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辦法,隻好悻悻的走出了病房,心想天知道他們會檢查到什麽時候,可是這大半夜的也沒有地方可去,於是隻好點了支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邊抽邊等,不由自主的又開始琢磨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對頭。


    首先是手機鈴聲把即將進入熟睡狀態的驚醒,正在我懷疑這個陌生的電話到底是不是老o打來的時候,卻突然從雜音中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可怕喘息聲。我嚇了一跳,隨即就失手把摔了手機,而這時卻突然聽到了李雲濤發出的聲音,可等我叫來護士之後,這小子卻突然沒了聲息。


    就在這時,我心裏“咯噔”一下,腦中登時閃過一個念頭——有沒有可能之前那個奇怪的電話和李雲濤的異狀並不是單純的偶然,兩件事情之所以會一前一後發生,也許中間存在著某種聯係。


    想到這裏,我立刻便有種霍然開朗的感覺,緊接著便產生了如下的猜測:不管那個奇怪的電話是不是老o打來的,這都不是重點,因為電話純粹隻是要把我叫醒罷了,並不具有實際意義,而叫醒我的目的則極有可能和李雲濤的異狀有關,或者幹脆說,那個電話八成兒就是要提醒我注意李雲濤身上將要發生的事情。


    順著這個思路一想,我很快便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李雲濤並不是真的醒了過來,隻是由於某種原因才會突然發出異聲,接下來他很可能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向我透露某些信息,而這些信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外泄的,可我當時根本不可能想到這一層,所以才會出現那護士進門後,他又馬上恢複原狀的情況。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次的判斷非常有道理,不禁暗罵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無緣無故錯過了機會不說,還連累李雲濤虛弱的身體大半夜的再受一次折騰,怎一個傻x了得,假如他突然發生什麽意外,或者之後再也沒法做出這種暗示了,那豈不是誤了大事?


    一想到這兒,我真恨不得狂扇自己幾個嘴巴子,為什麽經曆了那麽多之後還是隻會一根筋的想事情,就是不知道靜下心來拐個彎兒琢磨琢磨呢?


    我自怨自艾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晚了,隻有盼著李雲濤的檢查趕緊結束再看了。


    於是我就這樣在病房的門口來回踱著步,煙抽了一根兒又一根兒,剩下的大半包煙不知不覺就見了底,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麽煩躁過,越急時間就過的越慢,衝動起來甚至都想直接衝進去把劉大夫那些人都攆走了事。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到頭來還是隻能耐住性子等。


    深夜一點時分,病房內終於發出了一陣響動,很快房門就被推開了,首先是儀器,緊接著劉大夫帶著其他幾個人也走了出來。


    他迎麵看到我,然後搖了搖頭說,很遺憾,病人的情況沒有好轉,好像還有退步,從剛才的檢查來看,現在他對外界的刺激也幾乎沒有什麽積極的反應了,當然主動發出聲音就更不可能了。不過,我們並不是不相信你所說的話,但那很可能是咽喉處自然發出的聲音,屬於正常的生理現象,所以造成你的誤會。好了,我們還在研究治療方案,稍後再通知你吧。


    他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就轉身帶著那些人走了。走在最後的那個值班護士不忘似笑非笑的斜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好像在說,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大半夜的一驚一乍的,亂按什麽呼叫器,真討厭。


    我此刻根本沒心情去理他們,當即回到病房,將門反鎖,然後走到病床邊,隻見李雲濤沒有什麽異樣,於是稍稍放了心,當下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邊,把臉湊上去輕聲叫道,雲濤,雲濤,你怎麽樣?我是彬子,你聽到了嗎?剛才……剛才你是不是要跟我說話?


    然而我就這樣喊了足有五分鍾,李雲濤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更別說發出聲音了。


    我又試了幾次無果之後,最後終於放棄了,不禁長長的歎了口氣,實在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錯過了機會,還是像劉大夫說的那樣,先前聽到的聲音隻是李雲濤喉嚨的自然生理現象,而我在不明原因的情況下錯把它當成了蘇醒的跡象,這也並非不可能。


    然而,就算這件事屬於可以解釋的正常範疇,那麽之前我接到的那個詭異的陌生電話卻是千真萬確的,這又該作何解釋呢?純粹巧合的騷擾電話?


    憑直覺來說,我隱隱能感覺到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可是卻抓不到任何一絲清晰的線索,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麽眉目,隻覺得頭大如鬥,於是抬手揉起了太陽穴,心情比之前更加煩躁了。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地板,隻見自己摔掉了後殼和電池的手機還躺在那裏,無人問津,於是伸手拾了起來。然而重新裝好之後按下開機鍵,屏幕卻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反應,竟然已經壞了。


    我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心想人倒起黴來真是和喝涼水都塞牙,本來還想再打那電話試試,現在肯定是沒機會了,而且以後連老o有什麽事情想通知我也收不到,這當然不行,可我這會兒連吃飯都成問題,哪有錢買新手機啊?想來想去,實在沒辦法,看來也隻有暫時借用老o留下的那筆錢了。


    正在唉聲歎氣的當兒,身旁忽然響起一陣低低的“唔唔”聲……


    我立時渾身一激靈,霍然轉頭向躺在床上的李雲濤看去,隻見他喉頭蠕動,連下嘴唇也在輕輕的抖著!


    那“唔唔唔”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了出來,在寂靜的病房中聽起來異常清晰。


    沒錯,這就是李雲濤發出的聲音!


    我頓時激動心髒狂跳,暗想看來自己的運氣還不算太糟糕,於是趕緊貼上前去,輕聲叫道,雲濤,我是彬子,你要是有話就說吧,我聽著呢!


    李雲濤似乎真的聽到了我的話,口唇開合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發出的聲音也不再是“唔唔唔”,而像是真正的字!但卻很模糊,再加上聲音低,根本聽不清楚。


    我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俯下身去,幾乎把耳朵貼到李雲濤的嘴邊,就聽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竟然說著,九……霄……宮……


    第五章 重返九霄宮


    我當即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但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聽錯,李雲濤口中的的確確在說著“九霄宮”這三個字!


    這可奇了,他突然提起這個地方究竟是什麽意思呢?莫非是在提醒我九霄宮淩空子老道那裏有治好他的辦法?又或者有什麽其他的用意?


    我一時猜想不透,當下又附耳過去,想聽他下麵還要說什麽,也許前後接起來一琢磨事情就明白了。


    可是過了好半天,李雲濤卻隻是反來複去的說著剛才那三個字,其他什麽內容也沒有了,我隻能耐住性子繼續聽。又過了一會兒,他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再然後就完全聽不見動靜了。


    我抬起頭來看著李雲濤,見他麵色蒼白,口唇微張,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假如不是親耳聽到的話,的確很難讓人相信這樣的人會真的開口說話。於是又試探著輕輕搖晃了幾下,同時貼在耳邊叫著他的名字,可這小子不光不再說話,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了。


    費了半天勁兒之後,我隻好放棄了,替李雲濤蓋好被子之後,又坐回到了沙發上。然而我這時已經沒有半分睡意了,心中說不出的煩亂,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再去一次句曲山九霄宮。


    從內心來講,我對那個練道清修的地方似乎有種天然的敬畏,著實不想再去,何況老o留下的那條短信中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醫院是最安全的地方,隻要看好李雲濤,安心等他回來就行了,其他的什麽也不要管,既然這樣,我幹嘛還要去自找麻煩呢?


    然而問題並不是那麽簡單,首先,老o雖然說自己很快就會回來找我,可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過去了,他卻沒有任何消息,這不免讓我既擔心又懷疑,老o是不是真出了什麽意外。


    其次,不管是自身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李雲濤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說出那三個字,他現在無法思考和行動,一定是向通過這種方式傳達某種信息,希望我可以替他去做。反正這會兒我身邊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不如就去九霄宮找淩空子老道問一問,縱然他不能下山幫忙,但好歹是個懂行的人,和李雲濤的關係又如此親密,至少也能拿個主意吧。


    但如此一來也產生了新的問題,因為我不可能把李雲濤帶上,這一去勢必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裏,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假如真出什麽紕漏,那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這一夜我半分鍾也睡,思前想後,不知死了多少腦細胞,最後還是放棄了幹等著老o回來的念頭,決定冒險試一試,隻是必須快去快回,於是等到醫院上班時間一到,就馬上找到護士,讓她幫忙找個了手腳勤快,性子也比較溫和的護工大嫂,請人家幫忙照看李雲濤,考慮到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時間就暫定兩天左右。


    除了正常的費用以外,我還另外多塞給她一千塊,然後千叮嚀萬矚,請她一定照顧好李雲濤。


    那大嫂看上去很淳樸,也相當好說話,剛開始死活不願意收錢,後來架不住我的“盛情”,才勉強收了一半,然後拍著胸脯讓我盡管放心,包保出不了問題。


    我這才放了心,千恩萬謝之後,便徑直來到了劉大夫的辦公室,見這老頭兒仍然聚精會神的盯著手裏的病曆資料和李雲濤的大腦掃描圖片,但臉上卻頗有倦意,那對“熊貓眼”比我可厲害多了,似乎又是昨晚那一夜又呆在這裏沒有回家,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心說不管這件事最後發展成什麽樣,都得找機會好好謝謝人家。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兒,現在可沒工夫理會,當下便扯著慌解釋說李雲濤的家人一直聯係不上,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所以我準備離開兩天,直接回去找人,無論找到找不到,到時都會回來。但在此期間,請他千萬不要對李雲濤采取任何方式的治療,隻要維持住生命就好,不管有什麽意外情況都要等我回來再說。


    其實這才是我來找他的目的,也是老o在那條信息中交待過的,雖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老頭兒和那個什麽專家小組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什麽治療方案,但畢竟老o的話從來落空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發生,還是提前打好“預防針”為妙。


    果然,劉大夫問清我隻是去一兩天後,便馬上表示現在治療方案還處在討論階段,尚沒有定型,短時間內不可能施用,對像李雲濤這種危重病人來說更會慎之又慎,就算準備開始治療,也必須事先由家屬簽字同意,絕對不可能由醫院這邊單方麵來操作,所以根本沒必要特意交待。


    我聽到這話便放了心,當下又謝了兩句,就趕緊起身出了門,然後馬不停蹄地直奔火車站,但到了那兒才發現這裏根本沒有直達的列車,必須要中轉,於是隻好先買了張去臨省省會的票,一直晃到中午時分才坐上前往句容的高鐵。盡管票價貴得嚇人,可現在時間比什麽都寶貴,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


    一直折騰到下午三點多鍾,我終於再次來到句曲山腳下,入冬的天氣已經頗冷,山上的風今天又貼別厲害,凍得人直縮脖子,再加上我到現在水米未進,早餓得潛心貼後背了,這會兒連手腳都是冰冰涼的,於是就在山下隨便買了點兒吃的,一邊爬山一邊張口大嚼。


    除了季節以外,這裏和上次來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依然是一派遊人如織,香火旺盛的景象。我走得很急,多一半的路都處在小跑的狀態中,等來到九霄宮的時候感覺腿都要斷了。


    走進正殿,我一邊歇氣,一邊尋找能幫我通報的人。


    沒過多久,就看一個道裝打扮的人從大門外走了進來,正是上次引我和李雲濤去見淩空子的小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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