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的看著這家夥,正想伸手去拉他,背後卻冷不防傳來一聲冷笑,跟著就有人說,是嗎?看來我真得活太久了,連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都咒我死啊。


    我霍然轉頭,隻見天台不知什麽時候突然湧上來一大幫人,正朝我們走來。


    為首是個帶著金絲眼鏡,一身休閑裝扮,但卻臉如寒霜的中年人。在他左右是兩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


    這三個人的相貌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尤其眼鏡和嘴角流露出的那種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情簡直是像極了。


    丁誌峰見狀,馬上丟下胡大爺,快步迎上去陪著笑臉說,喲,爹地,您老怎麽上來了?


    我聽到丁誌峰管他叫爹,猛然間想起胡大爺曾說過他老婆後來嫁了別人,隨即又想起那三個小草人身上的名字——丁逸群、丁至恒,丁至悅……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名字對應的就是眼前這三個人。


    隻見丁逸群看著他冷笑道,嘿嘿嘿,誰是你爹地啊?


    丁誌峰聞言一愣,馬上說,當然是爹地您啊。


    丁逸群仰天打了個哈哈,拍著丁誌峰的臉說,是嗎?可是剛才我怎麽看見你拉著那條老狗,一口一個“爸爸”叫得那麽親熱呢?


    丁誌峰抹了把冷汗,尷尬的說,怎麽可能呢,爹地,您肯定聽錯了,我剛才……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丁逸群突然厲聲喝道,放屁!小雜種,你真以為我老糊塗了嗎?


    丁誌峰嚇得渾身一震,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


    隻聽丁逸群繼續說道,哼,好啊,既然你從來沒把老子當做是父親,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從今天開始我丁逸群沒有你這個兒子了!哦,順便通知你一聲,剛才董事局對公司人事做了調整,業務部經理的位置以已經有了新人選,從現在起你就不屬於我們丁氏集團的了,以後愛上哪上哪去,有多遠滾多遠吧,哈哈哈。


    丁誌峰張口結舌,宛如中了晴天霹靂一樣,我看到他的雙手攥著拳頭,不停地抖動著,似乎在強行壓抑著怒火,又陪著笑臉湊上去諂媚道,爹地,你老千萬別誤會,我怎麽會把這老東西當爸爸呢?那個……哦,他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拿點兒生活費,您老別生氣,我馬上讓他滾蛋。


    丁逸群把手一揮,罵道,住嘴!你這個吃裏爬外的小雜種,居然還敢跟我狡辯?老子養了你十幾年,不拿我當爹也就罷了,你這個小雜種居然敢反過頭來害我,哼哼,早知道老子不如去養條會搖尾巴的狗呢!


    丁誌峰還不死心,又說,您老說笑了,兒子我孝敬您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有那個心思?您別聽人瞎說。


    丁逸群鼻中一哼,冷冷的瞪著他笑道,小雜種,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嘍,那好,王秘書!


    伴隨著“嗒嗒嗒”的高跟鞋聲,隻見人群中走出一個留著大波浪卷發,身材火辣的職業裝女人。


    她走到丁逸群身旁,從手中的文件夾裏拿出一疊照片遞了過去。


    丁逸群把照片往丁誌峰臉上一甩,怒道,自己睜開狗眼看清楚吧!


    丁誌峰俯身拾起那些照片,還沒站起來就愣在當地,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驚駭表情。


    我離得並不遠,側頭一看,隻見那些照片的畫麵有些昏暗,但仍然能看到拍的是一個人蹲在三座墓碑旁,手裏還在擺弄著什麽。雖然辨不清那個人的容貌,可是從衣服上一眼就能認出他是丁誌峰無疑。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那天他帶著小草人去公墓作法下咒早就被養父派人跟蹤了,還拍了照片作為證據,現在已經百口莫辯。


    丁誌峰猛地抬起頭來吼道,嘉鈺!是你?


    那女人靠到丁逸群身上,挽著他的手臂對丁誌峰說,不錯,是我又怎麽樣?


    丁逸群得意的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吧,我早就對你這個小雜種不放心了,她就是我故意安排在你身邊的眼線。哼哼,果然不出我所料,現在你應該沒什麽話可說了吧,想跟老子鬥?下輩子投個好胎再說吧。


    丁誌峰盯著那女人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說,嘉鈺,你……居然是你出賣我,居然是你!


    那女人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朝他輕蔑的一笑說,嗬嗬,你真以為我會喜歡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那傻x樣,真當自己是什麽少爺了。


    丁誌峰目眥欲裂,大叫一聲便發狂似的衝了上去。


    還沒等他撲到丁逸群身上,旁邊就竄出幾個身穿保安製服的大漢將他按倒在地,接著丁至恒、丁至悅也走上前來,對丁誌峰拳打腳踢起來。


    這時胡大爺在旁邊哭喊道,別……別打我兒子,你們……住手!


    丁逸群咆哮道,你這條老不死的狗,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話?


    隻見胡大爺強撐著再次坐起身來,泣不成聲的懇求道,你……你打我……罵我都沒關係,我……我就要死了……求你,求你看在小峰媽媽的份上,好好照顧他……


    丁逸群獰笑道,哈哈哈……你還敢跟提那隻破鞋,她隻不過是我的一件玩意兒而已,女人老子想要多少有多少!他說著便用力拍了拍那女秘書包裹在短裙內的盛臀。


    我在旁邊早已忍無可忍,罵了句“王八蛋”,剛想衝上去,沒想到卻被老o一把抓住,他接著又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句,又忘了,因緣果報,不用管。


    我看了他一眼,隻好強行壓下怒火。


    這時丁逸群看看也差不多了,於是喝退眾人,對我和老o說,不管你們兩個從哪兒來的,快點兒帶上這個小雜種和那條老狗滾蛋,別讓這他死在這裏,給我找麻煩。要是不識相,我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哼!


    他說完,就轉身帶著兩個兒子和其他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天台上隻剩下了我們四個人。


    我歎了口氣,俯身扶著胡大爺說,胡大爺,咱們走吧,馬上送您去醫院,說不定還來得及。


    他搖了搖頭,用手指著倒在地上的兒子。


    我登時會意,扶他坐好,然後跑到丁誌峰旁邊一看,隻見他躺在地上抽搐著,臉上滿是你泥水和鮮血,被打得已經快認不出本來的麵目了。


    剛想伸手去拉,沒想到他突然自己爬了起來,然後舉著雙手狂笑道,爸……嘿嘿嘿……誰是我爸爸……啊哈哈……


    我吃了一驚,幾次想上去拉住他,但卻都被推開了。丁誌峰就這樣一路胡言亂語的大笑著,就像瘋了一樣,最後踉踉蹌蹌的走下了天台。


    我隻好無奈的回到胡大爺身邊,隻見老人望著兒子消失的地方,麵頰上流著兩行渾濁的淚,過了良久才對我說,曉彬,對不起,那……那天晚上,我……為了……小……小峰,沒有辦法,隻好……作法把……妖煞引……到自己身上,沒想到最後……最後他……還是落得這個……下場,差點……差點把……你也害了,好在……嘿嘿,因緣……果報,各有各道,真的……沒有錯。


    他說到這裏,緩緩抬起頭來,望著老o說,你……你是……


    隻見老o也看著他,點了下頭。


    胡大爺接著指了指我說,那他……


    老o又點了點頭。


    胡大爺“哦”了一聲,然後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口中斷斷續續的唱道——


    “失落番邦十五年,雁過衡陽各一天。高堂老母難得見,怎不叫人淚漣漣,怎奈我身在番遠隔天邊,思老母不由我肝腸痛斷,想老娘淚珠兒灑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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