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著說罷此言,淩寒鉤就要轉身離開,楊昆卻已激動萬分,聞言雖是一愣,不過看他要走,楊昆腳一步就邁了上去,樣子如此著急,急切的氣勢就如同一頭腳生烈火的驚馬朝淩寒鉤衝去,以致於在他和淩寒鉤之間的客人馬上閃出一條道來,但楊昆卻沒有衝過去,他的腳凝固在了地麵上,因為淩寒鉤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裏麵絕沒有半點溫情,有的隻是黑霧般的鄙夷和寒冰般的恨意,似一計冰雪巨錐一擊把楊昆的烈火驚馬打成粉末,把楊昆的雙腳牢牢的凍在了那裏。


    看到這樣的眼神,楊昆吃驚。


    但轉瞬間,一種恍然大悟的神色爬上了他的臉,頃刻間,內疚神傷的從他臉上的每塊肉中滲透了出來,如此沉重,如此羞愧,楊昆對著淩寒鉤的眼睛,頹然的垂下了他的眼睛,垂下了他的頭。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隻有淩寒鉤“沙沙”作響的腳步漸行漸遠。


    “楊先生,你可是遇上了老朋友?”一起而來的千裏鴻第一個打破了這靜寂。


    一語驚醒了楊昆,他猛地扭過身子,咆哮著向高坐上座的丁曉俠——他的夫人喊道:“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楊昆和丁曉俠是夫妻,但大家都看的出來他們更多的是主仆關係,猛可裏一向溫文爾雅的楊昆如同瘋虎一般向丁家的第二號人物咆哮,賓客們倒像是自己中了一隻弩箭,無不瞠目結舌的木立在那裏。


    看著楊昆血紅著雙眼,青筋亂跳的太陽穴,牛般呼呼的喘氣,丁曉俠皺了皺眉頭,厭惡的掃了他一眼,索性別過了頭不去看他。


    旁邊丁曉俠的隨從看事情不妙,忙道:“姑爺不要急。淩君楚的事情前些日子長樂幫才知會我們,原來他沒有死而是…..”


    聞聽此言,楊昆也無暇再多聽解釋,轉身欲走,就在此刻,丁曉俠回過頭來,冷冷的朝楊昆的背影說道:“他現在是長樂幫的人了。”


    這話讓楊昆渾身一頓,但他仍然一撩袍角,也不再顧及風度禮儀,竟然朝淩寒鉤走的那個側門狂奔而去。


    過了好一會,賓主才回過神來,趕緊招呼各位入座,被剛才的一幕一鬧,大家不由得對議論紛紛起來。


    連剛到的千裏鴻也對剛才這一出很感興趣,返身朝身後的隨從低聲詢問淩寒鉤是什麽人。


    江湖很大,也很小。這個江湖裏的人總會被某些人知道,哪怕十幾年、幾十年前的事情也一樣,不一會低低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起來,大家都朝丁曉俠看去,她卻麵色如常,微笑著像男子一樣向千裏鴻敬酒。


    原來以前大家不知道淩寒鉤的出身是以為此人原本不叫淩寒鉤,而是叫淩君楚,原來也不是用普普通通的刀,而是以一對長短不同的陰陽鉤出名,而兵器就像武林中人的另一個名字。


    他不僅名字、兵器都變了,相貌也為風霜所刻,哪還有當年和楊潘安行走江湖的那個風liu俊才的影子,加上又隱姓埋名這麽多年,所以沒人識他出來。


    他是楊昆父親的徒弟,也是楊昆當年的八拜之交,和楊昆父子感情之深同如親生。當年也是轟動江湖的人物,楊昆父親舉義失敗的那次大戰中,除了楊昆力竭被擒,隻有他被打落懸崖冰河,生死不明,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力戰而死。


    其後,包括楊昆父親在內的十七個首犯的首級被懸於城門示眾,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丁家懷疑是淩寒鉤所為,曾經在全武林通緝他。但一直沒有所獲,都想他肯定死了,竊首級者另有其人。


    誰料想他竟然真活著,並且入了長樂幫,並且在最近靠著長樂幫的勢力,重新洗脫了過去,再次現身江湖前台!


    嶽中巔聽了之後,背上的傷又開始痛了,他可是對長樂幫沒什麽好感,看淩寒鉤不在,於是風言風語的說道:“嘖嘖,沒想到長樂幫什麽人都要啊。我們華山挑人看出身,隻有品德優良的才收納,浪費了多少人才?”


    在上座酒桌的一眾人都是精明人,馬上都聽得嶽中巔挖苦長樂幫,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微笑,沒料想千裏鴻倒馬上開口了:“嶽同道,我倒是佩服長樂幫佩服的很。看看人家從五兄弟起家,靠勇悍絕倫的拚殺打下如此大的家業。近五十年來,也隻有長樂幫做到了這一點。”


    “嗬嗬,我也佩服他們的很啊。不過在座的各位肯定知道,除了長樂幫,當年丁家也是這麽打出來的家業呢。我敬佩他們敬佩的很呢。”嶽中巔見風轉舵,忙不迭的把丁家拉了出來。


    丁曉俠微微一笑道:“沒有萬世的朝代,當然也沒有萬年的門派,老門派消亡,自然有新門派出來頂替其位,四大家族和長樂幫都是這麽來的,但我一直很佩服你們武當和少林呢。”


    “哦?大姐佩服我們什麽?咱們倆家是鄰居,互相知道底細,近年來你們賺的可比我們多多了。”千裏鴻反問道。


    丁曉俠嗬嗬一笑,說道:“我就是敬佩你們這兩個門派不像我們丁家,天天算盤亂響,銅臭滿院,你們將來不是入位列仙班就是升極樂世界,哪像我們這些紅塵中人,各路神仙都拜,死後卻不知道誰會要我們?”


    丁曉俠一句詼諧的調侃,讓大家都笑的合不上嘴。


    沒想到千裏鴻卻當真了,認真的說道:“武當和少林一樣,也是分入世和出世的,雖然太上老君服侍的好,但講入世,也是武林的一部分,不過卻……所以我很欣賞長樂幫,雖然離得不遠,但隔著丁家,又礙於慕容世家…不,應該是慕容秋水的麵子,一直沒有拜訪過,我早就想和長樂幫好好的談談了,沒想到卻又被慕容秋水搶….咳咳,這次去濟南,振威商會的兩個會長一個在揚州,一個在你們這,韋掌門,麻煩你幫我和淩寒鉤定個時間,我想會晤一下。”


    聽千裏鴻言語屢屢提及慕容秋水,而且言辭不善,大家都想起了江湖上關於千裏鴻想超越慕容秋水的傳聞,但千裏鴻說話做事卻有些不老練,還像個少不經事的少爺,看來因為他出身太好,對江湖的理解與血戰成名的慕容秋水以及惹事曆練的丁玉展相比都還有些差距,不過念及他是武當掌門蒼翠道長的獨子,所以每個人麵上都含笑唯唯諾諾。


    就在這時,丁玉展帶著一眾手下和王天逸大搖大擺的回來了。王天逸抬頭一看,席上最上座已經有另一位公子和丁曉俠平起平坐了,此人年紀輕輕,和自己以及丁玉展年紀相仿,麵色微黑,穿著倒是穩重之至,神態也是導規循矩、目不斜視,隻不過卻盯上了丁玉展。


    “耶?你怎麽來了?”看到千裏鴻,丁玉展一愣,嘴裏卻這樣說道,好像看到了不速之客。說著,不理姐姐的嗬斥,也不向千裏鴻行禮,自顧自的幫王天逸拉開了椅子。


    “你能來得,我自然能來!”和丁玉展漫不為禮對比強烈的是,千裏鴻還是站起來朝丁玉展行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不過行禮時,脖子仰得很高,以致下巴指定了丁玉展,語氣裏也含了點怒氣,一副明顯的受了侮辱的架勢。


    “你能來,你能來。”丁玉展微笑道,仰坐在椅子上,一轉調門說道:“聽說你不是走了去濟南了嗎?怎麽又回來了?是不是聽說慕容老二來過,所以你又回來了?”


    “哼!我和他有什麽關係?”千裏鴻鼻子裏不屑的一響,反唇問道:“你呢?最近又挑戰了幾家?說出來給我見識見識。”


    “你有興趣嗎?”丁玉展一聲冷笑:“你的目標是當什麽巨頭,我一個小俠客的幾次行俠仗義能放進你的巨眼裏嗎?”


    丁玉展和千裏鴻上來就是一陣你來我往的嘴仗,又讓大家目瞪口呆。


    原來丁玉展和千裏鴻因為地位相若,倒是老相識,但年紀大了之後,千裏鴻翻閱武當的曆史看上了癮,對當年武林中隻有武當、少林、昆侖三巨頭的時期崇拜不已,那個時候武當高手如群星一般閃爍在武林之中,武當精英江湖爭霸的事跡如珍珠一般發著耀眼的光芒,什麽四大家族、什麽長樂幫,那個時候都不過是三巨頭腳下的一群螞蟻。但時代變了,昆侖散了,武當也衰落到和其他六雄平起平坐的地步了,所以千裏鴻暗下決心要把武當帶入江湖頂端,但年輕人都喜歡找朋友述說自己的誌向,很悲慘的,幼小的千裏鴻找了他認為是自己哥們的丁玉展訴說。


    一場爭辯在所難免。


    結果是,千裏鴻的自尊心因為丁家三少爺的不屑大受打擊,而丁玉展的心靈也因為武當少爺的滔滔不絕的辯才蒙上了陰影,下結論說這個人比大姐還煩。


    從此兩個人見麵就是嘴仗,又因為慕容秋水把江湖中有誌於成為雄豪的年輕人都籠罩在了自己黑色的背影下,而丁玉展卻親切的稱他為慕容老二,這樣千和丁兩人更是互相的不屑。碰麵後的嘴仗更是激烈。


    武當跟來的親隨,丁家的大小姐勸了這個勸那個,但丁玉展一副滾刀肉的小流氓模樣,冷言冷語的說個不停。


    正所謂“君子”鬥不過“流氓”,千裏鴻重禮節,有些話雖然心裏罵了幾百遍卻不敢說出來,隻能用一些桌麵上的話和丁玉展鬥,但丁玉展哪管你什麽講江湖禮數、男兒有誌經營四方的屁話,他對他名為行俠實則禍害江湖的行為從來都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而千裏鴻則對丁玉展諷刺他不如慕容秋水、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兩卻實實在在的上了心,這樣的嘴仗千裏鴻怎麽能不落下風?


    最後千裏鴻一張臉上已經黑裏透紅了,他怒目圓睜兩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一直呆若木雞的賓客們馬上一陣驚呼。就在這時,丁曉俠一聲厲喝:“丁!小!三!”讓所有的喧嘩都停止了,然後丁大姐指著丁玉展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給!我!馬!上!出!去!”


    “走就走!”丁玉展拉著王天逸就走,身後跟了一串黃衣高手。


    “千兄弟,莫和我家那混小子計較,”丁曉俠趕走了弟弟,扭頭笑道:“看看他以前的朋友,唐博現在給家族做事做的多好,你就更不用說了,最近擊滅幾個黑道匪幫,威名大振啊,唉,我們家這個活寶,不提了,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大姐,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千裏鴻說道


    “你說。”


    “男兒應該胸有大誌,你們丁家也是武林七雄之一,看玉展這樣放….,唉,我實在是心痛啊。”


    “是啊。我和爹爹都快頭疼死了。”丁曉俠笑著舉杯,心裏卻罵道:“你算什麽東西?!”


    “他算什麽東西?!這樣說少爺!”酒席散了之後,在回去的路上,呂飛虹恨恨的向丁曉俠說道。


    丁曉俠一聲冷笑:“他倒是有大誌啊,不過是拿了幾個小門派開刀。難不成還真指望武當再把武林踩在腳下?做夢去吧!”


    青城的一隅,長樂幫下榻的貴賓院子門外,守門的長樂幫手下很為難的對楊昆說道:“對不起,楊先生您還是請回吧,我們淩會長身體不適,不見客。”


    看著那黑黝黝的院牆,楊昆仰麵長歎一聲。這種牆不會放在高手眼裏,越過它就像邁過自家門檻一般的輕鬆,但邁過它又有什麽用呢?楊昆知道擋住自己的牆卻不是這泥土燒成的磚牆,而是一道飛鳥興歎的天塹。


    看著那長樂幫手下,楊昆好像老了三十歲,通紅的眼圈裏漸漸濕潤了:“你在通報一次,告訴淩君楚,他不見我我是不會走的。”


    “您還是請回吧,他不會見您的。”那手下歎道。


    聞聽此言,楊昆高高的仰起了頭,在他眼裏湛藍的天空是一片的黑暗,無數條黑氣從那裏湧出,像一團黑蛇撲向自己,包圍著自己,擠壓著自己,他的拳頭越捏越緊,緊得青色的血管好像馬上要爆開,胸腔裏咯咯的響著,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進了脖子,他喉嚨裏低低的叫了一聲:“父親!兄弟!”


    “您說什麽?沒事….”那長樂幫手下話還沒說完,隻見楊昆的頭猛地放了下來,那臉上是一種憤怒與悲傷交織在一起的可怕表情,接著就是一拳打在了這守門人臉上,把他打飛了出去。


    長樂幫特有的警訊響起,淩寒鉤帶來的十幾個高手從這個院子四麵八方蜂擁而出,而他們卻罕見的猶豫了,因為他們的對手雖然隻有一個闖進院子的人,還是赤手空拳的,但卻是丁家的姑爺楊昆。


    他們抽出兵刃圍了上去,卻互相看著,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啪”的一聲,楊昆小臂如三節棍一般把一個敵人打飛了出去,“出去!出去!”一個刀手挺著長刀一麵叫著一麵對著楊昆跑了過來,但楊昆卻用胸膛迎著那雪亮刀刃衝了過去,在刀手慌不迭收刀中,楊昆的手臂越過刀身把他打翻在地。


    “君楚!君楚!出來見我!”楊昆一邊大叫,一邊勢如瘋虎一般對著正屋衝去,對身體四麵八方而來的刀刃視而不見,不管前麵擋的是長刀也好,是利劍也好,是鐵棍也好,是短戟也好,楊昆一概用胸膛去擋,然後就是一計最普通的長拳直擊。


    無論誰看到,都會覺的這個攻擊者是想自殺。


    但他沒死,因為沒人敢殺他。


    “抱住他!”有人反應過來,扔了兵器空手撲了上來。


    轉眼間七八條大漢飛也似的撲了上前,七手八腳的抱住了楊昆,但此刻的楊昆力量大的嚇人,嘴裏的聲音也不像人聲,“君楚!君楚!”的聲音如同鬼魅廝吼,整個人如同瘋子一般,七八個長樂幫的高手自己擠做一團,慌亂之下竟然扭不倒他!


    “放開他!”一聲大吼,淩寒鉤已經走到了堂前。


    看著頭領出來,幾個大漢猶豫的放開了手,楊昆則大叫一聲把身前的人推飛了出去,朝著淩寒鉤就衝了過來。


    楊昆勢若瘋虎。


    十幾個高手都攔不住的瘋虎。


    但淩寒鉤隻用了一根手指就攔住了他。


    他對著楊昆伸出了食指,楊昆立在了那裏,好像他和淩寒鉤之間豎起了一道萬丈的冰牆,可以看得到,但卻絕不可能觸及他,連到他身前都不能。


    “君楚!”楊昆麵容因為悲痛扭曲了,雙手十指彎成了雞爪一般的形狀,無助的向上舉去。


    “你有臉見我嗎?”淩寒鉤話很平緩,但冷的好像吐出了一塊冰,“呯”然一聲摔碎在了楊昆麵前的地上。


    楊昆看著淩寒鉤,他的臉好像一麵土牆崩裂了,他慘然一笑,雙腿一彎,跪在了淩寒鉤麵前。


    “會長,我看楊昆有點瘋了,要不要通知丁家的人?”一個手下靠近淩寒鉤低聲稟告道。


    “滾!”淩寒鉤猛然扭臉對那手下咆哮起來,這時長樂幫的人才看到他們的會長竟然和楊昆一樣的不正常了:眼眶紅腫、聲音嘶啞、整張臉都在波浪一般的起伏,眼睛裏透出的他們從沒見過的悲蹌。


    “都給我滾!”淩寒鉤瘋子一般彎腰廝吼著,手下們遲疑著恐慌著離開了這院子。


    很快,這個院子裏隻剩下孤零零的兩個男人了,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淩寒鉤抹去了眼裏的淚,聲音裏卻仍然帶著哭腔,他對著地上的楊昆大聲的叫道:“你有臉來見我?哈哈!哈哈!”


    “你父親和那麽多兄弟都死了!你卻投靠了仇人,苟活在這世間!哈哈!”淩寒鉤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院裏回響。


    跪在那裏的楊昆沒有說話,這個江湖的豪強抽泣起來,男人哭的聲音如同黑夜裏的梟聲,如同抽拉的鋸齒切割著四周震顫的風。


    “當年你父親對我們說,世間最高的俠義就是鏟除不公,我們為了這理想發下誓言要舍身求義、死而後已!你忘了嗎?你為什麽不去死?!你不是男兒嗎?!”淩寒鉤指著楊昆大叫道,眼裏卻是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君楚,”楊昆哭著抬起頭,說道:“首級是你收走的吧,父親和兄弟們的墳在哪裏?”


    “我告訴了你有用嗎?!”淩寒鉤圍著楊昆大步的轉圈,雙手揮舞悲憤的叫道:“你有臉去見他們嗎?!你敢去見他們嗎?!”


    說著,淩寒鉤一下單腿跪在了楊昆麵前,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說道:“我們都會下地獄,而他們在天上,你永遠見不到他們了!死了也別想見到!”


    “我能見到!”楊昆倏地抬起了頭,他抱住了淩寒鉤的腿,反複的叫道:“告訴我!告訴我!”


    “你能?”淩寒鉤哭著冷笑著,一把打開了楊昆的手,說道:“我都不能!你能?因為長樂幫的易老幫我把首級偷了出來,為了這個,我放棄了複仇和夢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賣給了長樂幫!我都要下地獄,你能見到他們?!你這個畜生!”


    說著淩寒鉤抽泣著站起身來,一腳踹倒了楊昆,楊昆哭著拉住了淩寒鉤的腿:“我不是畜生,兄弟!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沒有二話,但是你一定要把他們的葬身之地告訴我!”


    ……


    楊昆扶住了大門,回頭望去,院裏已經空無一人,淩寒鉤已經進了屋子,緊緊的閂上了門,好像那把木的輕輕一推就會斷的門閂是長城一般,可以把楊昆和過去的苦與恨都擋在外邊。


    “我沒有淚,我不會再流淚。”楊昆淚如雨下,他夢囈一般的囁嚅著:“兄弟,我不怪你不原諒我,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怕死,我想死,死反而是一種解脫,我想你們。”


    “我沒有淚,我不會再流淚。”淩寒鉤淚如雨下,他躲在屋裏,撫mo著懷裏的牌位,夢囈一般囁嚅著:“老師,兄弟們,今天我看見楊昆了,他要去見你們,你們原諒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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