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薑艾看到自己在一間貼著淡藍牆紙的屋子裏,空氣裏有淡淡的馬蹄蓮清香蓋住了醫院特有的味道,上了年份的櫻桃木家具嵌著銀線花紋,仿古吊燈,絨綢窗簾。雖然床邊掛著輸液的瓶子,但這顯然不是病房,許嘉言就趴在她的床沿邊,手臂蜷曲著把頭圍了起來,睡得打起了輕微的鼾。


    她才動了動身體,嘉言就坐了起來,見她睜眼,一張皮開眼烏的臉立馬笑開:“你醒啦?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沒?”


    “頭很暈,這是哪兒?”


    “溫家的醫院,你做完檢查,因為情況特殊,讓你睡在溫正楠叔叔的房間……”


    薑艾尷尬地打斷了他的話:“嘉言,我想上廁所。”


    “看我這記性,溫醫生說吊水以後會尿頻,我抱你去。”


    他長臂一摟,把人抱了起來,房間裏帶了廁所,把人放到馬桶上後,許嘉言搓了搓手:“你能自己脫……脫那個嗎?”


    薑艾的臉也有點紅,強作鎮定:“可以,你先出去。”


    “那你好了叫我。”


    解決了三急問題,薑艾覺得舒坦多了,躺回床上,才聽嘉言大概說了一下昏迷期間發生的事。劇組依然按時回國了,不過席瓦為了表達歉意,不僅報警有人擅闖房間,還向媒體控訴了麗景的安保出現巨大紕漏,並內外勾結,導致自己被多名記者騷擾,且展示了保鏢自其中一名記者身上搜出的複製房卡,以及經過篩選隻有席瓦入鏡的照片。


    “麗景在c市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萬無一失的安保口碑,而且傑森會起訴麗景違反協議,索要高額賠償。楊家這種唯利是圖的家庭,楊伊梅鬧出這麽大的亂子,會有很長一段日子不好過了。而且,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許嘉言惡狠狠地捶了捶床,現在想起薑艾居然在自己眼前被人帶走,他依然心驚膽戰,如果不是……陳鳴“恰好”跟上了那輛車,還在危機時分闖了進來,他哪怕再慢五分鍾,後果都不堪設想。


    “我還需要在這裏待多久?住別人家太麻煩人了。”


    “溫醫生說k粉沒有辦法解,隻能靠輸液和排泄加快排出,有極少數人會有後遺症出現,你還是安心在這裏住兩天再回家,如果實在覺得不方便,我們就轉到下麵病房去。”


    “好。你把小汐叫過來吧,記得讓她保密。”


    “她那大喇叭嘴,怎麽保密?”


    薑艾皺了皺眉頭,沒有吭聲。


    “你以前廁所沒紙了都喊我送進去,現在咱倆談上了,怎麽反而不好意思了?”許嘉言笑得越來越賤,“你如果不介意,洗澡這些事我都可以代勞的。”


    薑艾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了一件事:“我衣服也是你換的?”


    “我倒是想,你那好師兄趁我跟醫生交代情況,就讓小護士給你換了,嘿!你鬆啥氣呀,現在不給看,總也是要給我看的。”


    薑艾沒好氣地一巴掌甩了過去,許嘉言也笑嘻嘻地隨她抽,心裏卻掛著樓下另一個病人。他雖然極其不願意陳鳴出現在薑艾方圓十公裏,可陳鳴昨晚為了救薑艾被打得挺慘,他妹妹陳可欣和溫正楠恰好也是認識的,於是就送來了同一家醫院。此刻,陳鳴就躺在二樓的病房裏,許嘉言出於虛偽的好意,還去探視過幾次,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昨天在麗景的陳鳴有點怪怪的,他沒有見過陳鳴那麽逞凶鬥狠的樣子。


    “你自己怎麽樣?”薑艾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嘉言眉骨和嘴角的瘀青,“我又害你受傷了。”


    許嘉言生怕薑艾會鑽莫須有的災星牛角尖,抓著她的手在自己臉上連拍幾下:“這算什麽,我平時在獵鷹帶學員對打兩下都比這嚴重,你別當回事。”


    “王阿姨看到又得心疼。”


    “那就不讓我媽看到,反正我都不回家,你要真心疼我,就替我摸摸。”


    許嘉言揉著薑艾的手,正柔情蜜意著,房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了,薑淩汐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許小白你怎麽保護我姐的?怎麽能出這麽大的事!虧得溫sir夠義氣通知了我,楊伊梅那個小賤人還能不能消停了……”


    她像個高音喇叭一樣,自說自唱嗚裏哇啦了半天,吵得薑艾直揉腦袋,站在門邊的溫正楠實在聽不下去,輕輕咳嗽了一聲,薑淩汐才消了音。


    “對不起,我本來以為你妹在,照顧你會方便一點。”


    溫正楠的眉毛夾得死死的,後悔地向薑艾解釋,薑艾回了他個我懂的眼神。


    “本來就是我在會方便。”


    薑淩汐一把拽開了許嘉言,撲到了老姐身上:“姐,你放心,我和老媽說了最近忙著做畢業設計,要待在學校裏不回家,你就不用擔心我說漏嘴了。”


    薑艾哭笑不得:“你也知道自己嘴巴鬆呀。”


    “所以就不回嘛。”


    “那嘉言這所謂的副業你又能瞞我這麽久?”


    薑艾問得太理所當然又隨意,薑淩汐完全沒意識到是在套話,許嘉言還沒來得及阻攔,她就嗚裏哇啦全倒了出來。


    “這事不怪我,我要說了還有命活到現在!何況我都明示暗示你多少次了。不過姐,你也知道許小白那張臉,被星探不知道挖了多少次,你那麽討厭娛樂圈他怎麽敢做幕前,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混到武指裏麵去了,他現在已經小有名氣了,尤其和席瓦合作過以後,要不是好萊塢對東方人歧視太大,還不設動作指導的專銜,你早在電影院看到matt xu了。”


    薑艾眼一橫,掃過縮著脖子往後退的許嘉言:“所以,你成天不在店裏,有時候一出門就是兩三個月,說是去找咖啡豆、去采風其實都是去做武指了?”


    許嘉言討好地笑著:“靠莫非那點餓不死人的收入,我不好養家的。”


    “我上次問你還有沒有事瞞我,你說有,就是指這個?”


    “是,不過薑艾如果你討厭,我可以轉行的。”


    “不要!”薑淩汐表現得比主角還要激動,“姐,做人要現實嘛!莫非一年能賺多少?嘉言大學就開始做武行和替身,好不容易熬到現在能接一些動作指導,還好運地傍上了席瓦的名頭,你都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以前我還不懂,他為什麽一直拚命在賺錢,曉得他喜歡你以後才明白,就衝這份心意你也不能喊他轉行。”她喊完,才嘟嘟囔囔地小聲哼道,“再說了,他要轉行,誰給我搞票,帶我探班,誰把我弄進發布會現場。”


    “你和師兄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嘉言談一談。”


    “姐……”


    薑淩汐還想幫死黨說幾句好話,被溫正楠兩根手指扯住衣領給提溜出去了。


    許嘉言站在床邊,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也不申辯,薑艾看著他耷頭耷耳的樣子,掩嘴笑了。


    “你這是幹什麽?”


    “等你宣判唄。”


    “宣判什麽?”


    “死刑還是死緩嘛。”


    “你做多久了?”


    嘉言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大二開始的,影視城離c市近,有幾個轉行做武師的師兄拉我去接散活,說程導要拍一部正宗的南拳電影,主演當然有專人指導,但還要人教教其他的演員。我運氣好,也靠趙師父名頭大,程導過來看場的時候覺得我打起來還不錯,就把我記住了。一開始隻是教他們把動作練得正宗一點,後來也上場幫忙做個替身,做兩個月拿得到大幾千塊,學生時代算高收入,寒暑假和周末就常去了。”


    “苦嗎?”


    因為彼此的熟悉度,許嘉言敏感地察覺到,薑艾沒有在生氣,甚至態度很軟和,他連忙抓緊時間上苦肉計:“一開始當然有,哪怕是臉熟的小明星也有耍大牌的,說話很難聽。人手轉不過來的時候,還被抓去當沙包、吊威亞,學了十幾年武術,發現自己連拍個背影跌倒都會十幾條不過,被罵挺慘。不過摸到套路以後,上手就快了,剛畢業那會兒,莫非才盤下入不敷出,我想賺快錢就跟組跟得多,後來也試著幫忙設計動作,效果還不錯,前年程導去美國拍片就把我介紹給了席瓦,他那個時候也隻是三線,我倆合作過幾次後,他爆紅帶得我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難怪前兩年你老跑美國,說去玩,王阿姨還罵你敗家子,你怎麽不說實話?”


    “我媽知道,你媽肯定就知道了,哪裏還瞞得住,我怕你一聽連門都不讓我進。”一開始是覺得這工作太不入流不想說,好不容易步入正軌了,正好出了薑艾被媒體強捏硬造的事,她聽見娛樂圈三個字都目露凶光,他哪還敢吱聲。


    “所以《龐貝》會找到我的公司,跟蔡哥沒關係,完全是你的推薦。”


    “缺錢的特殊時期嘛,我也沒有別的路子。”


    薑艾抬起眼,凝視著許嘉言那張昨夜為了保護她而被打得瘀青未退的臉,微蹙著眉心,神色有點憂傷:“嘉言,我原來一點都不了解你……”


    “不,怪我,從一開始都太多事瞞著你。我害怕你知道我喜歡你後會躲開我,所以我隻敢在你麵前當個聽話的弟弟,你討厭的東西我都不敢讓你知道。我最近有反省,薑艾,從現在開始,我會做到坦誠。”許嘉言仔細地觀察著薑艾的每一個神情,試探地問,“你好像沒生氣對不對?”


    他做好了準備迎接雷霆萬鈞,可是薑艾隻是斜倚在床頭,目光帶著點兒惆悵,卻也稱得上溫柔。


    “傻子,你因為顧及我的感受,把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做得像偷雞摸狗,哪怕剛聽到心裏會不舒服,我也不能歪曲你的本意。而且……”薑艾笑著伸手,在他臉頰上擰了一把,“演藝圈帥哥是多,靠這張臉肯定也有過幕前的機會,對不對?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定有心動過的,你卻把更辛苦的幕後堅持做下來了,我怎麽會不懂你的用心。”


    許嘉言按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我這人無拘無束慣了,也不想什麽都被丟到鏡頭前放大,而且不是帥就能紅的,我隻想踏踏實實賺點錢,把你娶回家。”


    他的眼睛閃爍著異彩,流露出稀罕的靦腆,把薑艾的指尖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那現在可以嫁給我了嗎?”


    “你求婚求上癮了?”


    薑艾笑得有點甜蜜,又有點無奈。她才不想告訴許小白,其實在她瀕臨絕望的那一刻,被他抱進懷裏時,她不僅僅是感動了,還有可以托付的安心與踏實。不過臭小子太容易嘚瑟,這話一出口,養病這幾天她就別想安寧了。


    “隨你怎麽想,嫁不嫁?”


    “咱倆現在私下把婚事給定了,許叔叔一定會氣死。”


    “放心,老爺子那體格倍兒棒,別說私訂終身,就是私奔也氣不死。”


    “別貧了,我問你啊,你再沒事瞞我了?”


    薑艾原本是為了岔開他的話題,許嘉言卻猛地僵住了,他們彼此都太過熟悉,想掩飾都掩飾不過,而且許嘉言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對薑艾不再做任何隱瞞。


    他鼓起了勇氣:“薑艾,陳鳴回來了。昨晚他也在,受了點傷,現在在二樓的病房。”


    薑艾整個人都僵硬了,繼而苦笑,原來昨晚走廊那兒並不是她看花眼。


    “其實我聽小汐說起過,她在遊樂場碰到了陳鳴。”


    她嘴角的苦澀讓許嘉言心底發酸,可他還是原原本本把昨晚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薑艾,包括陳可欣的電話,還有僵持階段陳鳴忽然的出現救場。


    “傷得厲害嗎?”


    “大多是皮外傷,有輕微腦震蕩,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薑艾的腦海飛快地閃過了許多畫麵,最終用盡力氣才擠出輕輕一個“好”。


    許嘉言起身去取輪椅,一向挺拔的脊背顯得有點頹然,薑艾突然拉住了他的指尖,輕輕說道:“嘉言,他隻是我在二十歲時留下的一個遺憾,當初我太年輕,的確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不過作為男友,你可以自信一點,而且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不去的。”


    薑艾說的並不是假話,對現在的她而言,嘉言的感受更重要,如果要見陳鳴,在小汐不小心透露他信息的時候,她就主動去見了。而且她和陳鳴的往事不是他們任何人所猜測的樣子,這輩子,她最需要勇氣的事,大概就是再次站在陳鳴麵前。


    她坦然的態度安撫了許嘉言惴惴不安的心,可是想到昨天夜裏,陳鳴兩眼赤紅搏命衝過去的模樣,嘉言心中長歎了口氣,十二年都過去了,有人依然長情。


    “不去你還得想著,那我才真吃醋,放心吧薑大姐,我自己會調節。再說了,我年輕力壯、風華正茂,還怕個老男人?”


    許嘉言把人抱到了輪椅裏,推出了房間。


    樓道的拐角處,薑淩汐正不依不饒拉著滿臉無奈的溫正楠在說著什麽,她忽閃著眼睛,有點淩亂的鬃發俏皮地飛舞著,長外套裏厚毛衣配著牛仔短褲,緊身的長襪掛在膝蓋邊,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腿來,胸口快貼到溫正楠身上,可憐一本正經的溫正楠被她逼得步步後退,簡直要舉雙手投降。


    許嘉言故作輕鬆地笑了起來:“你有沒有覺得,他倆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不搭。”


    薑艾也笑了,笑容裏有點恍惚,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那麽固執地纏著在她跟前大氣都不敢出的陳鳴,眼睛裏滿滿地都是全世界都屬於自己的自信,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受傷,也不懂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薑艾所在的房間是醫院的頂層,同層隻有兩間為對隱私要求極高的特殊病人準備的病房,現在都空著,連電梯都需要刷過特製的卡片才能按亮。


    下到二樓,許嘉言把薑艾送到陳鳴病房的門口,就體貼地坐到走廊那頭的電梯邊去了。


    一門之隔,薑艾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知道嘉言沒有離開,也想表現得平靜一點,可想到裏麵病床上躺著的人,她有掉頭就逃的怯懦。


    “嘉言,他看起來情緒還好嗎?”


    薑艾忽然沒頭沒腦問道。


    情緒?許嘉言也吃不準該怎麽回答,隻能如實說:“他被打到了頭部,基本是在昏睡。”


    聽到人還沒醒,薑艾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推開了門。


    房間裏隻有陳鳴一個,果然還睡著,他弓著背,身影瘦削,依然英俊的麵孔因為瘦到顴骨高聳,顯得蒼白而蕭索,眼角和額頭已經有了細紋。


    薑艾愣住了。


    十二年都過去了,他和她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這個人曾經承擔了她對於愛情所有的期盼,卻在她經曆一個畢生難以忘記的噩夢之後,消失在她的人生裏。


    隔著長長的走道,許嘉言看到薑艾的輪椅始終停在了門口,他從來沒有看到薑艾用那樣複雜的眼神看過一個人,他想象過許多薑艾和陳鳴重逢的場景,他唯獨沒有料到,薑艾甚至不敢進去。


    那是薑艾!從不退縮的薑艾呀!她整個人連同扶著輪椅的手臂都後趨著,是要退離的姿勢,十二年過去了,她居然連站在那個人麵前都做不到。


    有那麽一瞬間,許嘉言幾乎要屈服了。


    相隔了這麽多年,除了還愛著,還有什麽讓他們甚至都不敢出現在彼此麵前?他知情識趣一點,是不是該成全——


    隻是許嘉言的性格從來就做不了委曲求全的退出者,他光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到苦盡甘來,憑什麽陳鳴一回來,自己就得讓?不讓!一步都不讓!


    他“噌”地站了起來,他就是小氣!愛吃醋!枉做小人他也不要給那兩人“相對無言執手淚兩行”的機會。


    就在許嘉言想跟進屋去做電燈泡的那一刻,薑艾忽然費力地推動輪椅,退了出來。她急切地向電梯移動,隔著十餘米的距離,嘉言也看到她完全失去了血色的正臉,甚至連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嘉言,回去吧,我還是不見他了。”


    薑艾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許嘉言,他來不及細想,身體先一步執行了她的話,把人推進了電梯。電梯裏的兩人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回到房間,薑艾一言不發,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裏,像驚惶的小獸一樣,緊緊蜷縮成了一團,喉間甚至發出了低低的嗚咽。


    薑艾很後悔,她覺得在答應和嘉言在一起的那天,不該被他的話感動,也因為難以麵對,沒有把所有事情說破。而現在陳鳴忽然出現在她麵前,帶著顯而易見的憔悴和滄桑,她的愧疚、恐慌,還有那些曾經甜如蜜的往日,以及邪惡血腥的意外交雜著,讓她的心裏亂成了一鍋粥,這種清醒時都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局麵,她已經太久沒有麵對,一時間下意識隻想躲起來。


    嘉言能感覺到薑艾的痛苦,他覺得自己喉嚨也在發苦,十分鍾前她還微笑著拍著他,說作為男友他可以自信一點。可現在他站在床邊,看著她拽緊被角用力到近乎痙攣的手指,覺得她離自己那樣遙遠。


    “對不起,嘉言,我想一個人靜靜。”


    許嘉言的手已經快觸到被子,聞言又頹然地放了下來,果然還是不行呀,從機場看見陳鳴那一刻他就知道,最大的障礙回來了……許嘉言苦笑著,彎腰隔著被子抱了抱她,薑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在安撫他,更像在安撫自己。


    “嘉言,我休息一晚,明天,明天我把所有的事都解釋給你聽,你別胡思亂想。”


    許嘉言笑著揉了揉她散落一枕的長發:“好,你也別胡思亂想,我回去給你做點好吃的,有什麽事你喊小汐。”


    他已經等過了十二年,也不在乎再等多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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