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米的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楊辰他們趕到的時候馬麟幾人還在咬牙硬撐,但是看起來狀況已是岌岌可危。楊辰一看紅鸞那一身紅光,當時就有些動了肝火,於是他見紅鸞回頭,便喊了一聲:“你還要隱藏自己的實力多久?你還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到什麽時候?”


    在這一路上,上官鴻雖然沒有時間詳細說明情況,但是他還是讓楊辰知道了如下幾點:第一,上官鴻是奉這幽冥鬼殿之主的命令來拯救他們這幾個被困人員的;第二,上官鴻身上帶了兩樣鬼殿主人給他的東西,其一就是那個瓶子裏的藥,其二是一塊腰牌;第三,鬼殿主人的意思是抄近路從之前楊辰砸的那道門出來,理論上來講是先見到楊辰,到時候就把藥給他,先把他從空血空藍的狀態中搶救回來,如果意外地先見到了紅鸞,就把腰牌給她,讓她放手殺光通道裏的冤魂;第四,這些冤魂雖是鬼殿奴隸,卻隻能在那石門後的陣法中向其灌輸簡單的指令,至於想讓它們辨識鬼殿之主的信物並聽從執掌信物之人的號令,卻是做不到的。就好像看家護院的大狗,主人可以讓它完成一些簡單的條件反射式動作,但是你要讓一個陌生人拿著主人的身份證命令那狗,多半會落得個楊辰口中的“雞飛狗跳”那種下場。


    楊辰從這裏得到了幾個信息,鬼殿主人不想要他們的命,當然也可能是想活捉回去慢慢虐殺;紅鸞是這裏的人;紅鸞的實力比他們之前想象的要強得多;帝都機場那次襲擊是這鬼殿之主安排的;這裏的主人和他識海裏的那個家夥認識;上官鴻要麽早就是鬼殿的人,要麽就是這次突襲鬼殿的人馬之一。如果是後者,依照人家放心地把藥和腰牌給他而不怕他逃跑,恐怕不是以他的實力根本跑不出去,就是他有把柄被握在對方手裏,他沒法逃走。


    楊辰看著眼前的紅鸞,她現在是黃衣級別,如果早一點顯露實力的話,大家也不至於這麽淒慘。另外,她是這鬼殿裏派出去的人,對這裏理應很熟悉,但這一路上她都一直裝作一無所知。楊辰朝上官鴻招了招手,後者從通道裏朝眾人走來。


    楊辰低頭撿起了腳邊的腰牌,在紅鸞眼前晃了晃,冷著臉說:“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他的嗓音有些嘶啞,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紅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她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我們一直把你當朋友,一直把你當同伴……你呢?你拿我們當什麽?你他媽的把我們當成什麽了?”楊辰開始的聲音還很輕,仿佛在自言自語,到了後來便已經歇斯底裏。


    紅鸞最終開始開口解釋了一切。她原本就是這幽冥鬼殿的鬼帝身邊的貼身侍女,而她的境界也一直是黃衣。某天鬼帝給了她一個任務,在帝都機場攔截楊辰一行人,將楊辰的意識逼迫進識海,讓他和識海裏的那一位見麵。而從楊辰進入到自己識海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也將從此發生巨大的轉變。


    人間的鬼最多隻有紅衣級別,所以紅鸞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並拉攏了帝都的一些亡魂,聯手製造了一個聯鬼境,將楊辰幾人困在其中。原本計劃實施得很順利,但是不想肖佩佩的一次送機打亂了所有的部署。紅鸞那一次逃走不是因為楊辰的凋零讓她受傷,她隻是感覺到了肖佩佩的存在,而肖佩佩的實力她絕對無法抗衡。若不是散華·蝶舞讓楊辰的狀態恢複,可能在他用過凋零之後也會昏迷並讓意識沉入識海,不過,這世上的事永遠都是這麽諷刺,肖家小姐讓這一計劃完全落空。


    紅鸞在那之後便尋找楊辰的下落,等她找到時,楊辰剛剛被識海裏那位調教過,她便找了個機會留在楊辰身邊,伺機實施任務的第二步,找機會把楊辰帶到幽冥鬼殿來。


    不過這次幾人來鬼殿卻並非紅鸞謀劃,而是背後另有推手。其實楊辰隻要到了鬼殿範圍之內,紅鸞就算完成任務可以離開了,但她卻一直跟在幾個人的身邊,這樣的做法,也不能說她對大家就完全沒有情分在。


    另外,鬼殿是被人強行在帝福陵打開了入口,這明顯是有人侵入的跡象,而紅鸞之所以並未著急,是因為一進入鬼殿之中,她就感受到了鬼帝的氣息,隻要鬼帝還在,那著鬼殿幾乎就穩如泰山,如果是鬼帝都應付不了的情況,那一百個紅鸞趕過去也是給人送菜的。


    “你知道我在這鬼殿裏是死不了的,你和你的主子都知道。有我腦袋裏的那位在,除非你的主子——那位鬼帝親自動手,不然我想死真的很難,哪怕想自殺都難,所以你才放心我在這裏胡搞……可是老馬他們呢,剛剛如果不是我趕到,老馬他們怎麽辦?你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楊辰的話雖然鋒利,但語氣已經緩和了些。


    “我猜她是想等你那些跟班兒都失去意識之後再展露實力,稍後救醒了你們再隨便編個什麽理由,畢竟如果在你們麵前暴露了自己其實是個黃衣女鬼,這解釋起來就很麻煩了。她隱瞞,就是怕你們起疑,她怕你們起疑,其實是在乎你們啊。就好像一個和前男友見了麵的女孩,其實明明什麽都沒發生,但卻要一直瞞著自己的現男友,這並不是因為害怕什麽,而是因為愛啊。”剛剛走近的上官鴻突然說道,顯然他也看出了整件事情的脈絡。


    “嘖,你舉那是什麽狗屁例子,什麽偷偷見前男友……瞎分析個什麽勁兒,你的名字改叫上官一了麽?需要賭上你爺爺的名號麽?”楊辰白了上官鴻一眼,但是他心裏卻是認同了上官鴻的說法,應該說不隻認同,其實他心裏之前就是這麽想的,或者說,就是這麽期待的。他同時對上官鴻也有點兒小感激,畢竟他這麽一攪和,氣氛便不再那麽尷尬了。


    “喂,金田一那個橋段似曾相識,你已經用過一次了吧,不知道同樣的招數對聖鬥士是沒用的麽?”馬麟也開始適時地和稀泥。


    “那個……公子哥,雖然你說得挺有道理,不過也隻是說出了我的心裏話而已,當然,我不會用你那麽惡俗的少女前男友的比喻就是了……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紅鸞是我的人,這事兒也是我的家裏事兒,你這幹預別國內政的行為不大好吧,當心我強烈譴責你啊。”楊辰撇著嘴說,他並未發現在他說出“我的人”和“家裏事兒”這兩個詞的時候,紅鸞的臉上似乎飄上了兩朵紅雲,她抿著嘴,表情有點小甜蜜,有點小羞澀,有點小幸福。


    “像誰願意管似的,你的人齊了吧?齊了就跟我走。”上官鴻轉身就要走。


    “喂喂,等下,其實你想管也可以,填表入會唄,那樣以後我們三點鬼下班開會的時候你就也有表決權了,會費也不貴……要不你先拿點兒什麽東西抵押一下也成……那個玉瓶子看起來也不是很貴重的樣子,就它了吧……你那是什麽眼神,要不瓶子留給你,我就要裏麵的東西就行……喂……你總得說跟你去哪兒吧?你要是去逛八大胡同,我們這又有姑娘又有寵物的,也不大合適啊……”楊辰繼續對上官鴻疲勞轟炸。


    “去見鬼帝。”上官鴻說道。


    “見鬼……帝?”楊辰說著,抓了抓頭上的布丁,布丁爪子動了動,沒搭理他,這小東西早就睡著了。


    第四十六章 鬼帝幽憐(上)


    “現在該你解釋一下了吧,你這是屬於哪一方派出的援助代表啊?”楊辰拍著上官鴻的肩膀問。


    “從哪兒說起?要不我長話短說?”上官鴻清了清嗓子,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你要是有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的本事,盡可以說得更短一點兒……”馬麟說道。


    “匯成一句話……你是想讓他一口氣提不上來憋死嗎?還是說你想他窒息的時候給他做人工口呼吸?喂,老馬,你說到‘短’這個字的時候瞄著人家小夥子的褲襠幹什麽?”楊辰說著,也不懷好意地看著上官鴻肚臍以下的部位。


    “我哪有偷瞄,倒是你,工口前麵多了個‘人’字吧?還是說‘口’字應該換成‘少女3’?總覺得這才是你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啊。”馬麟淡淡地吐著槽。


    “你們……還要不要聽?”上官鴻有點兒無語了,他看著楊辰心想:“早知道當初就一劍戳在你心髒上,再用力攪兩下,沒捅死你真是失算。”


    “別在意,習慣了就好。”黑尾甩著僅剩的兩條尾巴說。它是這一行人中損失最大的,可是它卻毫不在意,黑尾現在滿心想的隻有一把刀,妖刀腥風。


    “哦,對哈,你說你說,我們聽著,大家靜一靜啊,從帝都來這裏援助和交際的上官鴻朋友有話要說。布丁,別睡了,起來聽報告。”楊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又抓著布丁的爪子使勁兒晃了兩下,將布丁搖醒,布丁則很不樂意地用後腿蹬了楊辰腦袋兩下。


    “是不是多了一個‘和’字?”馬麟故作不解地問。


    “多的是‘和交際’三個字吧!”上官鴻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


    幾個人終於進入了之前那個死活也打不開門的房間,大家在門口時眼前似乎還有著老楊賣力砸門的影子。房間裏依然隻能看見冷冰冰的赤精岩,不同的是地麵上有一個散發著淡紫色光芒的法陣,這是一個聚能陣,陣勢開啟時便能將陣中諸鬼的鬼力提取儲存傳送。


    穿過這道房間又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陣,上官鴻把他所了解的情況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打開這鬼殿通路的正是上官鴻一行人,當然,領頭的不是他,而是青龍將林晨。


    林晨到盛京本就是為這件事而來,她從某個渠道得知位於盛京帝福陵的幽冥鬼殿將有大變,這裏鬼帝之下的幾個鬼將欲聯手發起叛亂,妄圖將這鬼帝推下寶座,繼而共同執掌鬼殿。林晨到了盛京便找到了上官鴻他們,而那時上官鴻五人正與楊辰一夥在福利院打得熱火朝天,她要是再晚一步,上官鴻沒準就要被爆種之後的馬麟幹掉。


    林晨救下幾人,便將趁亂突襲鬼殿的計劃說給幾人聽,要打開鬼殿的入口,龍鱗逆血陣是諸多方法之一,這陣法需要五個世家子弟的精血,再加上林晨手中的龍牙刃之力。王翹楚雖然不是帝都大世家的直係血脈,可盛京王家的血統卻也有其獨到之處。林晨覺得如果鬼帝被幾個鬼將纏住,僅憑他們六人在這亂況之下還是能占到許多便宜的。她最想要拿到的卻是鬼帝的幽心墜,這是一條項墜,若鬼帝隨身佩戴,她斷沒有任何機會,隻是不知為何,據說從三年前開始,便再沒有人見鬼帝戴過它。


    林晨幾人一路推進得異常順利,在殿前廣場和迷宮中都未遇到太大阻礙,那三頭骸魂獅在林晨麵前根本不夠看,而迷宮裏的陣法機關也奈何不了他們,偶爾有人不小心受傷,林晨也會在一次時間援手救治。但是在通過迷宮之後的那座大廣場,他們碰到了鐵板,數不清的鬼兵鬼將瞬間將他們圍住,林晨隻是掃了一眼那其中青衣鬼將的數量,便立刻放棄了抵抗。他們不知道的是,同一時間,楊辰正在那道石門外耍寶耍得異常興奮。


    上官鴻他們一直呆在廣場之上,直到一個金甲武士來到他們麵前,把上官鴻叫出來,讓他來找楊辰幾人。“鬼帝那麽多手下,幹嘛找你?人家堂堂鬼帝還能缺跑腿的?”馬麟賤笑著說。“誰知道,可能是怕突然出現一個實力太高的鬼,你們發現打不過就英勇地華麗自爆?”上官鴻猜測道,他又一次猜對了,鬼帝派出的手下若是實力太弱,沒準一個照麵就被集火幹掉,要是實體太強,盡管有紅鸞在其中做緩衝,也難保馬麟綺蘭他們不會悲壯自盡——要知道如果真的落到一個鬼帝手裏,死很可能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情,而且不知道有多少比死要痛苦得多的事兒在前麵等著呢。


    至於為什麽找上官鴻,是因為公孫芷晴的緣故。鬼帝早就發現上官鴻對公孫姑娘格外照顧,幾次遇險時甚至寧願自己受傷也要保護公孫芷晴。有這個人質在手,鬼帝不怕上官鴻攜款潛逃,更何況上官鴻一個大活人,拿著那塊腰牌沒有任何作用,就算有要腰牌在手,鬼殿之內也沒有任何鬼會聽從人一個生人之命。而那兩顆沁心丹雖然珍貴,卻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三座迷宮中有很多出口可以通向這座位於地下的廣場,上官鴻帶領他們走的是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出口。從這出口走出的一霎那,幾個人都有一種豁然開朗再生為人的感覺,而當他們定睛看到眼前的大場麵,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廣場比城牆內的那座露天廣場還要大得多,廣場後麵是一座巨大的要塞,說是要塞,卻是一堵上下都與質地為赤精岩的石壁相連的厚重城牆,一扇對開的城門外麵包著金燦燦的不知名金屬,那金屬之上還刻著防禦性的陣法,數顆風鳴石,雷耀石和各色魂晶嵌在其中,可見這陣法一旦發動,威力一定非同小可。


    那城牆呈現出沉穩而剛毅的赤褐色,牆上每隔幾米便有一個箭孔,裏麵隱隱透出寒光,看那寒芒大小應當不是有弓手在彎弓駐防,而是弩車一類的守城利器。廣場上無數手持兵刃的鬼兵鬼將列陣而待,若說這鬼殿大軍是特種部隊精英,那麽和他們一比,之前那些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的紅衣冤魂就像城管一樣,唔,是正式城管,因為相較之下臨時工的戰力似乎更高一些。


    “這就是剛才小鴻子說的那個要塞啊,嘖,一片赤色,傳說中的赤色要塞麽,老馬,我們是不是應該弄兩輛小吉普車開進來呢?”楊辰捅了捅馬麟的胳膊,小聲說。


    “先別吐槽這個,我有事要問你。”馬麟看別人沒注意到他倆,悄聲回道。


    “啊?什麽事兒?”楊辰一邊說,一邊四下打量著,他看到了被幾個一看就是高手的鬼將圍在其中的林晨幾人。


    “那隻鬼……你其實沒滅掉吧?”馬麟問道。


    “啊?什麽鬼?”楊辰一愣。


    “別裝了,這裏的那個。”馬麟指了指自己,然後他忽然更加壓低了聲音,有些賊兮兮又有些得意地說:“我見到過他,在我的腦袋裏,第一次爆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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