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眾人一起轉過頭去,隻見葛老爺正哈哈大笑著朝這邊走來,此刻那張肥豬般的臉上竟完全沒了先前的酒色之氣,兩隻眸子裏射出森寒的精光,簡直讓人無法與他對視。


    在場的仆廝丫鬟立刻如同耗子見了貓似的,“呼啦”一下全伏在地上口呼“老爺”,而那些彪形大漢則單膝跪倒,躬身抱拳齊聲高叫“師尊”。


    葛老爺走到近前,冷笑著打了個手勢,兩旁的漢子登時會意,立馬便搶出幾人,上前將木樁似的葛昀扭過身來,強按著跪在地上。


    葛昀身體一動也不動也動不了,臉上肌肉抽動,也不知是疼痛還是憤怒,他眼睛死死的盯著對方,目光中幾欲噴出火來,突然咬牙切齒的罵道,葛昊老賊,你整整騙了我十八年,現在還設下種種毒計害我,到底意欲何為?要殺要剮盡管來吧,小爺絕不皺一下眉頭,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暗箭傷人,算什麽英雄好漢?


    葛老爺聽他破口大罵,竟不怒反笑,就像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人一樣。


    隔了半晌,等葛昀終於喊不出聲音,開始喘息的時候才得意的笑道,你猜得半點也不錯,我葛昊怎會有這種敗壞人倫,忘恩負義的兒子?十八年來,老子養你成人,傳你功夫,給你成家立世,而你卻恩將仇報,先對韻兒做出禽獸之行,後又殺害新婚妻子和無辜門人家丁,現在竟還要忤逆弑父,如此豬狗不如的畜牲,我葛氏一門如何容得了你?來啊!將他綁了,押到後堂,老子要親手料理這小畜生。


    他說罷,轉身就走。


    那幾個壯漢聽到命令,趕忙找來繩子將葛昀五花大綁,捆得像粽子個一樣。葛昀身體仍然動彈不得,但卻罵聲不絕,連旁邊的壯漢也捎帶上了。


    那些人見葛昀已經和葛老爺撕破了臉,似乎也知道不可能再有挽回的餘地了,哪還把他當少爺般恭敬?再加上剛才有幾個兄弟橫死在他的劍下,此時新仇舊恨一起算,十來個人上前拳腳齊下,登時將葛昀打得滿臉鮮血,口鼻青腫,腦袋軟垂垂,說不出話來了,而其他人包括那些仆廝丫鬟也圍攏上來看熱鬧,可是見有拍手叫好,冷眼旁觀的,卻沒有任何人上前說一句話,哪怕露出一絲同情的眼神。


    我在一旁看得目眥欲裂,握著拳頭不住地發抖,但卻知道自己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受辱。


    那幾個壯漢還不罷休,又汙言穢語的嘲罵了幾句,接著其中一人就脫下自己那雙髒得看不出顏色的鞋子硬塞進葛昀的口中,便在圍觀眾人的嬉笑聲中,像拖口袋把他向後院拖去。


    我強忍著怒氣,跟著他們向後院走。


    眾人一路上罵罵咧咧,揪著葛昀徑直來到荷塘對麵的主人房。我跟到裏麵一看,隻見葛老爺已經坐在正中的一把太師椅上,手裏捧著茶碗笑吟吟的品著,旁邊還有兩個丫鬟陪侍,但卻不見葛夫人的影子,而這裏也不像行刑的地方,實在不知道接下來這個內心和外貌同樣醜惡的老頭兒會怎麽折磨葛昀。


    幾個壯漢進房之後便沒敢再說話,樣子也恭敬了起來,把葛昀往地上一扔就垂手站在旁邊,聽後吩咐。


    葛老爺呷了一口茶,然後對左右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登時會意,躬身退了出去。


    那幾個壯漢也轉身正想出門,卻聽葛老爺說了句,你幾個且莫急著走,我有話說。


    那幾個人聽了趕忙轉回頭來問道,師傅有何吩咐?


    葛老爺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葛昀旁邊說,這逆子叛幫逆父,為師要依門規處置,須留他不得,不過這裏不是施刑的地方,傳揚出去,我葛家還有何麵目在江湖上立足?所以……你們且拉上他,隨我換個地方。


    幾個壯漢躬身稱是,然後又從地上將葛昀拽了起來。


    葛老爺點點頭,然後閉上雙目,右手在胸前掐了指訣,開始在房內四處遊走,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我見他的樣子十分奇怪,猛然想起此前在下到聚陰之地最後的大溶洞之前,老o也曾經用過這種方法找到了前進的路,隻是要比這複雜的多,而且眼前這頭“肥豬”的樣子更加不能和老o相提並論。


    果然沒過多久,隻見那葛老爺又回到了剛才的地方,然後抬腿在腳下的磚塊上一點,隨著“喀喀喀”的聲音,地麵竟露出一個一米多寬的入口!


    那幾個壯漢早已驚呆了,眼神中對葛老爺充滿了崇敬之意,接著便有人開口問道,師傅,這……這可是您閉關修煉的靜室入口麽?這可是本門禁地,我等如何能進啊?


    葛老爺微微一笑道,爾等平日裏練功都很勤謹,今日趁此機會便破例帶你們幾個入內一見,快些下去吧。


    他說著便直接從洞口跳了下去,那幾個壯漢估計八輩子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去師傅修煉的地方參觀,臉上都現出激動不已的神色,趕緊抬著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葛昀一個接一個的進入洞口。


    我不敢落後,緊跟著也跳了進去。


    落地之後才發現,這裏是處平台,距離洞口也就兩米多高,平台下則是一條狹長但卻十分規則的甬道,蜿蜒向下,牆壁和頂部還刻滿了殄文!在長明燈的映照下清晰可辨。


    葛老爺下去之後,又開始手掐指訣念動咒語,頭頂的入口便重新合上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裏果然和鑒鎮村恐怖的地下迷宮一模一樣,不由自主的便害怕起來,同時也進一步確定,眼前這個幻境的真實目的的確就是在向我揭示謎團背後的真相,那個“豬頭”究竟要把葛昀帶到什麽地方,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這一切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想到這裏,我心頭竟突然生出一絲激動的感覺,隱隱感到也許可以從中找到改變我和周涵、李雲濤他們命運的辦法,當下趕緊跟著他們順著甬道向下走。


    一路無話,大約十幾分鍾之後,我跟著這些人終於來到了出口。


    隻見眼前是個四四方方的石室,但不是很大,估計也就是兩三百個平方的樣子,牆壁上沒有殄文,但卻殘留著一些斑駁的壁畫,但卻看不懂是什麽,而石室的正中間則擺著一口紅漆描金的大棺材,倒是顯得很新,絕不像是埋了很舊的東西。


    我不禁有些納悶,這地方可是在鑒鎮村的地下從來沒見過的,而且四麵上下全是封死的,也看不出哪兒還有出路,難道這“豬頭”打算還用剛才的方法開路?


    而那幾個壯漢就更詫異了,一個個傻呆呆的四下裏張望著,估計見這裏除了一口棺材之外什麽也沒有,怎麽看也不像是師傅修煉的靜室,倒像是埋葬死人的墓室,臉上都露出了驚恐莫名的神情。


    葛老爺讓他們中的兩個人上前將那口棺材打開,那兩人雖然麵有難色,但師命難違,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掀開了棺蓋,接著就像避瘟神似的閃到旁邊。


    我忍不住好奇的湊近看了看,隻見那棺材裏麵除了兩邊和底部的木板外什麽也沒有,竟是個空的!


    這時,葛老爺又讓那幾個壯漢把綁成粽子的葛昀抬進棺材裏放好。那幾個家夥這時也看清棺材裏麵空空如也,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怎麽害怕了,於是便拎起葛昀放進了棺材裏。


    我心頭一驚,暗想難道這“豬頭”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打算,而要把葛昀封在棺材裏活活悶死?


    然而接下來卻沒有聽到他命令把棺蓋蓋好,而是轉身微笑著對那幾個壯漢說,好了,你們幾個且按原路上去,在方才下來的地方等我,不可隨意造次,可記下了?


    那幾人慌忙躬身答應,然後便轉身走進了甬道。


    我正在納悶這“豬頭”到底葫蘆裏賣得什麽藥,突然就發現他臉色一變,眼中又射出那種森寒無比的光,嘴角還泛起詭異的笑容,不由得在心中大叫一聲,不好!


    可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看他右手一揚,將一道寒光甩進了甬道內,緊接著就聽到幾聲刺耳的慘叫。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隻見那幾個人像多米諾骨牌似的疊在一起,向前趴倒,最後一人的背心處有個小洞,鮮血正在汩汩外流,但已經沒人動彈了。


    我回頭看向葛老爺,隻見他殺人滅口後臉上仍然帶著笑意,仿佛幹掉這些徒弟就像捏死了幾隻蒼蠅差不多,葛昀的所作所為與之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惡魔!


    隻見他轉過身去,走到棺材旁,盯著葛昀冷笑,然後突然跨步躍起,肥胖的身體像彈起的皮球一般,輕巧的落進棺材裏!


    我嚇了一跳,趕緊走進幾步,看到他蹲在葛昀身旁,隨手在麵前的棺壁上按了一下。隻見那底部的木板突然像兩扇門一樣向旁邊分開,而他和葛昀也隨即掉了下去!


    第十九章 潛行


    我見此情景,心頭不禁突得一跳,一時間竟呆住了,等再趴到棺壁上俯身向下看時,就見隻有兩塊翻開的棺材底板垂在那裏,那“豬頭”和葛昀都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且那棺底下麵的地洞裏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清。


    我趕緊從身上取下背包想拿手電,可是翻了兩遍居然沒找到,記得上次用到的時候是前晚的雨夜,後來又躲進了破屋子裏,但可能是心情過度緊張的原因,在那以後便沒有什麽印象了,等進入這個幻境就更不用說了。


    這可真是倒黴,越到關鍵時刻就越是出狀況,於是隻好把手機掏出來對著下麵照去,可是顯示屏的光亮顯然不能跟手電筒相提並論,即便是把亮度調到最大,也跟快就被下方的黑暗吞沒了,那“豬頭”和葛昀的去向以及下麵的情況卻依然半點兒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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