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卷的故事,大家假如記得幾年前的新聞,自然知道我想要說的是什麽。


    好了,不多說,大家慢慢看吧。


    引言


    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這種生物存在著無數的矛盾:感性與理智、善良與邪惡、勇敢與懦弱等等。即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情況下也可能會表現出截然相反的性格,也許當事者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現,但是這種情況卻真實的存在,這就是人類。


    也許,對人類來說,最大的矛盾是不知道自己在追尋什麽。很多人以為人類最渴望的是美好與幸福,其實不然,很多時候,醜惡和痛苦對人類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些以邪惡和犯罪為題材的小說、遊戲及影視作品的大熱,就是對此最好的說明。


    也許會有人說,這種情況是因為年輕人的逆反心理而造成的,並不能說明人類對醜惡和痛苦有所向往。這樣說似乎很有道理,對醜惡和邪惡的追求很可能是逆反心理造成的,那麽愛情呢?


    幾乎每個人都追尋過自己的愛情,但是我們所追尋的,真的是我們想象中的那份平淡與幸福麽?閉上眼睛想一想,我們能夠說得出的愛情故事和叫得上來名字的主人公,都有誰呢?牛郎與織女?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這些愛情故事,又有哪個是喜劇收場的?


    人類追尋的其實並不是完美與幸福。相對於完美和幸福來講,更讓我們心動的是缺憾和悲傷。很多人在過完一生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喜歡和自己最愛的人爭吵。其實很簡單,很多人喜歡以傷害對方及自己來獲取那種疼痛的快感,越是痛苦,暗藏在心中的快感就越是強烈。


    建立一個讓自己迷醉的美好,再親手將它毀滅,得到一份夾雜著苦痛的快感,這,可能才是人類最大的天性。


    第一章 清晨電話


    連環殺人案的告破,驅散了縈繞在刑警隊成員心頭多時的陰雲。這件被壓下來許久的案子,也終於因為告破而公之於眾——這是政府的一貫原則,在出現可能造成社會恐慌的案件時,大多數時候都會向公眾隱瞞真相。這也是為什麽在出現恐慌時,老百姓寧願相信小道消息的原因之一:欺騙帶來的不信任感。


    媒體將連環殺人案寫成了一個動人心魄的故事,破案的警員自然是個個英勇不凡,與凶手鬥智鬥勇,抽絲剝繭,一點點將真相還原,最後,凶手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畏罪自殺。媒體的故事當然經過了藝術加工,但是公眾並不了解真相,一時之間,一組的警員成了天南市的風雲人物。


    在外界追捧幾位警員的同時,局裏也將蕭曉白幾人的名單報了上去,作為省年度優秀幹警的候選人,媒體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再次進行大幅度報道。這下可苦了蕭曉白幾個,他們原有的平淡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媒體鋪天蓋地的采訪之後,身邊的普通百姓也開始湊熱鬧。一開始,幾個人還有些享受,當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之後,原本的虛榮和快感早已被無奈所替代。


    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民眾的熱情漸漸冷卻,幾個人的生活也逐漸趨於平靜,很少再出現吃飯的時候一群人跑來要求合影簽名的情況了。


    轉眼之間,元旦的腳步臨近了,蕭曉白接到了局裏的通知,省年度優秀幹警的評選結果已經出來了,他成功入選,奪得了這一殊榮;另外一個好消息就是,因為破獲一係列重大案件,天南市刑警支隊也被評為了省年度優秀團隊。證書和獎金會在元旦之後頒發下來,屆時局裏將進行表彰大會,表彰所有參與案件偵破的幹警。


    接到消息後的幾天,蕭曉白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從痕跡科到檔案室,隻要是相熟的警員,都來宰他這頭肥羊,短短幾天時間,一個月的工資就在打牙祭的事業中消耗一空。最讓他鬱悶的是,前來宰肥羊的人還振振有詞曰:這是集體的榮譽,大家來就是要吃掉屬於自己那一份獎金。在幾個科室輪流宰過肥羊之後,蕭曉白終於得到了解脫,幾天的大吃大喝,即便他很注意的調節身體,還是給鬧了個消化不良。


    過元旦的當天,他接到了局裏的通知,證書和獎金都已經下來了,在元月五號的時候,局裏會舉行表彰大會,到時候會有媒體進行采訪,提前通知他的意思,是讓他打扮打扮自己,把發言稿準備好,在媒體前好好表現,給局裏添點光彩。


    說實在的,蕭曉白在接到通知的時候,沒有絲毫的興奮感。從案子告破那天起,他的心裏就一直沉甸甸的,李曉玉的死,給他的觸動很大。雖然媒體上大肆宣揚他在案件偵破過程中如何與凶手鬥智鬥勇,但是他心裏明白,自己輸給了李曉玉。假如李曉玉想逃的話,以她高超的化妝技巧和催眠能力,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不到她。李曉玉的死,根本不是畏罪自殺,而是因為她自己渴望解脫,從那種深入骨髓的苦痛中解脫。那天在與遠山寺的主持談完後,他曾端坐在李曉玉以前用過的那個蒲團上,望著佛陀似悲似喜的表情,久久無言。李曉玉的苦說不出,而自己的苦呢?又何嚐有人知道?


    元月五號的早晨,蕭曉白還沒有起床,就被自己手機的鈴聲吵醒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來的。“難道局裏還怕我今天起不來床,沒辦法參加表彰大會,所以特意打電話來提醒?”蕭曉白心頭閃過一個好笑的念頭,接通了電話:“您好,我蕭曉白。”


    “老蕭,是你吧!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急促的女聲,一邊說著沒頭沒腦的話,一邊在不住的哭泣。


    “請問,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蕭曉白有些納悶,老蕭這個稱呼,是他在高中時班裏同學對他的稱謂,工作之後,很少有人這麽叫他。


    “老蕭,我是楊子彤,你能不能來第一人民醫院一趟?我外甥女出事了,我在這邊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了,隻能找你幫忙了。你幫幫我好不好?!我求你了!”說話間,電話那頭的楊子彤已經哭了起來。


    “楊子彤?你不是在老家工作麽?怎麽會來天南市?等一下,你慢慢說,你外甥女怎麽了?”蕭曉白有些摸不到腦袋,楊子彤是他高中的同學沒錯,但是對方這樣沒頭沒腦的說話,他實在有些搞不明白。


    “老蕭,我求求你了,你快點來人民醫院一趟,我也說不清楚怎麽回事,他們不讓我跟我姐姐見我外甥女。”楊子彤哭得更加厲害了。


    第二章 無言以對


    上午八時許,天南市公安局大院內。


    今天對於天南市公安局的幹警們來說,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一份省優秀團隊的榮譽,這是十多年來天南市警方第一次得到。為了迎接今天的頒獎典禮,局裏特意將今年的新警服提前分發下來,要求每位幹警必須穿著新警服參加典禮。從一大清早起,一群人就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布置會場,剛剛完成,等待著市政府及局裏領導的到來。


    “小錢,小蕭呢?今天他可是重頭戲,怎麽到了這個點兒還不到?”老李今天也打扮得特別精神,往日淩亂的灰白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脫掉白大褂的他,穿上警服,倒有幾分儒雅威嚴的風範。


    “七點多的時候蕭哥給我打過電話,說有點事情需要處理,處理完事情就會過來。剛才給他打過去,也沒人接,真發愁。”小錢撓了撓頭,回答道。


    “這孩子,就不能讓人省心一回啊!”老李搖著頭歎息道。他了解蕭曉白的個性,對這些名利的事情看得不重,不過也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他說有事,肯定是有什麽脫不開身的事情。


    “咱們再等等,可能一會兒就到了。”小錢嘴裏這麽說,心裏也在暗暗著急,不停地撥弄著手機。


    就在這時,小錢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蕭曉白打來的。“蕭哥,你到哪裏了?急死人了,領導們都快到了,你還沒影兒,快點來吧。”小錢一接通電話,就是一通搶白。老李也趕忙湊過來,想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接下來的對話,讓老李傻眼了。


    “什麽?你不來了?蕭哥,我沒有聽錯吧?這可是市裏十多年第一次獲得省級榮譽啊!你要是不來,領導那邊怎麽交代?啊?!你要我跟豬頭也過去,還有老李?好好好,我聽著呢,你說。嗯……嗯……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小錢抱著電話跟蕭曉白整整說了五分鍾,掛斷電話後,無奈的看著老李:“走吧,去市人民醫院,有活幹了。”


    “啊?!那這邊怎麽辦?”老李驚訝的問道,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好吧,我去叫上小吳,咱們一起出發。”


    老李知道,以蕭曉白的性格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的,他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要出警,肯定是遇到了比較棘手的案子。不能參加頒獎典禮,說不遺憾那是瞎扯,但是與一條生命相比,一個代表榮譽的頒獎典禮又算得了什麽?


    至於領導那邊,老李不想去想,也懶得去想,他知道蕭曉白會去處理這一切的;至於他,一個很快就要退休的老法醫,也不需要去看領導的臉色過日子了。


    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急救室外。


    蕭曉白趕到醫院的時候,是清晨七點半左右的光景,在急救室外,他見到了高中時的老同學楊子彤,還有她的表姐蘇馨雨。在經過短暫的交談之後,蕭曉白大致了解了情況。


    蘇馨雨的女兒王珂盈,也就是楊子彤的外甥女,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初中生,平時在學校借宿讀書,隻有周末回家,所以家人對她學習以外的情況也不是十分了解。就在今天淩晨五點鍾的時候,蘇馨雨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自稱是王珂盈的同學,說王珂盈出事了,正在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搶救,讓她盡快趕過去。得知這一消息後,蘇馨雨就帶著來天南市旅遊的表妹楊子彤一起趕到了醫院,不過她們並沒有見到打電話的女孩子,也沒有見到王珂盈。從醫院出示的學生證和衣物上來看,出事的確實是王珂盈。蘇馨雨要求見女兒一麵,但是被院方以還在搶救中的理由拒絕,無奈之下,楊子彤找到了蕭曉白,希望可以通過他的關係,了解事實真相。


    “昨天應該是周末吧?王珂盈沒在家呆著?”蕭曉白有些奇怪的問道。


    “學校元旦放假三天,四號開始上學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剛才給學校打電話,學校那邊也沒人接電話,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蘇馨雨說著,又哭了起來。


    “你別著急,給你打電話的號碼,你還記得麽?打回去過麽?”蕭曉白有些無奈,女人到了關鍵時刻就會慌了手腳,除了哭,其他的什麽都不會做。


    “打過了,手機關機。我當時還以為是騙子騙我們,可是後來看到醫院出示的學生證和衣服,才知道是真的。”


    “你先別著急,我去找醫院方麵溝通一下,據我所知,急救手術的時候,需要有人簽字,我去查一下,可能是她的老師,到時候問一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蕭曉白想了想,還是把那個手機號記了下來,他打算回去之後查一下這個關機的手機號。


    在急救手術同意書上,蕭曉白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陳超。這個名字讓他感到有些奇怪,因為據蘇馨雨講,王珂盈的班主任是一個姓蔡的,並不是姓陳。


    “護士小姐,我想問一下,病人是誰送來的?這個簽字的陳超,跟病人是什麽關係?”


    “不知道!”漂亮的女護士回答的十分幹脆,還免費贈送了兩個衛生球給蕭曉白。這社會就是這麽現實,無權無勢就要遭人白眼。蕭曉白出門時並沒有穿警服,他不想因為老同學有什麽事情求自己幫忙,因為磨不開麵子而違反了紀律,結果到頭來連問個問題都被鄙視了。


    無奈之下,蕭曉白準備亮明身份,就在他從口袋裏往外掏證件的空當,他聽到女護士小聲的嘟囔道:“小小年紀就去做這種事,真不嫌丟人,死了活該!”


    “做什麽事丟人了?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聽到護士惡毒的詛咒,蕭曉白心頭湧起了一團怒火,將證件狠狠的摔在了桌麵上。


    護士拿起蕭曉白的警官證,飛快的瞟了一眼,馬上堆起了笑臉:“哎呀!我不知道您是警察,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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