過酒店經理也明白,出了這種事,這幾個月酒店的生意根本不用去想了。


    蕭曉白今天明顯有些失態,他連簡單的分工都忘記了,甚至連一句交流的話都沒有說,就一個人先進現場了,撂下小錢他們三個在外麵犯傻。三個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也覺出蕭曉白大概是有什麽心事,無奈的攤攤手之後,三個人迅速做出了分工。董麗是女孩子,和服務員交流起來方便,負責向服務員問話;小錢到現場幫蕭曉白;小朱則勘察外部情況,看凶手是否是通過外部條件進入的。


    小錢鑽進警戒線的時候,老章身後跟著的兩個年輕民警也躍躍欲試,想跟去現場看看。老章瞪了他們一眼,撂下了一句話:“想看可以,都給我憋住了,誰要是敢吐到現場,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們。”兩個年輕人笑嘻嘻的應了一聲,跟著小錢去了現場。


    酒店的走廊裏麵,彌漫著一股地毯長期潮濕發出的黴味,牆麵裝修貼著的牆紙上麵滿是菌斑,也真虧了住在這裏的顧客,居然也不覺得髒。小錢和兩個年輕民警循著房間號找到了217房,剛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夾著鐵鏽味兒的血腥味。


    這家酒店的房間設計是老式的,一開門就能看到床上的情形。小錢和兩個民警站在門口往裏麵張望了一眼,床上的被子被掀了起來,一對赤裸著身體的男女躺在床上,滿身都是血汙,整個床上都是紅色。小錢見多了屍體,沒什麽感覺,背後的兩個年輕民警大概第一次見屍體,兩個人短暫的愣神之後,捂著嘴朝樓梯口去了。小錢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工具箱,收拾妥當之後,慢慢的走進了房間。


    “蕭哥,有什麽發現?”小錢走進房間,看到蕭曉白正在查看床頭櫃上的杯子,隨口問了一句,不過蕭曉白並沒有回答他。


    小錢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兩名死者赤裸著身體依偎在一起,兩個人的胸口上各有一個幾寸長的傷口,看樣子很可能就是致命傷。


    “這倆人的死法可真夠香豔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小錢還是憋不住自己的嘴,冒出了一句俏皮話,不過他馬上就覺察出問題了:“這兩個家夥死的時候好像沒有移動過?要是直接躺著被殺死,怎麽說也該掙紮一下吧?”


    換做以前,小錢在現場說俏皮話或者提問,蕭曉白都會笑著罵他,或者回答他的疑問,不過這一次與往常不同,蕭曉白根本就沒理他,依然在忙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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