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五十人作一標。


    一標遊弩手的戰力遠勝尋常三百甲士,北涼遊弩手可做斥候之用,卻不是所有斥候都能夠成為千人選一的遊弩手。這一次,標長不用發話,李翰林和標內兄弟就察覺到不同尋常,絕非往常深入龍腰州腹地的小規模接觸戰,李十月幾個將種子弟都躍躍欲試。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娘的,等了好幾年,總算等到大戰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除了糧草,必然還有大量偵查軍情的斥候,像撒豆子一般撒在大軍前方,隱匿行蹤,悄悄斬草。作為北涼軍寵兒的精銳遊弩手,有資格佩有最鋒利的北涼刀,持有最具侵徹力的輕弩,騎乘爆發力最好的熟馬。所有遊弩標騎俱是馬蹄裹布,低頭伏背往北奔襲,李十月性子急躁,加快馬速,比標長隻慢半個馬身,悄聲問道:“標長,瓦築方向?那兒可是龍腰州第一軍鎮,咱們後頭跟了幾萬兄弟?”


    標長轉頭瞪了一眼,本不想回答,想了想,沉聲道:“少廢話,記住了,這次遇上北蠻子那邊的馬欄子,不用留活口。腦袋都不用去割,別耽誤了軍情!遇上大軍則返,其餘別說欄子,就是一股三四百人的北莽建製騎兵,咱們也要拚掉。怕不怕死,怕死趕緊滾蛋。”


    李十月罵道:“怕你大爺!”


    戎馬二十年的標長顯然心情極佳,破天荒笑了笑,玩笑著多說了一句道:“老子真就是你大爺,這些年給你們這些兔崽子又當爹又當娘。”


    連標長那根讓人皮開肉綻的皮鞭子都習慣了,更別提標長的罵罵咧咧,再說標長其實也沒說錯,李十月所在這個曾經被嘲諷為紈絝標的遊弩標,標內輕騎,入伍前少有溫良恭儉的好人,都是地方郡縣上作威作福慣了的將門子孫,偶有與人無害的,骨子裏也傲氣,進了標,一樣給拾掇得規規矩矩,標長就算放個屁,都比自家那些官居高位的老爹苦口婆心來得管用。李十月眼神熠熠,不敢跟標長嘮叨,緩了緩馬速,跟李翰林和那重瞳子陸鬥並駕齊驅,嘿嘿道:“給咱們猜中了,還真是場大戰。”


    李翰林沒好氣道:“閉嘴,要不要打賞你一塊竹片?”


    李十月急眼道:“你當老子是雛兒,這玩意是新斥候管不住嘴才用的,我丟不起那臉!”


    “你跟雛兒其實也差不遠。”陸鬥冷冰冰說道。


    李十月漲紅了臉,正要罵娘,不過很快就焉了。標內軍功累積,這位重瞳子早已與標長副標平起平坐,也就李翰林能比上一比。經過幾場實打實的交鋒,陸鬥戰功顯赫,已經完全融入標內,雖說依舊沉默寡言,但連起先王八瞪綠豆的李十月都引以為兄弟,恨不得將妹妹雙手奉送,陸鬥跟李翰林李十月等人的關係都算極好,他馬鞍懸掛有一隻矛囊,插有十數枚短矛,遊弩手本就人手一支勁弩傍身,連標長都好奇詢問,陸鬥那強脾氣,每次都裝憨扮傻,一問三不知。


    李十月不再嬉皮笑臉,伸手係緊了軟皮頭盔在脖子上的繩帶,深深勒入肉中,非但沒有膈應骨頭的感覺,反而有種熨帖的熟悉感。記得初入北涼軍,尚未有資格騎馬演練,隻以步卒身份熟悉軍陣,一天下來就散了架,第二日再穿上那件才不到二十斤重的鎖甲,真是全身上下火辣辣疼痛,李十月扯了扯嘴角,怎麽就稀裏糊塗當上了遊弩手?當年自個兒在郡裏仗著武力為非作歹,常年負傷,雖說不怕疼,可終究還是怕死的。大概是因為被爹親自送入軍旅,望見他對著那名據說是世交關係的將軍事事諂媚,臨別前父子一番攀談,李十月還罵老爹沒出息,都是正四品官員,怎就當起了孫子。那會兒死要麵子一輩子的爹竟是也沒有反駁,隻是拍了拍李十月的肩膀。誰不怕死,但李十月更怕丟人。也許是那一刻起,李十月就想要風風光光撈個將軍回家,最不濟,也要風風光光死在沙場上。


    李十月吐出一口氣,眼神堅毅。


    涼莽邊境西線,是出了名的外鬆內緊,互成口袋,引敵入甕。就看誰有膽識去那一大片百戰之地割取腦袋攢軍功了。


    李十月這一標終於遇上了北蠻子,是一股精銳騎兵,比起北莽猛將董卓一手調教的烏鴉欄子隻差一籌,關鍵是對付人數達到了兩百,為首一騎鮮衣罩重甲,手無槍矛,隻配一柄華美莽刀。跟李翰林陸鬥三騎潛伏的李十月知曉這是北莽校尉巡邊來了,北莽皇帳宗室成員和王庭權貴子弟隻要關係足夠硬,都會按上一個花哨頭銜,跟幾位大將軍借取兵馬往南縱馬,回去以後就好與人炫耀,至於帶兵人數多少跟家底厚度一致,北涼的遊弩手最喜歡這類不知死活的花瓶角色,撞上了就是一頓砍殺,不過往往都是不到百騎護駕,今天這一位意態閑適的年輕世家子顯然出身極為煊赫。率先查知消息三騎不敢輕舉妄動,李翰林是伍長,命令李十月一騎回去稟告軍情,他和陸鬥繼續遠遠盯梢。


    涼莽雙方尋常斥候都各有暗號,口哨近似鳥鳴,不過這二十年相互對峙,探底也都已差不多,聯絡方式也就不得不千奇百怪,比較春秋時期許多蹩腳斥候鬧出的笑話,不可同日而語,例如雙方突襲,早已犬牙交錯,由於暗號雷同,直到近身親眼相見,還差點當做自己人。涼莽邊境上的遊弩手和馬欄子,是當之無愧天底下最狡猾也是最善戰的斥候。李十月捎回標長的軍令:既然敵人執意繼續南下,那到嘴肥肉,要麽全部吃下,要麽把自己噎死,沒有其它選擇!


    說是北蠻子,其實姑塞龍腰兩州多是春秋遺民,軍伍甲士的麵孔也跟北涼幾乎無異。


    麵對毫無征兆並且悄無聲息的偷襲,兩百北莽輕騎沒有亂了陣腳,副將勒馬轉身,來到那名青年皇室宗親身邊,竊竊私語,用王庭言語交流,年輕男子挑了一下眉頭,臉上布滿譏諷,似乎搖頭阻止了副將的建議。初見北涼遊弩手以稀疏兵線呈現圍剿態勢,勁弩如飛蝗,年輕將軍嘴角譏笑更濃,除去快速兩撥弩射,當幾個方向同時短兵交接,己方騎兵都給那批北涼騎毫無例外抽刀劈殺,他才皺了皺眉頭,不過仍然毫無退卻的念頭,一手按在馬背上,輕輕安撫聞到血腥味後戾氣暴起的戰馬,副將則憂心忡忡,他除去鮮亮鎧甲異於普通士卒,其餘戰陣裝備如出一轍,單手持矛,腰間佩刀,馬鞍前有一擱架,用以放置兵器,若是長途行軍,馬鞍側麵或是後麵可再添掛物鉤,弓弩與箭囊便安置此處。


    年輕人看得興致勃勃,完全不介意自己兩百騎竟然沒有搶占優勢。更讓副將在內的親兵都去廝殺,他獨留原地,觀看這一場馬速快死人更快的血腥絞殺。


    真實騎戰不是那些演義附會而成的戰役,既無兩軍大將腦子被驢踢了才去陣前捉對廝殺一番,誰輸誰就兵敗如山倒,也極少出現大將在陣中停馬不前,給人圍攻依舊在馬背上槍矛如雨點刺殺敵人的場麵,數千騎尤其是萬人同時衝鋒而動的宏闊騎戰,除了潑灑箭雨,接下來就是一種相互通透侵徹如刀割的巨大傷害,一騎掠過,就要盡量往前奔殺,哪怕戰馬能夠多扯出一步距離也要拚命前衝,一矛刺殺過後,因為矛不易拔出,就要棄矛換刀,速度才能贏得衝擊力,陣型急速推移中,若是己方一騎無故停滯,成為木樁,就是罪人。


    如斥候這樣的小規模騎戰,宗旨不變,不論追殺還是撤退,仍是速度第一,但是斥候則具備更多發揮個人武力的餘地。


    將領鐵甲過於鮮明是大忌,一則大多甲胄鑲金帶銀十分華而不實,二則過於引人注目,就跟求著敵人來殺一樣,這名不是姓耶律便是姓慕容的皇帳成員根本沒這份覺悟,很快就有北涼兩名伍長模樣的遊弩手撕裂本就不厚的陣線,衝殺而至。年輕騎將不急於拔刀,等到一柄北涼刀劈至,這才抽刀如驚虹,莽刀撞飛涼刀,順勢斬斷那名遊弩手伍長的胳膊,再撩起,劃破脖頸,血流如注,扔不罷休,削去臉頰,他那一騎巍然不動,瞬間死絕的伍長一騎擦身而過,他在收刀前不忘拿刀尖輕輕一戳,將那名百戰不曾死的伍長屍體推下馬背,他看也不看一眼屍體。


    一連串連綿招式很花哨,但到底還是殺了人,他身負高超技擊武藝,超出騎兵範疇許多,也就有這份資格。


    他抖腕耍了一記漂亮旋刀,用南朝語言淡然笑道:“同樣是天下最出名的的曲脊刀,原來北涼刀不過如此。”


    馬戰注重速度,還在於棄劍用刀,尤其是涼莽雙方的軍隊製式刀,兩種刀皆是曲背微彎,借助戰馬奔跑帶來的衝擊力,推劈而出,接觸敵人身軀,刀刃瞬間就可以帶出一個巨大而連續的曲麵滑動,切割力驚人,且即便誤砍甲胄也不易脫手,便於收刀再戰,這是同等重量直脊刀絕對達不到的效果,這也是北涼刀能夠名動天下的原因。一柄北涼刀的曲度厚度以及重量,都近乎完美。北莽刀則幾乎完全照搬北涼刀而成製打造,隻是刀身更長,曲度更大。步戰當然是直脊刀更優,隻不過不管是北涼三十萬鐵騎還是男子人人可控弦的北莽,誰不是以騎戰解決一切戰事?


    戰事一觸即發,沒有誰能夠幸免,雙方共計不過三百餘人,陣型遠遠算不上厚實,因為北涼遊弩手取得偷襲的先機,一撥急促交鋒,成功殺去三十幾名北莽騎兵,而後者又無法在第一時間在第一線聚攏兵力,第二撥接觸戰發生時仍有約莫六十北莽騎無法有效出刀,故而其後廝殺,仍是北涼遊弩手占優。按照白衣陳芝豹堪稱膾炙人口的兵法闡述,優勢累積就在點點滴滴,隻要後期將領謀劃不出現大昏招,開局便可以注定了結局。


    那名北莽皇室一夾馬腹,戰馬極為優良,爆發力驚人,瞬間就進入巔峰衝刺狀態,一刀就將一名北涼遊弩手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其刀勢之迅猛,掄刀幅度之大,可見一斑。


    廝殺沒有平民百姓想象中的喧囂,隻有死寂一般的沉默,殺人傷人如此,墜馬陣亡更是如此。


    李十月徹底殺紅了眼。


    就個人戰力對比,遊弩手穩勝一籌,隻不過那名北莽年輕將軍參與戰事後,所到之處,輕輕鬆鬆就留下了七八具北涼騎兵屍體。


    遊弩手標長從一顆頭顱中抽刀,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名北莽青年騎將。


    每逢死戰,先死將軍,再死校尉,後死標長伍長。


    這是北涼鐵律。


    這裏是他的官最大,沒理由不去死。


    若是這些年僅僅為官帽子而搏殺,他早就可以當上將軍退去邊境以外的北涼州郡養老享福了。


    一次擦肩而過,憑借武力碾壓一切的年輕人咦了一聲。


    這名北涼騎兵竟然沒死?


    標長不光虎口滲血,肩頭更是被北莽刀砍去大塊肉,但這名老卒仍是順勢劈殺了一名年輕人身後的北莽騎兵,衝出幾十步後,轉頭繼續展開衝鋒。


    第二次兩馬擦肩,標長被一刀破甲,肚腸掛滿馬鞍。


    標長轉身再度衝鋒前,撕下一截衣衫,一擰耍,綁在腰間,麵無表情繼續衝刺。


    已經斬殺四名敵騎的李翰林看到這一幕,咬牙切齒,不顧周圍追殺,策馬奔去。


    北莽年輕黃胄一刀將標長攔腰斬斷,轉頭望著滾落地麵的屍體,獰笑道:“廢物,這次爺不陪你玩了。”


    他繼而抬頭,眾覽全局,尋思著再挑幾個值得戲耍的家夥下手,至於身邊隨行兩百騎能留下多少,漠不關心。


    相距十步,李翰林高高躍起馬背,雙手握刀,朝那王八蛋一刀當頭劈開。


    那人輕描淡寫舉刀格擋,連人帶馬一起後撤幾步,但也僅限於此,嗤笑一聲,也不欺負對手沒有戰馬,幹脆翻身下馬,一同步戰,有北涼弩箭激射麵門,被他頭也不轉一手抓住,擰斷丟在地上。


    李翰林吐出一口血水,盯住這名勁敵。


    一馬躍過,李翰林露出一抹錯愕,竟然是那姓陸的重瞳子。李翰林被陸鬥彎腰拎上馬背,而陸鬥自己則背囊下馬步戰,朝那北蠻子狂奔而去。


    同時一枝短矛丟擲而出。


    短矛去勢洶洶,殺死遊弩手標長的年輕人拎刀卻不用刀,極為自負,伸手就想要握住那枝小矛。可惜他沒能得逞,短矛劃破手掌,帶著血跡刺向他眼珠,倉促扭頭,又給磨破臉頰。


    陸鬥沒有欺身近戰,始終遊曳在二十步以外,擠出一個陰沉笑臉,生硬說道:“我陪你玩玩。”


    第二枝矛擲出,聲勢更漲。


    再不敢托大,下馬的騎將拿北莽刀拍掉短矛,手臂竟是一陣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酸麻。


    那該死的的北涼小卒負囊而戰,囊內短矛不僅飛向他,而且還有閑暇釘入四周北莽騎兵身軀,無一例外都是破顱殺人,更有能耐在二十步圈外優哉遊哉展開遊獵,順便拔回幾枝短矛。


    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的北莽宗室青年已然怒極,顧不得風度,一心想要近戰,把這個無名小卒砍碎。


    他到底是頂尖名師高手帶出來的武人,以一矛穿肩而過的慘痛代價換來了近身機會,距離十步時莽刀氣焰暴漲,再不給他丟矛的機會。


    隻見那斥候小卒子一驚一笑。


    故作驚訝。


    然後是陰謀得逞的森然一笑。


    腦子並不差的年輕皇帳成員心知不妙,隻是不願相信一個會些雕蟲小技的遊弩手能再有通天的本事,依舊執意近身,出刀迅捷。


    陸鬥不再去囊內拾取短矛,一手迎向那柄可以鋒利破甲的北莽刀,手心竟是握住鋒刃,出身王庭皇帳的年輕人心中一喜,驟然傾力劈下,紋絲不動?


    陸鬥手腕一擰,將那把精心打造的北莽刀給硬生生崩斷,然後一拳砸在對手腹部,直接給砸爛了肚腸。


    原本應該在家族庇護下平步青雲的北莽青年當場喪失所有戰力。


    陸鬥雙手攤開,分別扯住敵人手臂,猛然一撕,將這位不知名諱的年輕武將給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鮮血噴灑了重瞳子一身。


    陸鬥一腳踹飛死不瞑目的屍體,他不揮手擦去血跡,也沒有理睬新死之人,返身繼續步入戰場。


    這一場血戰,標長副標三人一齊戰死。北莽兩百騎無一逃脫,根本來不及傳訊。


    伍長李翰林成為臨時的領頭人。


    陸鬥默默撿回全部短矛,再和李十月一同草草埋葬了標長,便站在李翰林身後。


    李翰林平靜道:“傷員南還,帶回軍情。其餘三十六人與我揀選戰馬,繼續向北。我若死,再由陸鬥領著你們向北。”


    這種注定有一方要全軍覆沒的斥候之戰,陸續發生在邊境前線。


    三日後,北莽南境第一重鎮一萬八千瓦築軍,在今年隱隱有趨勢可與董卓齊名的青壯派驍將洪固安帶領下,悉數出城,在遼闊的青瓦盆地與龍象軍展開一場大規模騎戰。


    洪固安剛過四十,翩翩有儒雅氣,運兵卻極為狠辣決絕,不願守城待援,誓要一舉剿滅來犯之敵。


    兵臨瓦築三十裏之外,洪固安才得知是一萬龍象軍,不過這位儒將運籌帷幄之後,對麾下領軍猛將說了一句敬候佳音。便灑然坐在城頭,擺設棋局,與一名棋壇國手談笑風生。


    瓦築軍兩倍於龍象軍。


    豈有不勝之理?


    洪固安認定一旦棋盤獲勝,城外亦是獲勝,必定會成為一樁千古佳話。


    青瓦盆極為利於騎兵衝鋒。


    雙方聲勢盡浩大。


    春秋北奔遺民大多數都已經有下一代子嗣,老人都感慨於北莽的國力強盛和軍力雄壯,漸漸忘記了那些北涼鐵騎帶來的馬蹄聲。而這些年這些新人更是不曾聽說過那種馬蹄聲。


    北涼鐵騎曾經一路踩塌了春秋。


    但那不是陳年舊賬嗎?


    瓦築城內的百姓初聽戰事時,還有略微恐慌,隻是並沒有驚懼多久,便開始一起笑話北涼少到可憐的一萬人就敢來瓦築以卵擊石。


    兩軍如兩股洪流對撞而衝。


    瓦築騎軍呼嘯震天,看似氣勢遠遠壓過了衝鋒時仍是沉默的北涼騎兵。


    隻等相距五百步時。


    北涼軍同時喊出一個字。


    “殺!”


    城頭洪固安眼皮子一跳。


    眼前棋盤顫抖,幅度越來越大,到後來,已是棋子跳動。


    一名黑衣赤足少年與黑虎一同奔在最前頭。


    將身後奔如疾雷的北涼精銳騎兵都給遠遠甩下。


    枯黃少年係發成辮,抓起巨大黑虎就砸向敵軍。


    然後雙膝彎曲,整個人拔高入天空,墜入敵陣。


    駭人至極!


    這癡兒是想要做那萬人敵?


    黑虎墜落後刹那滾殺三十餘騎兵。


    不帶兵器不穿甲胄的黑衣少年隻是直線而奔,與之相碰撞者,全部分屍。


    瓦築軍培養一支專有擊殺敵將和勇夫的武騎,人數在三百人左右,全部衣甲普通,但是身材魁梧,壯健捷疾,出身江湖名門,極為善戰,但哪怕分作十隊散在大軍中的三百人緊急調往一處,或阻攔或追擊這名黑衣少年,仍是毫無用處地讓他穿透了大半支瓦築軍,兩軍混雜後,少年壓力驟減,更是如魚得水,直直衝向青瓦盆北方高地上的城門。一人一虎奔向城頭,少年一腳踩在黑虎背上,躍上城頭,問了瞠目結舌的洪固安一句話後,就將其頭顱從身軀拔除。


    這一次青瓦盆之役。


    人屠次子徐龍象首次登台,便將離陽王朝都視為猛虎盤踞的雄鎮瓦築,屠成一座空城。


    北涼鐵騎蹄聲如雷。


    一萬龍象軍,就是一萬雷。


    一萬八千號稱北莽鐵軍的瓦築軍,戰死一半,降卒被坑死,全軍盡死。


    北莽聞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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